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泰坦形態下的阿格拉瑪是個沉默寡言的巨人。
祂在過去兩萬多年的邪能重塑中,顯然已經習慣了用行動代替言語的指責。因此,在祂走向那些全副武裝的入侵者凡人時,屬於“毀滅者”序列頂端存在的恐怖氣勢便迅速提升。
那纏繞着赤紅色的宇宙烈火在祂恐怖的軀體上沸騰着燃燒,那些龜裂的皮膚之下蘊藏着來自地獄的焦灼,而其手持的黑色斷刃古樸大氣,充滿了一種數值的美。
當祂拖着那斷刃大步走來,其氣勢提升至頂峰時,跳動的宇宙烈火便順延着斷刃的劍鋒延伸出完整的劍身,並在劍刃頂端分開成兩方殘暴的劍刃。
阿格拉瑪高舉起烈焰纏繞的泰沙拉克,以其超經典的破敵者劍術起手。
不過,這支德拉諾之子們組成的“開荒團”反應飛快,在阿格拉瑪衝過來的時候他們就迅速向外散開,避免吃到這神靈劍術那恐怖的力量逸散。
唯有黑卒停在原地,像極了那些直面BOSS的強悍MT。
在阿格拉瑪的燃燒之刃砍下時,黑卒手中的枯朽橡木斧也被掄圓了揮起。
這個生命的腦海裡已經徹底遺忘了過去,他的大腦都已經被世界樹塔亞拉的根鬚所填充。
他已經很難稱之爲“人”,在除了戰鬥以外的任何事情裡都渾渾噩噩,但這種殘忍的“改造”完成就意味着黑卒成爲了德拉諾的狂野自然的“最後化身”。
那來自被截斷了未來之路的狂野自然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了這化身之上,卻很有逼數的沒有干擾黑卒對戰鬥節奏的把握。
它很清楚黑卒的天賦有多麼強大,因此自己只需要提供給他足夠的力量,他就會爲自己實現復仇的奇蹟。
“砰”
燃燒的泰沙拉克轟在了黑卒的軀體上。
第一劍砸落就讓黑卒身上那由米米爾隆打造的泰坦神鐵盔甲崩壞大半,其軀體發出了劍刃劈砍硬皮革的悶響,若是常人,這一擊的偉力施加足以將其碾做齏粉。
沒有哪個半神能擋住墮落泰坦的這一擊。
但黑卒抗住了。
他體內早已沒有流淌的鮮血,那些被根鬚取代的神經只會傳來麻木的痛苦,那是爲了刺激黑卒的戰鬥欲,並不代表着真正削弱他的劇痛。
他使用了格擋卸去了一部分力量,在剩下的力量施加中任由那宇宙烈焰焚燒自己的軀體,卻完全不會因此發出軟弱的悲鳴。
相反,在泰沙拉克第二次揚起要發動毀滅性的亂擊時,從地面的岩漿中一躍而起的布洛克斯以最標準的跳劈,讓那掄圓的枯朽橡木斧正中阿格拉瑪的肩膀。
附帶着自然腐朽與衰老力量的橡木斧砍入了龜裂的皮膚,讓燃燒的石屑四處亂飛,讓那纏繞着邪能的神靈之血順着傷口迸發出來。
這反擊造成的破壞對於阿格拉瑪來說不值一提,真正麻煩的地方在於,破敵者劍術的連擊被打斷了!
祂被破招了!
這讓墮落泰坦那冷漠的臉上都都露出了肉眼可見的震驚,這麼久了,除了在奈蘭之戰裡被薩格拉斯偷襲至死外,阿格拉瑪不是沒有經歷過失敗,但這還是第一次被如此輕易的破招打斷。
眼前這個“植物人”的戰鬥天賦到底有多高?
“爲了德拉諾!爲了瑪格漢!”
