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無邊的大漠荒蕪邊境,放眼望去,只有茫茫的金黃一片,出了北楚的芸都,到處都是茫茫一片,戈壁灘上寸草不生,只有一輪火辣辣的太陽,如同一團火,炙烤着人。
風夾雜着沙塵,吹的人臉上生疼,宛墨染連眼睛都睜不開,她不認得路,不知怎麼的走到了這裡來了,顧雲澈派來的人都是些從未去過西秦的高手,根本不識路。
越過一個山丘,還有一個,宛墨染望着遠處無盡的沙丘,一股巨大的絕望從心底升起。
“姑娘,”身後跟着她的幾個人走上前說,“這一塊都是沙漠,我們難道要穿過沙漠去西秦嗎?”
宛墨染依稀記得當初顧雲澈帶她來,並沒有經過沙漠啊,她一定走錯路了,擡頭瞬間,突然,眼尖的她瞅着遠處一片綠洲,居然會有綠洲?難道是海市蜃樓?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坐在駱駝上,俊朗的臉孔帶着純真的笑容,一看便知是本地人。
“姑娘,你們住宿嗎?”他衝着宛墨染喊道,這一片沙丘來往的商旅很多,便有不少的人在此搭了帳篷,供旅人居住。
宛墨染艱難的點了點頭,接連走了幾日,她累的精疲力盡了,她的身體極度脫水,若再不休息,恐怕不能活着回西秦了。
跟着姓蕭的男子一路到了他的帳篷,幾十只小帳篷整齊有序的搭着,宛墨染拖着疲憊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眼見着就要到了到了,突然,她腳下一個踉蹌,身子不由向前傾倒。
“小心。”一隻手扶住了她,聲音熟悉的她一下子辨認出來,擡頭一看,夏侯元穿着一身跟蕭公子一樣的衣服,衝着她微微一笑。
“你在這裡?那麼他……”宛墨染倒吸了一口冷氣,她緊緊握着夏侯元的手,乾澀的臉頰上泛起了死皮,蒼白無力的看向他,“帶我去見他。”
她語氣堅定的道,夏侯元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帳篷裡,宛墨染推開了他,搖搖晃晃的踉蹌而去,她一把掀開了帳子,帳篷內,一個身着墨色黑袍的男子,正坐在狼皮鋪成的木板牀上,拿着手中的酒袋一口飲盡。
“陸……陸君漓……”她緩緩的喚道他的名字,眸光有一瞬的閃爍,連聚焦都沒有。
“進來吧。”高挺的鼻樑,狹長入鬢的鳳眸,眸光微眯,夾雜着幾分冷傲的笑意,邪魅的脣瓣輕輕勾起。
他依然是那樣,半響後,宛墨染緩緩的走到她的身旁,眉頭緊蹙的看着他,“你……”本想着很多話對他說,可如今根本無從說起,她沒想到這麼快找到他了,不,不對啊,不是她找到了她,而是他引着她的。
“你與顧雲澈串通好了,你讓他派人一路將我引到這來見你?”宛墨染心頭苦澀難言,面上帶着悲涼的笑意,緩緩的將目光挪到他的身上。
西秦與北楚向來敵對,他這麼做,不過是利用顧雲澈對她的心思,加以利用罷了。
“我臨走前去找
過顧祈雲,知道他中了毒,所以我告訴顧雲澈,要他引你來找我,”陸君漓平靜的喝了一口酒,邪魅的脣瓣依舊上揚,“你果然來了。”
“你在證明什麼嗎?”宛墨染無力的苦笑,“爲什麼?”
她語氣平靜,雙搜緊緊握着拳頭,直到鮮血淋漓,從指尖滴落在沙土裡,消失不見,她幽幽的擡頭看向他,眼前的男人,突然變得很陌生、很陌生,她甚至不認得他了,天下真的那麼重要嗎?江山密令真的那麼重要?
過了半響,陸君漓長嘆了一聲,嘆了口氣,“墨染,很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有我的苦衷。”
“你假裝去西秦找我,將七色引去,目的爲了得到江山密令,對嗎?”她低垂着頭,任憑眉睫灑下一片陰影,“你千方百計的讓我和顧祈雲分開,就是爲了從我手上拿走江山密令和鬥靈心法?”
“不,”他打斷了她,脣邊的笑意更深了,“我爲了讓你恨顧祈雲。”
宛墨染的心陡然一沉,靜默了良久,她突然大笑起來,“爲了讓我恨顧祈雲?”她重複着默誦他的話,只覺無比可笑,“爲了讓我恨顧祈雲?”
