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妤帶着蕭昊一路前行,跟隨在那一千鐵騎的後面。
因爲連着風雪,而那些人又有任務在身,所以倒是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一直跟着的人。
而長妤離他們最近的時候,僅僅隔了一個山坡,她在山坡上,而那些人在山坡下,兩人找了凹陷處,躲着風雪,然後啃着乾糧。
蕭昊這個孩子有着異乎尋常的忍耐力,小小的眼底有着無邊的殺意,但是卻小心的蟄伏着。
這是和凌天完全不同性格的孩子,但是在兩人的身上,長妤都看到了同樣一種東西。
不平凡。
長妤擡起頭來看着天空,不知道這次的風雪多久纔會停,但是現在,已經給北夷和莫丹的人造成了傷害,晚上的時候長妤將衣服整理好,然後替他擋住了風雪。
不知道爲什麼,她看到這個孩子,總有種異樣的親切感。
連續多日的奔波還有悲傷,幾乎晚上都睜着眼的蕭昊到底還是撐不住的閉上了眼睛,長妤看着他,然後探出頭來。
風雪已經小了,山坡上的那些人開始燃燒起火來,火光映照着他們的身體,左臂上拴着一個紅色的帶子,長妤知道,這是拓跋家族的親衛。
殺人需要拓跋家族的親衛嗎?
“還要找多久?”
“誰知道呢?這一個冬天都在找青陽部的人。也不知道大君在擔心些什麼,蕭家的人就算存活下來,又有幾個人?而且那蕭家的正統血脈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如今一路追殺下來,這片土地上的青陽部也殺的差不多的。只是沒有找到蕭家的那個孩子。”
“蕭家哪裡還有什麼後人啊。都過了幾百年了。”
“哎。算了算了。睡覺吧。”
兩人說着,然後將身上的披風一扯,倒下睡了起來。
蕭家的孩子?
長妤想了想,然後看向熟睡中的蕭昊,她的目光掠過他手中緊緊拽着的匕首,然後伸出手擡起他的手看了看。
那塊用牛皮包着的匕首看不出任何的異樣,長妤將那個孩子握住匕首把柄的手微微拉開,然後那柄匕首的刀刃就跟着閃現出來。
匕首鋒芒逼人,有隱約的狼紋閃現。
蕭家的,親傳寶刀。
長妤看着他,然後伸手替他將頭髮上的雪抹掉,心思微沉。
第二日風雪終於停了下來,因爲沒有視線的遮擋,所以長妤也不敢跟的緊了,於是拉開的距離遠了些,行了小半日,到了山坡上,有喧譁聲響了起來,長妤上前一步,就發現下面竟然是一個龐大的人羣,根據帳篷的數量上看,那些人至少有三千人之上,而根據那插着的紫色的旗子,長妤知道這是紫陽部的人。
長妤的心思一動。
雖然現在是拓跋家的人掌權,但是原來的七個部落已經分割開來,雖然明面上是奉拓跋一族爲尊,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太聽從他的指揮。
那些千人的拓跋親衛因爲連續多日在風雪中前行,也急需一點東西來補充,而這紫陽部中的大當家也客氣的將他們留了下來,讓他們休息一日再離開。
長妤看着他們,然後轉頭對着蕭昊道:“現在只靠我們兩個人的能力,根本完全沒有辦法和他們對抗。但是現在,機會來了。”
入了夜,黑暗層層的裹來。
畢竟是拓跋親衛,紫陽部的人分了十幾頂大帳篷給他們,晚上的時候紫陽部的人留了幾人守夜,害怕冬日裡的狼羣前來侵襲羊羣。
長妤帶着蕭昊潛入下面,將火摺子給他,對着他道:“這個火摺子,你看着時間放。只有這樣,我們待會兒纔有機會。”
蕭昊點了點頭。
長妤看了他一眼,然後一個人到了那些親衛的帳篷後面,安靜的等了大半夜,直到一個親衛從帳篷裡面走出來,他轉悠了一下,然後跑到帳篷後面,迷迷糊糊的去解自己的褲頭。
長妤從後面轉出,一個手刀將他給砍倒在地。
長妤將他的那身鎧甲給扒了下來,套在自己身上,雖然長妤的身形偏瘦,但是黑夜裡也看不出來。
蕭昊拿着火摺子從旁邊轉了出來,黑漆漆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下那個人,長妤還沒有反應過來,蕭昊已經拔出了自己的匕首,然後狠狠的戳向了眼前人的胸膛。
鮮血頓時濺得他滿臉都是,他一刀刀的插進去,眼睛在黑暗中翻滾着淚花,卻死死的憋住。
到了最後,眼前的人已經被他插得都是窟窿,他這才擡起眼,然後狠狠的擦了一下臉上的血跡。
長妤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這個孩子太過兇悍,心中充滿着仇恨,雖然有着蕭家人特有的能力,但是如果一旦無法控制,性子就可能偏激。
這個世間,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重雲的。
蕭昊將匕首擦乾淨,然後突然拖起那個男人的屍體往遠處走去。
長妤心中爲這孩子的冷靜和睿智感到震驚。
長妤上前一步:“將匕首給我。”
蕭昊擡起頭來,最後將自己緊緊拽着的匕首給了長妤。
長妤知道他對這個匕首的愛惜程度,於是問道:“爲什麼會給我?”
