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卒的“受詛生命”由德拉諾的世界之樹提供養料。
那是狂野自然的最後造物,它擁有的生命力難以用凡人可以理解的概念來衡量。
布洛克斯的生命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和世界樹連接在一起,雙方是“共享血條”的,因此,在布洛克斯激活了死亡之願這種燃燒生命換取力量的自殺技能後,他可以通過燃燒生命換取的暫時力量也同樣驚人。
最少在黑卒飛身而起,砍向阿格拉瑪的那一刻,遠方德拉諾的世界樹塔拉雅那繁盛的枝椏與樹冠在這一刻毫無徵兆的切換到了“深秋落葉”的模式中。
那灑落的葉片被抽取了所有生命,已從青蔥化作枯黃,而光禿禿的醜陋樹幹代表着塔亞拉將自己的龐大生命也灌注到了黑卒的這一擊中。
那是布洛克斯在揮動斧子,卻也是已經逝去的狂野自然在死後向仇人打出的最後一擊!
它跨越了時間和空間,象徵着生命領域中最極端最混亂最瘋狂的道途力量的迸發。
這一擊的釋放引發的原力迴響甚至驚動了艾露恩。
白女士這會正用自己的月光照耀着迪亞克姆和阿古斯前去找薩格拉斯約架呢,在感應到狂野自然的怒吼時,月神唰一下將自己的月光灑在了阿格拉瑪的戰鬥之地。
這月光來的恰到好處。
寒月中的生命偉力原地爆發出堅韌的藤蔓,宛若樹界降臨一般延伸出無數的枝椏,將試圖舉劍的阿格拉瑪死死壓制住。
哪怕只有那麼幾秒就被墮落泰坦掙脫開,但在祂做出有效反擊前一秒,身前的布洛克斯和身後的加爾魯什,那把燃燒着不同火焰的戰斧一前一後砍入了祂的頭顱。
血吼的轟擊將阿格拉瑪的燃燒戰盔一分爲二,而黑卒的燃燒之斧隨後落下,如開山裂石一樣劈入了阿格拉瑪的頭顱之中。
儘管沒能將其完全爆裂的一分爲二,但這恐怖的打擊哪怕對於墮落之神而言都相當致命。
黑卒在下一瞬就被痛苦的阿格拉瑪用泰沙拉克如拍蒼蠅一樣砸了出去,像是隕石墜落一般砸入了因墮落泰坦的憤怒而爆發燃燒的岩漿之中。
毫無家庭地位的小吼可汗也是出息了,居然和“戰士之神”體驗了同款待遇!
但可汗大人總有點優待。
他在半昏迷狀態下被自己的好兄弟約林·死眼頂着魔甲術狼狽的從岩漿裡拖了出來,幸虧魯克瑪眼疾手快的給這兩個傢伙施加了一個烈焰祝福,否則就阿格拉瑪的宇宙烈焰的溫度,足以把他們頃刻間燒成灰。
阿格拉瑪回過頭。
此時的墮落泰坦只剩下了一條手臂,一隻眼睛,在腦門上還頂着一把砍入其中的枯朽橡木斧,藉由這把斧頭,德拉諾的狂野自然得以將最惡毒的精神攻擊轟入阿格拉瑪混沌的心智中,迫使祂過去的記憶在這種重壓之下不斷的迸發。
這種軀體受損,精神受創的狀態別說是戰鬥了,祂連防禦都很難做到。
這樣狼狽的神,說實話也很難讓這羣抱着“殺死祂”的目標而來的凡人們尊重,瓦洛克從地上爬了起來,一邊擦着嘴角的血,一邊從身旁的黑疤酋長納茲格雷爾那裡接過一把戰斧。
他盯着咆哮的阿格拉瑪,看了一眼身旁的棕皮和綠皮獸人以及那些食人魔和鴉人們。
他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但目睹哥哥將死的悲劇讓瓦洛克失去了發表所有戰爭演說的興趣,於是,這綠皮的大督軍揚起戰斧,語氣簡短的說:
“隨我來,完成弒神的復仇!以德拉諾的名義。”
“嗷!”
