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御醫見了,立馬上前,夏侯晉臉色沉了下來,想要離開,卻被周聽星的眼神制止,謝長妤那丫頭精得很,這個時候動作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那御醫下了幾針,將隨手帶着的老山參片塞入了五皇子妃的口中,然後又掐了掐她的人中,不一會兒,五皇子妃就醒了來。
“你們,你們是幹什麼?”五皇子妃醒來,臉上就是哀泣之色。
長妤一雙眼睛看着她,她不由瞪大了眼睛,淚水“刷”的流了出來。
“你看我幹什麼?”
長妤道:“我在看五皇子妃何時承認自己勾引了四皇子。”
“你說什麼?!”五皇子妃陡然驚叫起來,然後滿臉羞憤的表情,“你是誰,竟然這樣侮辱我!”
長妤微笑道:“五皇子妃爲何如此大的反應,我不過想問問罷了。小女只是懷疑四皇子對五皇子妃做的事情並不是我們表面上看到的那樣。”
“不是你們表面上看到的那樣?我,我……我不活了!”她說着就想往水裡面跳。
夏侯林一把奔了過來:“你們想要幹什麼,難道要逼死她嗎?”
雖然他平日裡並不把自己這個王妃看在眼裡,但是真到了這個時候,男人的面子總要要的。
長妤微笑道:“五皇子妃,我想問你,四皇子是怎麼欺負你的?”
夏侯林哽着脖子就想說話,卻被長妤一眼瞪了過去:“請閉嘴!”
夏侯林頓時蔫了。
五皇子妃哀哀悽悽的道:“我,我哪裡知道,我被老鼠嚇到了,他衝進來幫我趕跑了老鼠,爲了答謝四皇子,所以我請他喝了一杯茶,然後,然後他就……”
她說着全身都在顫抖,看得旁人都不忍再看。
長妤卻視若無睹:“你爲什麼要給他喝茶,說一聲謝謝不就可以了嗎?男女本來有別,哪怕她是你的皇兄。更何況,四皇子妃,身爲一個皇妃,你怎麼在這裡?”
五皇子妃低頭道:“到了晚上,這裡的風景不錯。我原來就喜歡在這裡。”
長妤點了點頭:“是。你原來喜歡在這裡,誰可以證明呢?”
五皇子妃急忙道:“我的丫頭,還有這裡的侍衛。”
長妤微笑:“很好。丫頭,侍衛,那麼五皇子妃,你的丫頭呢?這裡的侍衛呢?這裡這麼多人,除了我匆匆入宮之外,還有誰沒有帶丫頭?你們皇子妃身邊更是允許有兩個丫頭,到這樣本來就偏僻的地方,爲什麼你的丫頭不再?還有,平日裡這裡都有侍衛,現在是晚上,那些侍衛都到哪兒去了?你來告訴告訴我。”
五皇子妃聲音一堵,頓了頓:“我,我丫頭生病了,我沒帶她來。而這裡的侍衛,我怎麼知道他們怎麼不在。”
長妤微笑着搖了搖頭:“五皇子妃,你說謊。”
五皇子妃頓時惱怒:“你別血口噴人!”
長妤搖了搖頭:“血口噴人?不,五皇子妃,你說你丫頭生病了沒來,好,我來告訴你,你的丫頭來了,但是又被你支走了,只不過現在恐怕都被人殺了吧。你看你的指甲,你很愛美,用的是上好的鳳仙花汁。但是這鳳仙花汁有一個特點,就是剛剛塗着不久,她遇水是會融化的。因爲還沒徹底的凝固。你看看你手上的鳳仙花汁,已經在融化了。那麼,這鳳仙花汁不會超過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內你都在皇宮了,你說說,誰會爲你將兩隻手的鳳仙花汁液塗得這麼的完美?”
五皇子妃眼珠子亂轉:“誰說一定要丫環塗?我也可以塗!”
長妤立馬轉頭道:“去給五皇子妃拿一瓶鳳仙花汁來,讓她塗塗看!”
“你,你……”五皇子妃說不出話來,拿眼睛憤恨的看着她。
長妤目光一閃,然後轉向太醫:“太醫,你來看看,這鳳仙花汁吧。”
五皇子妃臉色一變。
那太醫急忙奔過來,五皇子妃哭道:“你這樣欺負我,我死也不會受你的侮辱!”
