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取了婦科掛號去排隊,坐等之時心中那股不安愈發濃重,令到她焦慮,掰手指算算上個月生理期好像沒有來?加上如今的種種跡象,似乎暗示着些什麼,她不敢去想象,心裡祈禱着千萬不要是真的。
廣播響起溫純手裡的排號,她看看手裡的號確認是自己後,才起身走進診室,醫生是個中年婦人,給人感覺是個經驗豐富的婦科醫生,她問了幾個相關的問題,又把了下脈,寫了個單子讓溫純去交錢,照個B超,驗尿,說她是早孕。
溫純聽完整個人嚇懵了過去,真的懷孕了?!
是怎麼算的?
她不是很明白,明明她被他那個纔過去還不到一個月吧,怎麼就……
溫純覺得這婦科醫生一定是誤診了,等結果出來就知道了,可儘管溫純在心裡如何祈禱,結果出來後,告訴她這一切是真的。
溫純兩手顫抖地拿着報告單,白紙黑字寫着她已懷孕41天,老天,怎麼辦?
這可怎麼辦纔好?
趁它纔出現,悄悄打掉?
真的要打掉?
如果不打掉呢?
她和這個孩子的未來會變成什麼樣?
孩子成了私生子女,而她成了未婚先孕的棄婦,然後被周遭的人取笑孩子?
如果是這樣的話,不如把它打掉,若不然它的未來一定很不光彩,況且她也很清楚自己跟蕭颺是根本不可能的,他在九天之外,她在泥地深處,再來爸爸住院需要錢,她需要工作,需要穩定生活,她不想再給家裡增加負擔。
拿着報告單坐在走廊上反覆思考了很久,她想就這樣悄悄地把它打掉,誰也不會有負擔,也能保住工作,不給任何人添麻煩,反正自己還年輕,以後要是能再遇上喜歡的人,再懷便是了。
反正做了幾下深呼吸,走進診室,告訴醫生她的決定,醫生聽完臉色稍稍下沉,變得嚴肅起來,勸她再三考慮清楚,手術隨時可以做,但人流對女人身體損害極大,有的只是一次之後便失去了生育能力。
既然已鬧出了人命,對方如果是個男人就該承擔應當的責任,而不是讓女人承受這種殘酷的傷害,不管任何理由,那是作爲一個男人該肩負起的責任。
話雖如此,道理溫純也懂,只是這僅是一個意外,再者這根本不可能跟蕭颺說啊,她也是有難言之隱,如果這家不給她做手術,她到別家去好了。
不過這位醫生的話也讓她很是擔憂,擔憂自己經歷一次人流後,失去了生育能力,這對自己是殘忍,可是不這麼做,她還能如何?
溫純把報告單小心收起來,這才坐車回家,這事情不能讓媽媽和華姨知道,否則將會紙包不住火,她不能讓蕭颺知道,否則她會丟了工作,極有可能被趕出去,到時候她和媽媽怎麼辦,爸爸的情況隨時需要錢,左右爲難,唯有犧牲自己。
回到別墅,溫純瞬間有種身心疲憊的錯覺,彷彿剛從戰場上歸來,擡頭看看這座耀眼刺目的別墅,看似近在咫尺,卻是遠在天際,那根本不是她能逾越的界線,明天再去找個地方,趁早解決了吧。
溫媽媽回到家,看到溫純關心地問了下她今天去看病結果,溫純撒謊說只是急性腸胃潰瘍引起的,吃點藥調理幾天就好了,面對華姨她也是這麼說的,華姨讓她先調理好身子再過來工作,溫純說沒關係,華姨勸不住她,只好隨她。
拖了兩天,每當早上起來時,她就吐得厲害,彷彿是要把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才善罷干休,淚花滿在眼角,看起來可憐兮兮,最近兩天她憔悴多了,食慾很差,傍晚還也犯吐,看到肉類覺得噁心,看到酸辣就特別喜歡,但爲了不讓華姨發現,她只好悄悄溜出門去找來吃,順便找找哪裡醫院。
去過幾家大醫院,醫生都讓她考慮清楚,要嘛帶家屬過來,畢竟一個小女人出來做完手術,身體虛弱,沒個家屬在怎麼好,無奈之際,有一個好心人給她介紹了個私人診所,說手術也嫺熟,零風險,還親自帶她過了去。
溫純信了那人,是個中年婦人,看起來挺可靠,婦人說得舌綻蓮花,便跟到那裡,看診所門面還行,主打醫療項目就是婦科,是在一個寫字樓的三層,看着裡面的人挺多,都是些年輕的女孩子,聽介紹的人說費用可能會比大醫院裡貴上許多,不過絕對保證零風險。
溫純去取了個掛號牌,等着通知,同坐的一排過女孩子個個愁眉苦臉,溫純大概猜到她們前來的目的也是跟她差不多的,逼到人流的地步,也是別無他法。
個別還在打電話跟男方溝通,聽她傷心的話語,實在叫人同情,男方看起來並不樂意負責的樣子,那樣的男人還求他做什麼?