獸人們的戰吼響徹這宇宙之火神殿,在魯克瑪的保護下,他們勇敢的邁過那燃燒的地面,如衝向大象的螻蟻一般想要從這巨人身上狠狠啃下一塊肉。
阿格拉瑪也注意到自己的窘迫,祂將泰沙拉克插入地面,呼喚着宇宙烈焰的力量,在高溫之火的爆鳴中,那些宇宙烈焰元素被塑造出來,作爲阿格拉瑪的護衛,爲墮落泰坦抵擋這羣放肆的螻蟻。
然而,獸人的薩滿們也在這一刻站了出來。
在盲眼先知德雷克塔爾的帶領下,他們用元素的儀式試圖暫時奴役這些遠超普通元素概念的火焰生物。
這很難。
真的很難!
德雷克塔爾這樣走到元素之道極致的薩滿大師都沒有完全的把握,他無法束縛那誕生於洪荒烈火中的猙獰元素,就在咬牙切齒拼盡全力的嘗試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是這樣的,那是超凡的火焰,你要向同樣超凡的元素之主祈求幫助!向太陽,向照耀衆生的太陽神祈禱。”
“耐奧祖?!”
德雷克塔爾這一刻驚呼出聲。
他沒有正常人的視覺,但卻能在這一刻通過奇妙的先祖視野看到周圍那些從烈焰的風暴中走出的先祖之靈們。
耐奧祖帶領着薩滿的先祖之靈出現在他們身旁,與他們這些生者一起駕馭圖騰,向太陽神禱告請求,安瑟神很給面子,將源於太陽的元素偉力慷慨的給予,讓德雷克塔爾和他的薩滿們很快就將阿格拉瑪釋放的宇宙烈焰元素約束住。
沒有了這些傢伙的阻攔,其他戰士們便可以衝上阿格拉瑪殘破的軀體,瘋狂破壞這墮落泰坦的扭曲外殼。
那一幕像極了喪屍攻城的簇擁攀爬。
前面的戰士被燒死被砸死,他們的竭盡全力大概率會在阿格拉瑪的一次揮手中被擊退,造成的有效殺傷幾乎爲零,但後面的戰士依然繼承死者的意志繼續向上。
如此狂野又兇悍的死亡自然會引來暗影國度的關注,於是很快,在陰風陣陣的呼嘯裡,姍姍來遲的黑手大酋長終於帶着獸人的死靈們踏入了這弒神的戰爭中。
德雷克塔爾甚至看到了格羅姆!
他發誓自己沒有看錯。
那小吼的老爹以先祖之靈的姿態跟隨着艱難行動的小吼,不斷的鞭策他呵斥自己無能的廢物兒子,並教導他如何更正確的使用血吼,順便調侃自己的傻兒子居然能得到兩位尊貴女士的愛意。
這可真是地獄咆哮家的祖墳冒青煙了。
回來了!
它們都回來了,不管是以什麼樣的形態存在的獸人,他們都響應了這一戰的號召。
而阿格拉瑪.
阿格拉瑪試圖拔出泰沙拉克,卻被狡猾的黑角用卡茲格羅斯之錘塑造出厚重的山石,將那插在地上的泰坦神劍一層一層的完全覆蓋,阻擋了阿格拉瑪的拿取。
黑角承受着恐怖的壓力和泰沙拉克的反抗,使用聖錘對地脈的操縱轉移,拼着自己重傷硬是將這把泰坦神器轉移到了燃燒王座之外。
作爲侍奉世界母親的巨龍領袖之一,黑角很清楚自己的世界母親已經在爲她甦醒之後的事情做準備了。
至尊星魂之前討要阿古斯的星鐮就是爲了給自己收集甦醒後使用的武器,但阿古斯的赤紅星鐮哪裡比得上“泰沙拉克”這樣極具傳奇性的泰坦神兵?