她說着就要往湖水中一跳,但是剛剛觸到水,長妤就一把拉住了她:“五皇子妃,這回我來救你。”
五皇子妃突然臉色微微一變,眼底突然閃過一絲厲芒,突然手一伸,然後“刷”的一聲,一道冷光猛地刺向她!
離長妤最近的是夏侯天。
其次是秦笙。
但是兩人都還來得及出手,一道光比他們更快!
那道光沒入了五皇子妃的脖子,一刀斃命。
長妤的手一緊。
真是,周聽星這一招太狠了。
但是她仍然要捧起微笑道:“多謝聽星小姐了。”
周聽星淡然含笑道:“不用。”
這邊所有人都因爲這一件事而愣在了當場,夏侯林大叫道:“她怎麼會武功?!”
長妤將這五皇子妃給拎了起來,搖搖頭道:“五皇子,可能這位,不是你的五皇子妃。你的五皇子妃,不知道什麼時候死了。”
她說着摸索到她的臉頰,果然摸到一張皮,然後一撕。
“嗤啦”一聲,一張薄薄的東西被撕了下來,一個三十歲的女人的臉露了出來。
夏侯林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
正華帝道:“下令搜索,然後,給我徹查此事!”
“是!”
正華帝目光落到長妤身上,少女已經安安靜靜的退到了陰影中,垂眸。
彷彿一點也不打眼。
——
晚宴過後,長妤便由侍衛帶着來到天牢,見到吳蓮的時候她的臉色不由的繃緊,髒亂的牢房內,吳蓮縮在腐爛的稻草上,渾身都在發抖。
長妤走過去,低低的喊了一聲:“阿蓮。”
吳蓮的身子僵了僵,然後掙扎着擡起頭來,迷濛的眼睛抓着一點光亮:“快,快走……”
長妤心中微微一酸澀,伸手將她扶起來,然後靠在自己肩上,但是陡然間手一觸,卻覺得渾身滾燙。
這都燒成什麼樣子了?!
長妤對着侍衛道:“勞煩這位小哥去看看,我喊得大夫到了沒有。”
長妤說着拔下了手中的玉簪,然後遞了過去。
那侍衛看着玉簪,一邊接過一邊笑道:“謝三小姐何必這樣客氣?您說一句不就得了?”
長妤微笑道:“侍衛大哥也辛苦,這點東西不成敬意。”
那侍衛道:“謝三小姐見外了。”
他說着就轉身離開了。
長妤這才啞聲道:“阿蓮,讓我來說一說好嗎。事情是不是這樣的,當你和週三在當日並沒有趕回去,而是在蒼山逗留了一段時間。結果等你趕回去的時候,剛好碰上返程的隊伍。然後那九皇子夏侯敏就說你是傷他的人,是不是?”
吳蓮頭腦燒得暈暈沉沉的,但是仍然抓住了一絲清明:“長妤,別,別救我。有陷阱。我聽他們說了,只要你把我救出來,就是真正落入陷阱的時候。別……”
長妤輕聲安慰:“別擔心。阿蓮,我會好好處理的。”
她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錦帕,然後擦拭在她的臉上,吳蓮似乎又想起什麼,啞聲道:“救,救周先生。”
週三?
長妤點了點頭:“放心,我會就他。”
吳蓮道:“他,他在謝長歌手裡。”
長妤點了點頭:“好,我知道。”
而那邊,腳步聲從陰暗的牢房裡穿了出來,侍衛帶着老童子來了。
長妤下了馬車的時候,就叫那車伕去叫人了,那老童子走來,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道:“哎呀,你們這些小姑娘大老爺的,沒事別整天折騰行不?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長妤道:“秦大夫,快來看看。”
老童子聽到長妤這樣稱呼他,頗有點訝異:“哎呀,今兒這嘴怎麼……”
他一邊說着一邊走進房間裡,等到看到吳蓮的樣子的時候,聲音頓止,然後急忙提着藥箱就趕了進來。
“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老童子急忙把脈,然後掃視過吳蓮的傷口,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管藥膏來:“先用這個,否則她的雙手就廢了,我要先替她剔除腐肉,這小姑娘忍得住嗎?”
