宛墨染推開了門,門外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她微微皺眉,輕聲喊道,“君漓……”
依然是靜謐的一片,沒有一個人的聲音,她衝了出去,環顧了一圈,心裡突然害怕起來,“君漓,你在哪裡?”
她環顧着房間的四周,每個角落,似乎還有他的影子,那樣的不切實際,突然,宛墨染摸了摸藏在胸前的那塊人皮,那是宛七色留給她的密令,還有鬥靈心法,難道說……是他拿走了!
宛墨染倒抽了一口冷氣,她的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劇烈的打顫,不,陸君漓不會騙她的,他不會的。
她瘋狂的衝出了後山,一路上回到了安王府,不顧阻攔的衝進了安王的房間裡,安王剛剛起身,見她闖進來,不由皺了皺眉,“大清早的闖進來做什麼?”
“陸君漓來找你了嗎?”她的聲音微微發顫,一句話說的上氣不接下氣,安王看到她的臉色蒼白,蹙眉道,“沒有。”
“城門……對,城門!”她一把掙脫開衝上來攔着的家丁,東倒西歪的朝正門跑去,想着城門飛奔而去。
她茫然的在人羣中奔跑着,四通八達的道路,她不知何去何從,傻傻的呆愣在城門前,一顆心被揉成了碎末,她該去哪裡?爲什麼?爲什麼你不在了?陸君漓,你在哪裡?
一瞬間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不信的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的!不會的!”
難道你跟我在一起……只是爲了江山密令和鬥靈心法?
僅僅這樣,你耗盡幾年的時間……留在我身邊?一切都是虛情假意!只是你爲了得到江山密令所演得一場戲?
陸君漓,你怎麼能這麼狠心!這麼狠心的離我而去!
一滴滴的眼淚順着她的臉龐流了下來,她茫然四顧,四周的人羣穿梭者,街上小販的吆喝聲,叫賣聲,每一個聲音都離她好遠。
我該去哪裡找你?陸君漓,你在哪?你在我放鬆警惕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離我而去嗎?爲什麼!
她蹲在地上,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滴在手背上,她平靜的臉頰毫無波瀾,她要回西秦,她要去找他,他爲什麼拿走了鬥靈心法離他而去,她要他的原因!
她不信,不信陸君漓真的這麼對她,他有苦衷的對嗎?他不會這樣的,陸君漓,你不是這樣的人,他們是夫妻啊,他還記得他對她說,我們回家……她還沒有回家,他怎麼忍心離她而去?陸君漓,你怎麼忍心啊!
宛墨染毫無理智的衝向城門,她要去找他,無論他去了哪裡,天南地北她都要找到他。
“宛墨染!”
突然,一個厚重的聲音突然喚道她,男子迅速的衝了上來,抱着失魂落魄的她,她的衣衫那樣單薄,臉上毫無血色,彷彿死人一般。
“他走的時候,去找過顧祈雲。”顧雲澈緊皺着眉頭,淡淡的道。
“顧祈雲……”她猛地一驚,回頭凝視着顧雲澈俊美的面容,許久不見他,他的臉上褪去了青澀,蒙上一
層沉穩。
原本毫無生機的女子突然一驚,連忙道,“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他?你早知道他要走了是嗎?”
“不,”顧雲澈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要走,只是……”
他低着頭不再說話,宛墨染瞬間明白了,顧雲澈處處提防着顧祈雲,定然會派人監視他。
“帶我去找顧祈雲吧。”她擡起頭,緊緊的凝視着顧雲澈清澈的眼睛,她深信,陸君漓一定不會爲了江山密令騙她的。
顧雲澈點了點頭,領着她去顧祈雲的宅子,宅子乾乾淨淨的,沒有絲毫奢華的擺設,穿過迴廊,顧雲澈站在外面,他面容沉靜,淡淡開口,“進去吧,他就在裡面。”
一扇門,似乎隔了一個光年的距離,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觸碰到冰冷的木門,她呆呆的愣在那裡,想象着她接下來會看到怎樣一副畫面,女子閉上了眼,呼吸一口氣都無比艱難。
她緩緩的推開了門,似乎用盡了她一生的力氣,男子坐在榻上,自己跟自己下棋,他擡頭凝視着女子絕美的面容,恍惚的笑了。
陽光順着窗棱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冷峻的面容,他的眼神像是一片深諳的海,根本沒有光芒,沒有任何情緒,那麼深的淡漠,那麼冷的疏離,那一瞬間,宛墨染的身體劇烈的顫抖着,她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顫聲道,“他……來找你了。”
窗外的風吹打着窗戶,茶香嫋嫋,他靜靜的指着對面的蒲團,“坐吧。”
宛墨染着了魔似的坐在他的對面,輕輕入座,青絲被風吹亂了,長髮飄起,她目光呆滯的凝着棋盤,她不懂下棋,更不懂一個人跟自己下棋的悲涼。
“他說了什麼?”女子苦澀的一笑,眸光揉進了他冰冷的眼中,面色雪白的她,一顆心瞬間跌進了谷底,陡然想起曾經的那些,似乎從來沒有一次,她願意相信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他回西秦了。”他面容沉靜,心底輕輕抽動,他按下一子,頭也不擡。
“然後呢?”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陸君漓究竟怎麼了?