身上的鱗片被宇宙烈焰燒掉了一大半的黑角已經做出了決定。
它要把自己“毛”下來的泰沙拉克交給速度最快的藍龍小星星,叮囑她儘快將其送回艾澤拉斯,獻於至尊星魂的座下,以此感激世界母親對於曾犯下錯誤的巨龍們的庇護與接納。
這下好了。
阿格拉瑪連武器都被該死的獸人開荒團用邪惡的方法繳械後毛走了。
祂掄圓了獨臂阻擋那些前赴後繼的弒神者,不斷的踉蹌後退卻依然被不斷的擊中,猶如亮了血條還是大殘的BOSS一樣,這怎麼可能被腳男們放過?
於是,在月光與太陽同時的關注中,燃燒的宇宙巨人阿格拉瑪就像是被螻蟻圍攻的大象。
祂一點一點的被德拉諾之子們“淹沒”了。
這場弒神持續了很久,近二十分鐘之後,阿格拉瑪的“血條”才得以在狂轟亂炸中被最後打空。
祂猙獰的墮落之軀已盡數化作碎裂的高溫焰石,殘破不堪的軀體靠在這宇宙神殿的邊緣,眼中燃燒的火焰已經熄滅,代表着這軀體中蘊藏的宇宙靈魂被釋放了。
萬神殿在召喚祂,使剛剛擺脫了邪能約束而虛弱的祂向同胞們的方向飛昇,但在離開這裡之前,阿格拉瑪的目光看向了倒在岩漿池旁的黑卒。
黑卒也躺在那,於彌留之際看着祂。
阿格拉瑪對這位凡人戰士點了點頭,隨後消散在了宇宙的輝光裡,還沒等布洛克斯理解這樣的敬意,他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黑黝黝的大臉盤子。
“瑪卓克薩斯已掃榻相迎,我的督軍。”黑手大酋長拄着戰錘,對只剩下一口氣的布洛克斯說:
“跟我走吧!
別再接受世界樹的可笑制約了,那不是戰士應有的結局,而你完成了‘弒神’,我強悍的兄弟,尊貴的兵主點名要你!
你必然會成爲暗影國度的又一個崛起的神話。”
就在黑手朝着布洛克斯伸出手的時候,一泓月光突然籠罩在了黑卒身上,那冰冷的月光點燃了黑手的髒爪子,讓大酋長後退了一步,隨後怒視着那月光。
他咆哮道:
“生命也要從死亡手中搶人?白女士!你要考慮清楚,布洛克斯·薩魯法爾的靈魂必須歸於暗影國度!
這是兵主親口說的。”
“但他的生命形態決定了他與生命有緣,他在戰士之路上展現出的天賦與潛質證明了他本就該是生命領域的‘戰神’。”
源於艾露恩女士的召喚,剛剛纔幫助人類那邊擊破了墮落泰坦卡茲格羅斯的月夜戰神被派遣到了這裡,疲憊的奈麗從月光中現身,她揮動戰刃,代表着月神的意志,不容置疑的宣佈道:
“獸人本就是生命原力的造物,因此,這個靈魂屬於生命聖域。”
“那就開戰吧!”
黑手憤怒的說:
“死亡原力不容挑釁.”
“閉嘴,你這蠢貨。”
奈麗呵斥道:
“白女士只是說這個靈魂屬於生命的領域,沒有說他不可以迴歸死亡,但布洛克斯·薩魯法爾不能前往兵主麾下。他必須前往熾藍仙野,由寒冬女王親自照料。”
“這”
黑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但隨後就意識到這只是“左手倒右手”的把戲罷了。
寒冬女王一定會把布洛克斯重塑爲荒野之神那樣的不朽精魄,然後在經過靈種花園的復活,黑卒最終還是回到生命領域之中,該死,在死亡陣營擴充軍力的同時,生命領域居然也開始展開“軍備競爭”了。
你們有了月夜戰神還不夠?
非要把我們獸人的戰神也一起薅過去才滿意嗎?
然而人家白女士已經把話說到這一步,黑手知道自己這個等級無法處理這樣的事,只能向上彙報。
在這間隙中,小吼和瓦洛克來到了布洛克斯身旁。
黑卒已經說不出話了,只能握住弟弟的手,用眼神示意他一定要照顧好家人,又艱難回頭看向半跪在自己身旁的小吼,指了指那把染血的枯朽橡木斧。
他什麼都沒說,但又像是交待了一切。
“我會把它帶回去交給德拉諾什!”