長妤拉着吳蓮的手道:“她忍得住的。”
老童子看了長妤一眼,沒什麼表示,長妤讓那侍衛端來了一盆清水,又讓那侍衛暫避一下,接着才扒開吳蓮的衣服,將她的雙肩露了出來。
老童子嘆道:“幸好經過簡單的處理,否則便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不過,手法不怎麼樣,選的藥也不怎麼樣。”
長妤道:“那麼多廢話幹什麼?你們秦家人原來何時是這幅德行。”
老童子被一噎:“嘿,你,你這小姑娘怎麼說話的?再說了,我們原來的秦家人是什麼德行,你見過嗎?真是。”
他說着手下倒是絲毫不遲緩,掏出一把小刀然後就往吳蓮的肩上湊。
剛開始的時候還好,但是到了最後觸碰到新肉,即使是在半昏中,她也痛得忍不住低低喊出來。
老童子往長妤看了一眼,然後猛然下刀。
長妤一把將手腕放到了吳蓮的嘴邊,吳蓮痛得猛地咬牙,一下子咬在了長妤的手腕上。
劇痛中的人總要咬着點東西,否則怕陡然下口的時候咬住舌頭。
老童子看了長妤一眼,心中暗道,這丫頭心挺狠的。
長妤卻輕聲安慰吳蓮:“阿蓮,沒事了。”
老童子收起了刀,然後道:“待會兒擦乾了將藥膏抹上。她內熱太重,風寒入體太久,我回去給她弄點藥來。哎,我怎麼攤上了你這麼一個折騰鬼。”
他說着提起藥箱,狠狠的瞪了長妤一眼,這才離開。
長妤給吳蓮清洗了一下,抹上了藥膏,又陪着吳蓮,等到看着她稍微好點了才離開。
從吳蓮的口中得知,真正的陷阱是針對她的,那麼吳蓮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只不過,週三。
不行,儘管前面是刀山火海,她還是要去找重雲一回。
“停車。”坐在馬車內的長妤喊了一聲。
車伕聽了,立馬停下了車,長妤從馬車上下來,一個人往重雲的王府走去。
除了那日賀蘭老夫人的壽宴之後,長妤再也沒來過這個地方。
重雲所在的府邸甚廣,然而大門緊閉,門外也並沒有人看守,長妤想要敲門,但是想了想,決定先打探一下。
她從旁邊的矮牆翻了進去。
當日她回去的時候有人送,所以並不曾仔細打量。
她進入,裡面幾乎沒有人影,況且又是夜深,不過抄手遊廊裡掛着的燈籠倒是很多,她在幾處房屋看了一眼,卻沒有發現絲毫的人影。
重雲不在?
想到這裡,她的心裡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既然重雲不在,乾脆就看看?
她心裡想着,於是穿過那邊的樓臺和水榭,晚風吹來,水榭之上的紗帳飄蕩,一張琴放在香案上,旁邊插着一朵碧海月茶。
長妤在看到那張琴的時候微微一愣,如果她沒有認錯,這張琴以前是雲曄所用,這個重雲,竟然從太清神殿將這東西拿出來了?
她走過去,看到上面起了一點的塵,於是從自己的懷裡掏出錦帕,然後抱着琴坐在地上,輕輕的擦過琴身。
她將琴翻轉過來,卻見下面盡然寫着一排小字。
——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難歸其室。
長妤的心中微微一驚,這首詩寫的是戀人死去之後的悼亡詩,但是顯然微微有差錯。這是,師傅寫給他的戀人的?
怎麼可能!
長妤實在想不到那個根本不帶一絲煙火氣息的雲曄,竟然也有此般情緒。但是,這樣濃重的字句,除了他又有誰能刻得上來呢?自己所愛之人去了,自己百年之後也會隨着而去,但是他呢,便是想一同共赴黃泉也不可得。對於他而言,便是死亡也不可得。
長妤想着,心底微微一沉。
那樣的師尊,到底在他那不知道多少年的歲月裡,曾經渡過多少雖死而不可得的日子。這樣看來,當初捨下她的女子也太狠了些。
有時候,只有留下的纔是最痛苦的。
她想着,然後輕輕的將這張琴放在香案上,然後轉身離去。
她的目光突然在一間殿外停住。
外面燃燒着一盞盞的燈火,而那燈火擺的形狀卻讓長妤覺得熟悉,這不是重雲當日在皇宮的那間屋子裡擺放着的蠟燭的那種形象,但是很顯然,這是長明燈。
她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推開門,迎面而來一股冰寒,整個宮殿全部包裹在寒冰裡。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走了進去,關上了門。
大殿的正中只放着一具棺材。
死人?