就在阿格拉瑪的連擊被打斷的同時,一直在等待機會的小吼精準的抓住了這空擋。
瑪格漢的可汗發出自己的地獄咆哮,燃燒怒火一躍而起,在胸膛中的憤怒之心開始跳動迸發的力量中,從側翼起飛,在空中甩出特製的鎖鏈讓自己如人猿泰山一樣攀上了墮落泰坦的脊背。
隨後包裹聖焰的血吼掄起,一斧子砍入了阿格拉瑪粗大如石柱般的脖頸上,又是一道傷口迸濺。
其他獸人武士們有樣學樣。
他們知道自己的技法比不上黑卒,武器比不上小吼,就只能用遊斗的方式不斷加深那些被撕裂的傷痕,試圖用這種“螞蟻咬死象”的方法殺死眼前的墮落之神。
這是個正確的策略。
但黑卒眼看着是當扛不住第二次泰沙拉克打擊了,因此在阿格拉瑪以更迅捷的姿態第二次掄起戰劍時,代表艾澤拉斯的兄弟之盟跑來幫忙的黑角便將卡茲格羅斯聖錘高舉,塑造出厚重的岩石壁壘如山峰一樣拔地而起。
儘管下一秒這塑造之物就被泰沙拉克殘暴的擊毀,但依然給蓄力的黑卒贏得了又一次攻擊的機會。
在山石破碎的灰塵風暴裡,衝入高空的黑卒出手就是斬殺,在那猝死打擊中將又一道岩石崩裂的傷口從宇宙巨人的肩膀向下延伸,讓那岩漿一樣的邪能之血如暴雨灑落。
這一次,阿格拉瑪真正感受到了疼。
最重要的是,這個奇怪的黑卒每一次發動進攻並傷害到自己時,阿格拉瑪那混沌的腦海中都會響起一個狂野的聲音怒斥着祂的“殘暴”。
大概是爲了讓阿格拉瑪真正弄清楚這場復仇的起因,德拉諾的狂野自然還把當初祂給自己做的一切都以精神攻擊的方式投影在墮落泰坦的腦海裡。
儘管這些幻象會在瞬間被邪能的毀滅意志驅散,但阿格拉瑪畢竟是一位神,祂完全能捕捉到那些久遠到自己都已經遺忘的過去痕跡。
祂依稀記得,對於德拉諾的“處置”是自己受到萬神殿的召喚,前往奈蘭與薩格拉斯議事前在星海中所做的最後一件事。
但在那之前,自己又在星海中做了些什麼?
來自狂野自然的精神攻擊這一刻反而成爲了一把“鑰匙”,在邪能沖刷至混沌的神靈思緒中不斷的爲祂衝擊出一道道裂痕,讓更多關於阿格拉瑪的過去在這墮落之神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黑卒準備再次連擊卻被阿格拉瑪揮手精準扣住,墮落泰坦那燃燒的雙眼盯着他,隨着手指緊扣如萬鈞之力的碾壓,讓黑卒體內的骸骨粉碎,又從口中噴出烈火,將那些維持他這詛咒生命的根鬚點燃焚燒。
這點小把戲瞞不過宇宙神靈。
阿格拉瑪很清楚正是這些詛咒般的根鬚在賦予黑卒不屬於他的力量,這個戰士已經死了,他只是一具被複仇的狂野自然操縱的屍體罷了。
其他獸人武士們還在墮落泰坦的軀體各處瘋狂破壞,但阿格拉瑪不以爲然。
在那龜裂的皮膚傷口中噴濺而出的邪能岩漿化作烈火風暴的席捲中,很多勇猛的獸人武士吭都不吭一下就會被焚滅成灰。
“馬爾高克!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依靠血吼賦予的強悍火焰抗性才避免被燒死的小吼一邊瘋狂的劈砍阿格拉瑪的石頭脖頸,一邊朝着遠處還在蓄力的食人魔元首咆哮了一聲。
狗東西!
我知道高貴的法爺需要戰吊幫忙拖時間,我也願意在這個要命的時候承擔起自己的職責,但你踏馬還不趕緊把那該死的魔法丟出去,我們這些戰吊可真的要完蛋了!
“急什麼!還需要一會。”
馬爾高克懸浮於誇張厚重的奧術迴響裡,它的兩個腦袋肉眼可見的精力緊繃並承擔着沉重的壓力,周圍十幾個食人魔巫師作爲它從奧術原力中汲取力量的節點承受着同樣的壓力,它們的眼眶鼻孔皆已流出鮮血。
食人魔元首很不耐煩的回了句,它現在是真沒興趣和小吼這個傻逼可汗吵架。
奧術原力在今日向奧術師們暫時開啓了一系列神話級的超魔特性,馬爾高克很清楚,如果想要對阿格拉瑪這種等級的生命造成有效殺傷,它最少要把那些超魔特性全部點亮,才能讓自己的奧術駕馭化腐朽爲神奇。
這可是弒神!