小吼拍着胸口承諾道:
“以瑪格漢可汗的名義,我一定會幫助你的兒子成爲最傑出的獸人勇士!就如您一樣,您的故事會被所有瑪格漢獸人銘記,整個德拉諾都會知道是您幫助我們完成了世界意志的復仇。”
“不,他想告訴你的不是這些。”
奈麗嘆氣說:
“他想告訴你,他已經爲獸人還了債!你們以後不欠世界樹塔亞拉任何東西了。他想讓你用那把戰斧送他安息,別讓他再回到永生但麻木的人生裡。
那確實不該是戰士的結局。”
“去吧。”
瓦洛克強忍着悲傷,對小吼說:
“你是獸人的可汗,由你來送我的兄弟最後一程再合適不過。
他是我們那個時代的‘戰神’,而你將成爲下一個時代的戰神。
這是一種必要的傳承。
但別犯我們曾經犯下的錯誤,你得知道獲取力量是爲了做什麼,而不是盲目的追求力量本身,沒有任何道義的力量只能淪爲邪惡的幫兇。”
“這些我早就知道了。”
小吼呲了呲牙,他握緊了那沾染泰坦之血的枯朽戰斧,以獸人的傳統喊了一聲。
將戰斧舉起時,他說:
“我猜奧格瑞姆那老東西已經在聖山爲你準備了一個風景絕美的墓地,你的身後事不必憂心,你已走完了戰士在生者世界的人生,該去死者的國度開闢新的傳奇了。
祝你一路走好,‘黑卒’布洛克斯。
在彼岸看着我們並庇護我們吧。”
那戰斧砍了下來,布洛克斯閉上了眼睛,他心中再無任何渴望與怨恨,再無任何憤怒與激盪,唯有一片祥和的平靜。
他已經活夠了。
他現在只想去一個沒有那麼多戰爭的地方休息一會,隨後再度上路。
啊,赦免一切罪孽的死亡啊。
一個罪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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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格拉瑪的宇宙靈魂在萬神殿廢墟中睜開眼睛時,映入祂眼簾的並非兄弟們關切的目光和詢問,而是一場正在此地發生的戰鬥。
守衛者虛弱的靠在自己的王座上,祂甚至來不及休息並整理一下渾渾噩噩的意識,就聽到了身旁諾甘農的呼喚:
“快!阿格拉瑪,激活你的權能,加入這場壓制!我們不能允許阿曼蘇爾有打開扎雷奧度斯的機會,祂一定會趁機跳入其中。”
“那是什麼地方?”
阿格拉瑪還有些搞不清情況,祂疑惑的說:
“又爲什麼要壓制阿曼蘇爾?祂不是領袖嗎?”
“不再是了。”
艾歐納爾盯着眼前那個被“女王三人組”壓制纏鬥的熟悉身影,她語氣冷冽又悲痛的回答道:
“事情很複雜,若你想聽,在一切結束之後我會告訴你,但現在,你必須將祂視作一個鑄成大錯的領袖。我們必須協助凡人封印阿曼蘇爾,將祂永久的封印在萬神殿中。”
“等等!”
阿格拉瑪一個激靈,祂大聲說:
“但這個封印是給薩格拉斯準備的,我們怎麼能.”
“薩格拉斯用不到封印了。”
織夢者維持着奧術權能的壓制,又扭頭向萬神殿背景中的律動星海眺望,祂輕聲說:
“薩格拉斯會迎來一場失敗,警戒者或許已經爲祂規劃了另一個結局,封印只會延後矛盾的爆發,但薩格拉斯需要的不是壓制,而是更清晰的意識到祂在下一個時代裡需要肩負的重任。
在祂在失敗中懺悔吧。
我不想這麼說,但阿曼蘇爾引發的一系列問題要比薩格拉斯的毀滅之罪更嚴重。唉,萬神殿啊,生於最高貴的理想,毀於最陰暗的背叛。
我們的時代,終究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