“陸君漓,你少說些冠冕堂皇的廢話!你敢說你跟我在一起不是爲了密令!你敢說七色不是間接被你害死的!你敢說你不想當稱霸天下的帝皇!你不想要密令助你登上皇位!”宛墨染字字雪亮,明澈的眼眸裡閃過一抹雪亮的恨意,她死死的凝視着陸君漓充滿震驚的鳳眼,他也一動不動的凝視着她。
宛墨染深吸了一口氣,臉憋紅了一片,死死瞪着他,“陸君漓,我恨你,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可你原諒了他,”他好看的眉眼揚起細長的笑容,極盡溫柔的一笑,“墨染,在你的心裡,顧祈雲不是佔了一大半,而是全部。”
宛墨染看不透自己,他卻看的清清楚楚,她偏執的恨顧祈雲,不肯原諒他,甚至想殺了他,到頭來只不過是個笑話,多麼諷刺啊。
“我不想和你討論這些,把江山密令給我!”她一步一步的朝着他走來,從沒想過和陸君漓走到今天這一步,宛墨染心痛欲絕的凝視着他,越是冷漠,越是傷人。
到底是哪一步錯了,註定了她和他無法攜手,無法相擁,究竟是哪裡出了錯呢,陸君漓的心臟劇烈的顫抖着,他想要江山密令,想要宛墨染,所以他想出了一個法子,他知道宛墨染一定會找她,爲了以防萬一,他去找顧祈雲,告訴他要他好好待宛墨染,宛墨染一定以爲他出了什麼事纔會棄她而去。
千算萬算,陸君漓算漏了一步,顧祈雲居然中了毒,他毒侵五臟,藥石無靈,陸君漓親眼見到他毒發時七竅流血,他知道宛墨染遲早會知曉一切,於是乎,他選擇了破釜沉舟,他串通顧雲澈,引宛墨染到此,他想知道,究竟她會選擇誰。
陸君漓邪魅的眉眼笑的深邃,緩緩道,“除了江山密令,你與我已無話可說了嗎?”
宛墨染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高傲的昂起頭,冷笑道,“我還有什麼話對你說?你覺得我還能跟你說什麼?”
決絕而狠厲的眼神,如同一把鋼刀插進了他的心臟,陸君漓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凝,他走上前輕輕的撫摸宛墨染冰冷的臉頰,凝視着她決然的目光,他的心猛然一頓,“墨染,在你心裡,就這麼恨我?”要如此輕蔑報復於我。
宛墨染擡起犀利的目光,目光如刀狠狠的戳進了他的身體裡,“你千方百計的把我引到這裡,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
陸君漓看着她,笑的依舊邪魅,只是,笑容裡多了幾分苦澀,宛墨染垂下了頭,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才稍稍好看些,“陸君漓,我最痛恨被人欺騙,對於你,我曾經真心以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老實的告訴我吧。”
她始終無法相信,陸君漓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就爲了江山密令?
陸君漓沉吟了片刻,緩緩道,“墨染,我沒騙你,我與顧祈雲之間……根本無法和睦共處,不僅爲了你,還有整個天下。”
“天下那麼重要嗎?”宛墨染靜默了片刻,頓了頓才道,“西秦與北楚是敵國,我知道,你們身爲未來的國君,一統天下是你們的宿命。”
陸君漓皺眉,嘆了一口氣,“宿命,對啊,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他目光深邃的凝視着眼前的女子,恍惚間,女子離他如此的遙遠,他的脣角溢出一絲苦澀,“墨染,我已經知道了答案。”
宛墨染無言以對,二人淡淡的對視了一眼,她的目光變得複雜了,苦笑着搖了搖頭,“江山密令根本不能救顧祈雲,根本沒有人能救他。”
一滴眼淚順着她的眼角滴落在沙土上,外面黃沙漫天,狂風呼嘯,他穿着一身黑袍,黑袍被風吹得翻飛,身姿淡雅,脣邊帶着絲絲淺笑,可飛揚的衣袂彷彿匯聚了天地所有的落寞,陸君漓笑着說,“你知道我爲什麼引你來這嗎?”
她搖了搖頭,只聽他說,“因爲江山密令,就在這裡。”
“你破解了密令?”宛墨染猛然一驚,她錯愕的眼神緊緊的凝視着他,過了許久他點了點頭。
“密令被掩埋在這一片黃沙之中,”陸君漓閉目沉吟了片刻,他凝眉望着遠處,深邃的眸光變得黯淡了,“我不知道江山密令是什麼,也不知道千年前的密令重現人間究竟會怎麼樣。”
千年的密令,天下的紛爭,宛墨染久久的遙望着遠處,彷彿置身於冰窟,全身冰冷,她苦澀的笑了,“我只想護顧祈雲周全,我不希望他出事。”
陸君漓心下百般不是滋味,翻騰了會兒,似有話要說,堵在了心口,“罷了,你要仔細自己的身子,”他望着瘦弱的宛墨染,短短几天,她瘦得這麼厲害,“別等到他好了,你又病倒了。”
宛墨染心中百感交集,默了良久,只聽外面突然有人衝進來,氣喘吁吁的道,“王爺,挖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