蕭昊擡起了自己頭:“東西,有用。我會拿回來。”
長妤看着他烏黑的眼睛,頓了一下,然後將匕首給收了起來,轉身返回。
她向着外面走去,遠處微弱的燈火展開,守着羊羣的人擡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看着她一邊走一邊提褲子的動作,自然認爲她是出來小解的,於是就轉過了目光。
而長妤,就是爲了引他們看了一眼。
她的身體迅速的往紫陽部最中間的那頂大帳篷走去,這裡面住的,她晚上的時候看過,就是那位大當家。
長妤趁着四周無人,然後悄悄的轉了進入,偌大的帳篷內傳來男人的打呼嚕聲,長妤的目光掃了掃,然後掛在了旁邊的大當家的大刀上。
她掏出自己的匕首慢慢的靠近。
長妤看着躺着的身影,然後一擡腳,故意將旁邊的一個鐵壺踹倒。
“砰”的一聲,鐵壺發出一個清脆的聲音。
“誰?!”青陽部的大當家瞬間睜開了眼睛。
長妤瞬間撲了上去,手中的匕首一把扎入他的肩膀!
那個大當家的瞬間起了來,一把抓住長妤穿着鎧甲的肩膀!
長妤的腳一踹,然後學着在路上聽到的一人聲音道:“王爺讓你們死,你們便必須死!”
大當家一拳頭對着長妤擊了過來,長妤的身子一錯,佯裝受了這一拳,然後猛地往外竄去!
那個大當家咬牙切齒的大吼一聲:“拓跋弘!”
他猛地站了起來,捂住肩膀,瞬間追了出來!
在他剛剛追出去的剎那,突然間一片火光瞬間燒了起來!
長妤的身子一竄,然後轉向最後面,就看見了站在那裡的蕭昊,她一把帶起蕭昊,然後飛快的一滾,從草坡上滾了下去。
兩人將頭埋入雪堆裡。
然後,他們聽到了帳篷內響起的尖叫!
帳篷內都是這些紫陽部的家當。
所有人都亂成了一團。
拓跋親衛聽到了響聲也起了來,他們剛剛站出來,那大當家已經領着人將他們圍了起來。
“想要滅了我們紫陽部,你們還差了點斤兩!”大當家怒目而視。
爲首的拓跋親衛目光一閃,並沒有衝動,道:“大當家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而恰好的是,眼前的男子的聲音,就是剛纔長妤學的。
北夷的人大多性子直爽,那大當家一聽,驀地冷笑:“怎麼?你沒殺死我覺得不過癮,現在也來給我學大燕人的那一套!告訴你,我紫陽部看不起!來,將我的刀給我拿過來,讓他們看看我們紫陽部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拓跋親衛往後一退,再次道:“大當家如此盛情款待我們,我們又怎麼會出手?”
大當家冷笑:“誰不知道你們拓跋一族早就看我們紫陽部不順眼了,想要我們歸順,但是卻沒有辦法,只好痛下殺手。我們家大君已經說了,對你們,無需客氣!不是你出的手,難道還是我紫陽部的人殺的不是?”
拓跋親衛也被這誣陷和藐視弄得臉色一變,這不過是紫陽部一隊小小的人馬,竟然還敢和他們拓跋親衛叫起板來了?
而這個時候,旁邊的人已經將那大當家的大刀拿來,大當家的拿起刀,然後猛地劃了過去。
那把掛在上面不起眼的小刀瞬間就跟着飛了出去。
拓跋親衛一見,然後冷笑起來,乾脆抽出了長刀,擋了過去。
“大人!”其中的一個親衛撿起了小刀。
那刀上還有滴着的鮮血。
那個揮刀的人回頭,一把接過那匕首,冷笑道:“這刀上怎麼有血?大當家莫非自己刺了自己一刀,然後來誣陷我們吧?”
他說着將匕首拔了出來,冷冽的鋒芒一閃,他的目光頓時眯了起來:“竟然敢私藏蕭氏族人!”
他說着眼神一壓,手一擡:“殺!”
這一聲“殺”字徹底的激怒了紫陽部的族人,瞬間,他們交戰起來。
長妤和蕭昊在遠處看了一眼,然後長妤一把撈起蕭昊,弓着身子在黑暗中閃出去。
長妤騎上馬,一拍馬屁股,向着遠方衝了出去。
兩人就這樣騎馬到了天明,大概向着那邊跑了百里地,長妤看見眼前的河流,於是將蕭昊抱了下來,道:“去喝點水。”
蕭昊趴在河流邊拼命的喝着水。
而這個時候,有十幾匹馬飛快的朝着這邊奔了過來,長妤擡眼一看,竟然全部都是大燕人,衣衫破舊,身上都是血痕。
她心中奇怪,卻見在他們背後,有百多人的隊伍奔了過來,馬上的人穿着一身紅衣,她甩着鞭子,笑聲猶如銀鈴。
“快!獵殺獵殺!誰殺的多就封千戶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