搞清楚這個活有多難才能理解馬爾高克承擔的壓力。
神靈們的物理抗性不一定拉滿,但祂們對於凡人的魔法抗性絕對是頂級,不夠尖銳的魔力根本無法洞穿墮落泰坦的軀體,那樣如撓癢癢一樣的攻擊對於眼下的局勢又有什麼幫助呢?
傷其十指,遠不如斷其一指!
食人魔元首在這方面拿捏的很穩,但在阿格拉瑪將已成焦炭的黑卒砸向它時,馬爾高克就心中一沉。
這些路邊僱來的戰吊就是不靠譜!
說好爭取時間的工作,根本就沒能完成。
它暗歎一聲,眼看着墮落泰坦朝着自己的方向揮起了劍,饒是再不願意也得將手中尚未完成的“神級奧術撕裂”丟出去了。
“這個程度的法術可不夠傷害到祂!德拉諾不會滿意的,它要是不滿意,咱們都有麻煩啦!繼續蓄力!”
就在這一瞬,尖銳的嘶鳴打斷了馬爾高克的行動。
在黑色的鴉羽四散飛舞中,偷偷摸摸跟過來的老安蘇終於從黑暗中現身。安蘇也是德拉諾的生命結晶,狂然自然要復仇,它這種直接誕生自生態圈中的精魄根本無法逃避自己的職責。
它知道自己頂不住阿格拉瑪的殘暴打擊,但現在已經不是頂不頂得住的事了。
安蘇釋放出幽影之力,把自己的幻象投影的漫天遍野,這小把戲同樣遮擋不住泰坦的眼睛,燃燒的泰沙拉克精準的朝着安蘇的本體砸了下來,讓午夜鴉神在死亡將至的幻象中瘋狂的躲入幽影深處,就像是一條泥鰍不斷的鑽入爛泥深處試圖躲藏。
但隨着那燃燒之劍滑落,安蘇藏身之影被幹脆利落的斬碎。
一頭燃燒的“火鳥”慘叫着飛了出去。
事實證明,安蘇對自己的認知非常精準,它能抗,但也只能抗住一劍就是極限了。
“你怎麼敢傷害它!”
然而打了安蘇,魯克瑪這個“愛夫狂魔”就受不了了。
本該說好讓魯克瑪藏起來,等着食人魔元首的奧術撕裂重創墮落泰坦後,再由不畏懼火焰的魯克瑪現身迎敵,但眼看着安蘇被打至瀕死,太陽之靈嗷的一下就殺了出來。
它用雙翼拍打着阿格拉瑪的大臉盤子,又用烈焰的鳥爪撕扯。
面對阿格拉瑪噴出的宇宙烈焰,這太陽之靈不閃不避,人家是免疫火焰攻擊的高貴生靈,比安蘇這種一星半點神話特性都沒有的荒野之神可強多了。
仗着不畏懼烈焰焚燒,魯克瑪在被阿格拉瑪砸出去之前,硬生生用自己的爪子挖出了阿格拉瑪的右眼。
這總算是給墮落泰坦造成了有效殺傷。
感覺到痛苦的墮落泰坦更狂暴了,祂咆哮將肩膀上的小吼抓起來,如拍蟲子一樣啪嘰一下拍在了地上,小吼當場吐血三升,硬是靠着光鑄者和憤怒之心的加持纔沒有當場去世。
其他獸人們被墮落泰坦迸發出的火焰燒的哭爹喊娘,而約林·死眼召喚出的強悍惡魔們根本不敢上前,它們看到阿格拉瑪的時候便自戳雙目,原地自焚。
它們寧願自殺,也不敢向墮落泰坦舉起武器。
但有個傢伙擋在了要將所有人滅殺的泰沙拉克之前,揹負着古樸戰旗的火刃酋長薩穆羅以一個獨特的姿勢手握手中的紅玉戰刀。
他如最傑出的武士那樣直面劈砍而下的泰沙拉克,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注視中,源於警戒者曾經饋贈的那份殘缺的“神話傳承”中領悟出的劍術終於出鞘。
以觀想月夜戰神的黑月斬殺爲藍本,結合火刃氏族的武士之道而孕育的至死一劍撕裂了泰沙拉克涌出的宇宙之火。
那一道紅色的銳芒就像是妖豔的月弧乍現,當薩穆羅收劍的那一瞬,他手中的戰刀咔的一聲碎裂大半,與此同時,一道猙獰的戰痕在墮落泰坦脖頸上一閃而逝。
隨後,超巨量的邪能之血就如瀑布一樣迸濺出去。
完全脫力的薩穆羅根本躲不開這邪能岩漿的覆蓋,還是小吼撲過來用身體幫他擋住了那致命焚燒,又將獸人一族最傑出的武士拖出險境。
直至此時,獸人開荒團被團滅一半人之後,馬爾高克的神級奧術撕裂終於完成。
在食人魔元首承受高壓,全身噴血的慘叫中,那一記白金色的奧術閃電如利刃出鞘,轟擊在阿格拉瑪再度揮劍的手臂上。
灼燒的岩石在粉碎龜裂,被一口氣施加了最少七個神話超魔特性的法術砸出去就如“大裂解術”的極致升環效果,在馬爾高克昏迷之前,它滿意的看到了墮落泰坦被自己卸掉了一條胳膊。