溫純看着替那女孩感到好心涼,而她自己呢,也好不到哪裡去,蕭颺根本不知道她懷孕了,她悄悄地獨自解決掉,這個錯也不知道誰是誰非。
坐等了沒多久,輪到溫純,跟和先前哭着打電話的女孩同一時間走進各自的手術室,她現在心裡很害怕,卻只能咬緊牙關頂過去,從前,她不曾想象過自己的人生會經歷這種事,如今脫掉鞋子躺上手術檯,看着醫生護士推東西進來,讓她簽了一份像合同的手術同意書手,便給她手臂注射入麻藥,漸漸的意識模糊,在徹底昏過去前,她感覺到一陣徹骨的冰冷,明明現在是夏季……
等溫純再度醒來,手術已結束,幾斑乾涸的血跡烙在白牀單上,觸目驚心,她撐坐起身的手有些顫抖,陣陣頭暈目眩令她難受,這傢俬人醫院的服務態度不怎麼好,手術完了,護士人影都不見了,她按了好半天鈴都沒有人過來,只好自己起身,穿鞋子離開。
才下牀,便聽到包包裡傳來手機致電的鈴聲,溫純猜可能是媽媽打來的,趕緊掏出來,果然,電話接通後,她極力讓自己保持正常:“媽媽,我在外面,再等一會就回去了。”聲音裡有些虛弱,卻假裝是心情愉悅。
不知怎的,心裡有種很荒涼的感覺。
溫媽媽聽到女兒的聲音總算放心了,一天不見人她就忐忑不安,今天一天裡不知怎麼的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聊了會,溫純便結束了通話,清點了下東西都在後,變身穿鞋子的時候,眼前立即下起雪花,兩耳膜發鼓,頭頂陣陣發涼,她趕緊讓自己躺回牀上去,腹下一陣溫液涌出,這一刻,她忍不住哭了,來的時候都沒有這麼悲傷,只是想着快點解決,如今伸手覆肚,心好寒。
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其中苦澀卻不能給人道知,就像啞巴吃了黃蓮。
在病房裡偷偷哭了會,溫純這才擦乾眼淚,強撐起身子,小心地扶着牆面離開診所,等走下街道,此時已是華燈初上時分,看看陰沉的天色,心底像缺了個大口,又像打穿了個無底洞。
她這到底是幸是不幸?
長長的混沌思緒,拖着虛弱的身子朝公交車站走去,迎面衝來的風猶如冰冷刺骨,還沒來得及走到,眼前又下起了雪風,耳膜比剛纔鼓得更厲害,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兩眼一黑,她倒在了大馬路上……
不行——
她還不能就這樣昏倒,媽媽在家裡等着她,不能讓媽媽擔心……
溫純的意識在黑暗裡掙扎,眼睛一直睜不開,耳邊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好害怕,這像是一個惡夢,她快要承受不住了,誰來幫幫她?
終於,熬到意識恢復,她驀然睜開眼坐起身,已感覺不到頭暈目眩,眼前的環境陌生卻豪華,伴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看四周的設備很像,看看躺着的白牀,身上的病服,醫院?
溫純感覺自己一定還在夢裡,若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溫小姐,您醒了,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一道溫和的女聲從側面傳入溫純耳畔,投去視線,是個護士小姐,此時正朝她走過來。
“這裡是哪裡?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是誰送我來的?沒有通知我家裡人吧?我來這裡多久了?”溫純沒有回答護士的問題,她心裡好多擔憂與困惑,看看窗外已天亮,天哪,媽媽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的。
“溫小姐您不必擔心與害怕,是颺少送你過來的,這裡是寶華私家醫院,至於你家人,暫時還沒有通知,您現在感覺身體如何?”護士小姐耐心回答,目光裡對溫純有着羨慕與同情。
“什麼?!”溫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蕭颺送她過來的?這怎麼可能?難道他已知道了?
想到這,溫純滿腦空白失去了,猶如晴天霹靂,剎那間思緒失去了思考能力,等她回過神來時,臉色早已一片蒼白,如果蕭颺知道了,他會怎麼做?會說些什麼?最後的表態呢?
就在溫純彷徨不安的無限猜測之際,蕭颺走了進來,護士小姐給他打過一聲招呼:“颺少。”
溫純聞聲整個人立即像活見鬼般,雙目瞪直看向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