長妤走了過去,還沒靠近,就覺得腳底都冰住了,簡直讓人受不了,她微微的運氣,向冰棺內行去。
當她看着冰棺裡放着的那個孩子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棺中的少年不過八九歲的樣子,但是雪白僵硬的一張臉,和重雲有七八分相像。
怎麼回事?!
突然想起重雲的態度來,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這,或許,纔是真正的重雲?!
那麼,現在的重雲又是誰?
難道是他們是孿生兄弟,所以纔會這樣的相似,相似到連正華帝也分不出來,所以,在重雲八九歲的時候,其實就被人替代了?
她心中微微一想,只覺得心驚。
這就是重雲的秘密嗎?如果將這個秘密公之於衆,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長妤不敢在想下去,又一個念頭滑過她的腦海,以後重雲對她有威脅,她倒是可以拿這個去交換一下。
她想着,然後停了一會兒,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來。
她現在不敢在這裡多呆,知道了這個秘密,萬一重雲出現一不小心將她給結果了怎麼辦。
長妤正準備離開,卻突然聽到腳步聲,頓時一驚,立馬閃到一邊。
只見一個穿着錦袍的公子在衆人的圍繞中走了出來,旁邊有美貌的少女提着一盞燈,那公子顧盼之間彷彿有情,樣子頗爲俊俏。
顯然這人的身份在這個府中不一般,只是重雲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有朋友?
長妤本來在等着他離開,但是卻沒有料到他竟然就在旁邊的小亭子上坐了下來,然後隨手撈起旁邊一個美貌的小姑娘摟在懷裡,又低低說了句什麼,立馬便有一個少女離開了,不一會兒,她託着一壺美酒走了過來。
那公子乾脆就在那裡慢慢的喝起酒來。
長妤看着他那個樣子,突然就明白了,這個人已經知道了她在這裡,現在在等着她呢。
她乾脆走了出去。
那個公子喝了一口酒,方纔擡起眼來看了長妤一眼,笑得彷彿一朵花:“謝三小姐終於捨得出來了?”
長妤道:“還好。”
她的目光一垂,落到那人用金線繡着的雲捲雲舒圖樣的靴子上,然後擡起眼來,看着那公子道:“原來是你。”
當日自己去撿藥的時候,不就是這個男人踩着她的裙角嗎?弄得最後自己不得不乾脆將自己的裙角給撕了。
那公子笑了起來:“謝三小姐好眼力。鄙姓段,名景辭。”
長妤突然道:“你是大夏人。”
段景辭眼睛一眯:“謝三小姐如何看出來的?”
長妤微笑道:“直覺。而且,大夏的段家,不是一向威名遠播嗎?怎麼來到大燕來了?難不成段家的家主竟然看上了重雲?”
段景辭頓時一噎:“謝三小姐這是什麼話?”
長妤眼睛看了在段景辭懷中美豔的少女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雖然段公子懷中抱着的是女人,但是誰不知道,真正的段家人都有一個特殊的癖好,喜歡男色。”
段景辭的嘴巴張了張,然後將懷中的少女放開,然後揮了揮手,方纔道:“你們下去吧。”
“是。”那些少女應了聲,然後離開,只將手中的燈盞掛在了旁邊的亭子裡。
等到四周靜悄俏之後,段景辭方纔道:“謝三小姐說話如此直接,真是讓人受不了啊。但是現在,我在這裡不如和謝三小姐做一個交易如何?”
長妤問:“什麼交易。”
段景辭道:“告訴我那屋子裡到底是什麼人。”
長妤似笑非笑:“段公子,你就在這裡,只要一推門就可以進去了。怎麼還要小女回答?”
段景辭道:“因爲我一進去,回來重雲就可能將我給殺了。而現在,很明顯,十三皇子對謝三小姐您的忍耐程度很大。”
長妤冷笑:“重雲對我的忍耐大不過也是因爲我身上有他要的東西罷了。”
段景辭道:“謝三小姐就認爲如此?”
長妤奇怪的看向他:“難道還有其他的?”
段景辭頓時覺得這兩人真是天生一對,這可有趣了,他也不點破,道:“謝三小姐,您對你的父母感興趣嗎?”