“這就是我最後的支援了,剩下的靠你們了。”
馬爾高克吐着血說了句。
獨臂的阿格拉瑪咆哮着要踩死這羣頑強的螻蟻,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岩漿之中,在七名林精賢者的自我犧牲後,焦炭般的黑卒又一次站了起來,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枯朽橡木斧。
或許是因爲體內的根鬚都被阿格拉瑪焚燒殆盡的緣故,布洛克斯感覺自己的腦子清醒了很多。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
但眼前那肆虐的墮落泰坦已經是他這一生終結時可以找到的最完美的敵人,就讓他以一個戰士的身份死去吧。
黑卒拖着戰斧,行走在焦灼的岩漿中,就如阿格拉瑪登場時的致命蓄力,戰斧劃過岩漿如附魔一樣被點燃,就像是布洛克斯那血光涌動的雙眼倒映出的自我。
一個正在自我毀滅的戰士,一個被點燃的靈魂!
死亡之願已被激活。
他要把自己所有的生命、精神和存在作爲燃料供奉,以此換取無上之力的爆發。
或許只有一次機會,但他絕不會錯過。
但讓人驚訝的是,在暫時擺脫了世界樹塔亞拉的操縱,意識恢復清醒又隨着受詛生命的燃燒走向死亡時,黑卒心中異常平靜。
他的憤怒已經燃燒到極致,本該大聲咆哮來宣泄。
但沒有。
他的目光冷漠,臉色平靜,就好像走向死亡並非他自己一樣,在死亡將至的這一瞬,他腦海裡翻滾的只有自己的人生。
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們。
還有那些自己追隨黑手大酋長在德拉諾所做的一切。
那是錯誤,而他活到現在就是爲了償還這個錯誤。
他終於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爲何來到這裡,也終於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才能讓這一切結束。
終於,他又一次找到並擁抱了自己的道義。
這一次的力量爆發不再是爲了勝利,而是爲了追尋惡魔敗亡後將得來的和平,勝利對於一個必死之人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黑卒雙手握住燃燒的橡木斧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羣綠皮咆哮着殺入這方戰場。
爲首的就是他的弟弟瓦洛克。
綠皮們接替了傷亡慘重的德拉諾之子,主動承擔了世界意志的復仇之願。
瓦洛克也看到了自己從烈火中走出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要做什麼,於是掄圓了戰斧向阿格拉瑪跳出去,儘管下一秒就被泰沙拉克斬飛,但這一瞬的耽擱已經足夠爲黑卒爭取到最完美的斬殺時機。
阿格拉瑪要回頭了!
重度燒傷的加爾魯什掙扎起身,在旁邊雷克薩的協助下將他原地轉了三圈,如人肉炮彈一樣拋向那燃燒的巨人,血吼又一次咆哮,一老一少兩名獸人幾乎以同樣的姿態,同樣的步伐向同一個墮落之神斬出了最後的力量。
這不僅僅是世界的復仇。
最少他們來到這裡的原因並不只有這些私人恩怨,但不管怎麼樣,德拉諾的復仇在數萬年後終於來了!多管閒事的阿格拉瑪,接受這跨越時空的制裁!
生命的復仇向來野蠻而殘忍,沒什麼信義更沒什麼道德可言。
唯有在施暴者倒下之後,這份古老恩怨纔會被畫上句號,也唯有在遠古之怒消散時,那世界纔會卸下重擔,輕快前進。
今日,不只有阿古斯能得到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