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使高小敏驚呆了,見我抱着肚子痛苦地在地上翻滾,終於大叫着將我護在懷裡,怒視甫高:“你幹嗎那麼用力踢她?”甫高從地上爬了起來,納納地不知道說什麼好,神色非常尷尬,半晌,說:“她,她瘋了……”
高小敏抓起地上的紙片扔他,說:“你才瘋了!滾!”甫高臉色驀地轉紅,又蒼白,嘴脣有些哆嗦,說:“敏敏,你說什麼?你叫我滾?”
高小敏又冷冷地說了聲:“滾!”
甫高神色複雜地看向了我,我直視着他的雙眼,沒有勝利的感覺,只是要讓他看到我的堅決。甫高有些無奈地說:“珊珊,你這是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夠接納我呢?”
我沒有回答他,好不容易在高小敏的懷抱裡,我將臉貼在她的胸口,聽着她狂烈的心跳聲,伸臂抱住了她的脖子,“我好疼……”
……
高小敏要替我揉肚子,我抗拒地扭過身子,不讓她動我。她有些不自然,說:“珊珊,你甫叔叔他不是故意的,剛纔你抓破他的臉,他才踢你……”我苦澀地想,你到現在還要爲他開脫,你是真的對他好,可是如果你知道是他帶來的人污辱了我,你會怎麼樣?會繼續對他好嗎?
又想,如果將事情告訴她,是不是會改變這一切?心中有了這個念頭,就忍不住要告訴高小敏昨晚所發生的一切。高小敏卻在這時候站起了身子,說:“你流鼻血了吧?被子上都是紅的。”
我點了點頭,她便轉身進入另間屋子,不一會兒抱來牀新被子給我換上。說:“我將這個扔洗衣機裡洗洗。”
“你要走嗎?”不知道爲什麼,我真的想讓她多陪我一會兒。高小敏說:“我看你這會兒好多啦,肚子大概也不疼了,我去忙別的。”
我說:“不,我肚子很疼,你,你給我揉揉。”
高小敏皺眉看了我一眼,說:“行了,這麼大人別不懂事,你甫叔叔有分寸,他能將你踢多疼?你自個休息下,如果不疼了,起來幫我洗衣服。”
門“哐”地被關上,我一個人躺在牀上,想着,無論如何,終究還是得不到她的愛吧。剛想到這裡,高小敏卻又推門進來,說:“你不是說恨我嗎?你懂恨是什麼嗎?”
我愣了下,看着她凌厲不帶溫情的目光,只覺心頭的酸楚被無限放大,猛地坐起身來,我衝她大吼:“恨就是討厭你!不想看見你!不想得到你假惺惺的疼愛!”
高小敏怔怔地看着我,嘴角忽地揚起一抹我看不懂的微笑,說:“恨得好。”說着復將門關上。我愣愣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覺得就是它,將我和高小敏的世界無情地隔開。
想着剛纔高小敏的問題,抹着眼淚,我又開始感到無助,孤獨。我不知道恨是什麼,我只知道我想得到高小敏的疼愛,這簡直快成了我的夢想,我的目標,可是我卻說我恨她。
由於整晚沒睡,我哭着哭着就覺得疲憊不堪,漸漸地,覺得眼睛怎麼都睜不開,聲音也模糊起來,可是我還是聽到了院子裡的動靜。
甫高去而復返了,他說:“敏敏,你別生氣了。”沒聽到高小敏說話。甫高又說:“敏敏,你別這樣,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和珊珊道歉。”
終於聽到高小敏說話了,她說:“沒事。事情都過去了還提什麼。”頓了頓,她又說:“珊珊這孩子,真讓人害怕,她怎麼能將你的臉抓成這樣呢?看她眼睛裡那怨毒的樣子,我覺得這根本就不可能是我生出來的孩子……”
甫高嘶地吸了口氣,說:“輕點,唉呦……你現在知道你那丫頭啦,脾氣真差,比你有過之無不及……”
後面又說了些什麼吧,但我不想聽了,用被子蒙了頭,睡覺。
……
一覺睡醒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吃驚地想,自己竟然睡了整天。揉揉眼睛,覺得肚子很餓,爬起來就見高小敏又在打牌,甫高當然也在座,還有胡瞞和付紀,龍子也在。
看到龍子和付紀,只覺得氣血上涌,眼冒金星,他們居然還敢來?居然還敢來?我暗暗地想,這個家真的已經不像家了,不能遮風,不能擋雨,沒有——親人。
回過頭,卻見阿峰站在身後,由於這邊臥室有限,他一直住在離我們較遠的側屋裡,也很少主動來這邊。我忙問:“阿峰,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還不睡覺?”
阿峰沒有說話,只將我拉回了我的臥室,說:“我不想睡,想來看看你。”
他一向見到高小敏就害怕,雖然他很關心我,卻不是個稱職的哥哥,無法爲我做什麼,我不想告訴他昨晚的事,但隱隱覺得他可能知道了什麼,於是安靜地坐在他的身旁。忽然,他從衣袋裡拿出把鐵錐,咬牙切齒地說:“珊珊,你有什麼委屈說出來,哥給你報仇。”
我怔住了,愣愣地看着他臉上決然的神色,不由地悲從中來,撲進他的懷裡哭了起來。
阿峰急了,說:“到底什麼事你說啊?真是龍子欺負了你?”
我擦乾了淚,說:“你從哪兒聽的?”他說:“我下午聽龍子和付紀聊天,好像在說你,沒聽多清楚,只知道他們想法兒整了你,說捱了兩鐵鍬也值得。”
原來是這樣。這兩個該死的傢伙。我在心中狠狠地詛咒着,拉住阿峰的衣袖,說:“算了,你又打不過他們,再說打了他們高小敏不能夠善罷甘休,一定會打死你,偏你這個糊塗蛋,這麼大個子,她打你你是半下不還手,也不知道跑。”
阿峰的臉紅了紅,說:“我不想跑,只當她是我親媽。”
我不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不動聲色地拿了他手裡的鐵錐,說:“你還是去睡覺吧,這兒沒你的事,你看我平時多厲害,哪有人敢欺負我?”
阿峰雖然不放心,但也不能總呆在我的屋子裡,終還是走了。
我目送地看他進了側屋的門,轉身要回臥室,卻迎面碰到個人影,差點相撞,他唉呦地後退了步,然後有些尷尬地笑了,正是龍子。
我漠然地看着他,想到他將來一瘸一拐走路的樣子,不由地忍不住好笑,他後退了一步,說:“你笑的這麼詭異,想做什麼?”
我蹲下身,說:“沒什麼,有點兒肚子疼。”
他大概知道早上甫高踢我的事,這時就走近想扶我,說:“我覺得這次是我們老闆不對,你再怎麼調皮,終究還是年齡小,他怎麼可以踢你?”
我冷笑着,現在怎麼想到我還年齡小,昨晚就完全沒意識到這點嗎?積攢着力量,手中的錐子無聲無息地往他的膝蓋上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