她瘦削的身影印在他的眼裡,如同一根根針,刺向他的心臟,顧祈雲不露聲色的笑了,眼底流露出不易察覺的痛,嘴裡的血腥味越來越重,這麼久以來,他毒發的次數越來越多,興許,他撐不過多久了。
毒發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疼,根本不是常人能忍受的,他還記得有人中了血毒,失去了人的本性,露出獠牙,撕碎凡人,甚至七竅流血,全身筋脈盡斷。
宛墨染的眼眶有些溼了,她平靜的不似真人,顧祈雲額頭上青筋幾乎要崩裂了,強忍着劇痛,他又一次落下一子,“他託我好好照顧你,西秦出了事,他怕你有危險,不能帶你回去,所以不辭而別。”
宛墨染的身子頓時一顫,真的是這樣嗎?陸君漓爲什麼不對她說呢,他爲什麼不告訴她真相,而要向顧祈雲交代?
千百個念頭從她的腦海裡閃過,宛墨染不知道如何再開口,她低下了
頭,眉睫灑下一片陰影。
“沒事了,回去吧。”短短的六個字,顧祈雲用盡了多少力量,他雙手緊握着拳頭,聲音冰冷而顫抖。
宛墨染一驚,擡起頭沒有說話,眉頭卻皺了起來,“顧祈雲,你還好吧?”
“我沒事。”聲音舒緩的響起,聲帶沒發出一聲,彷彿刀剜着心臟上的肉,全身上下的筋脈一根根的被挑斷了,他恨不得蜷縮成一團,可是,他必須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他不能再向上次那樣,縱然血流進了眼睛裡又如何,他可以忍得住。
“顧……顧祈雲……”宛墨染漸漸睜大雙眼,她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滴黑血順着他的眼鏡流了下來,她深吸口氣,努力的讓自己鎮定。
血淚!宛墨染想起那次在寺廟見到他,他拼命的趕走了她,他說一些狠心的話,要她徹徹底底的離開他,難道就是因爲……
顧祈雲,你究竟有什麼事瞞着我?
宛墨染在那一瞬間突然好恨自己,爲什麼他隱瞞了這麼多,她從來沒有細細深究過,若是她稍微有腦子,她就應該知道,顧祈雲從來沒騙過她,從來沒有啊!
宛墨染,你真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人,爲什麼你從來不肯相信他呢?
顧祈雲全身凍得如千年的雪峰,空氣觸及到他的身體,很快在他的身上蒙上一層冰霜,他的眉睫上沾滿了細小的冰粒,墨發隨着風飛舞,他劍眉星目,冷峻的臉頰沒有任何動容,任憑血淚凝固在他蒼白的臉上。
“顧祈雲……”
她伸出顫抖的手,觸碰着他完全冷透了的身子,冰冷的身軀,讓她下意識的縮了回來,一滴眼淚順着他的臉龐滑落,宛墨染突然好後悔,如果一切能回到曾經,她一定會奮不顧身的死死抓着他。
她衝上前抱住了他冰冷的身體,他們爲什麼會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今天,顧祈雲,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爲了密令,他從小潛伏在陌生的西秦,爲了密令,他情願娶一個不愛的女子,爲了密令,他狠狠的推開了她,甚至殺了她最好的妹妹宛七色。
陸君漓何嘗不是爲了密令,騙取她的信任,甚至隨着她一路來到北楚,他與顧祈雲兩軍交戰,多少是爲了她呢?
宛墨染苦澀的笑了,“顧祈雲,密令對你這麼重要嗎?它是不是能解天下所有的毒,它是不是能救你,所以你纔會費盡心思的想得到它。”
顧祈雲感到身後傳來一陣微薄的溫暖,她伸出手環抱着他的腰,他搖了搖頭,平靜的說,“還記得我跟你講的那個野獸的故事嗎?”
那一瞬間,宛墨染彷彿觸電般的驚起,心臟如同被一百噸的炸藥炸燬,毫無半點防備下,她輕聲的開口,“你中了獸毒?”
他緩緩地、再緩緩地點了點頭。
“密令是解藥?”
“救我的解藥……我給你了。”他幾次想推開她,可他無法做到,原來,他這麼貪戀她,宛墨染,你何其殘忍啊,爲什麼要我一次一次、一次一次的無法自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