長妤的眼神微微一閃。
段景辭嘴角一勾:“您父親的屍骨,到現在還在刑獄司那裡。要知道,他可剛剛在重雲的手下死不久呢。”
謝意不是十多年就死了嗎?怎麼回事?而且,這個人看起來就算不是重雲的朋友,但是至少是站在重雲的旁邊的,他的這句話,明顯就有挑撥的意思。
這個男人,也是心機深沉的,現在不要攪進這片渾水裡。
她微笑道:“事情如何,我並不感興趣。段公子,我要先走了,既然十三皇子回來之後會發現我進入過那個宮殿,那麼小女就不勞煩你轉告了。我先告辭了。”
長妤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
段景辭看着長妤遠去的背影,將自己手中的酒灌入自己的嘴裡。
真是,一點都不好對付呢。
——
長妤回到院子裡,立馬開始着手準備救週三的事,但是她卻意外的得到一個消息。
週三逃跑了。
她本來是讓海東青去夏侯敏那裡查看,但是誰都沒有料到,週三卻消失了。
海東青道:“謝三小姐,其實週三這人,是當初殿下派來保護你的。只是現在根據這些種種來看,恐怕這位週三已經不是當初我們派來保護你的人了。因爲我們派來的人,是絕對沒有能力在受了那麼重的刑罰過後能有意志力逃跑的。”
長妤的心裡微微一驚,因爲當初是她叫馬二找的人,所以也並沒有過多的懷疑,雖然後來他的種種表現讓人吃驚,他將所有的事情都想的那樣的周全,又豈是一般的武者呢?不過,他呆在自己身邊到底是幹什麼?
海管事看着長妤,問道:“謝三小姐還有什麼事?”
長妤的目光落到窗外,看着窗外的天空,眼神一閃,道:“幫我刺殺一個人,但是留下一條命。”
海管事道:“不知謝三小姐所要刺殺的是誰?”
長妤輕輕的彈了彈手指甲,若有所思的笑起來:“當朝皇帝,正華帝。”
海管事微微一愣,眼底露出驚訝。
他到底,還是摸不透眼前的少女到底要幹什麼。如果要救出吳蓮,對於刑獄司,或者對於重雲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是要刺殺當朝的皇帝,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長妤看着海管事,輕輕的垂眉:“海管事不敢嗎?”
海東青低着頭道:“沒有殿下的命令,小的實在不敢擅自行動。畢竟,這關係到整個大燕。”
長妤微笑道:“海管事,不必擔心。我曾經看過一部古書,上面說人有一個地方,只要以極快的速度刺下去,只要及時的救治,不會有任何的生命危險。但是,在救治後的一段時間內,他會像死人一樣而已,你說,有不有趣?我待會兒將這個部位寫給你,如果你不放心,可以回去試試看,我相信刑獄司裡有許多人可以供你查看。”
海東青依然沒有動。
這個女人,太大膽了!
但是長妤卻覺得沒有絲毫的感覺,人生本來就充滿了豪賭,況且又不是要了正華帝的命。
對她而言,現在最要緊的是救出吳蓮,但是救出吳蓮容易,要防備那個所謂的陷阱卻實在太過麻煩。
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刀,將夏侯晉,夏侯敏和周聽星全部覆滅!
她一字字道:“海東青,你們的十三皇子可是說你一切聽我的,你難道不敢嗎?”
海東青擡起頭,看着長妤那冷靜到過分的眼睛裡埋藏着的那絲凌厲的鋒芒,心裡一驚,在某些方面,眼前的女子,和重雲確實是有些相同的。
“是。”海東青道。
長妤微笑道:“不過,所謂的刺殺還有一個要求。”
“不知謝三小姐要什麼要求?”既然已經答應了,海東青必然也是追求極致完美的人。
長妤微笑道:“就是將刺殺的矛頭,指向四皇子,夏侯天。”
海東青再次微微驚訝的擡起頭來。
雖然他不在皇宮,但是晚宴的時候,長妤一個人力挽狂瀾的將夏侯天從死亡邊緣解救出來他還是知道的,怎麼一轉眼,她就陷害起夏侯天了?
海東青活了大半輩子,這才領略到一點“女人心,海底針”的感覺。
他本來以爲這位謝三小姐拉夏侯天一手,是因爲看上了他的前途,以後有可能登上後位,怎麼一轉眼,這位四皇子的前途全部都要毀在她的手裡了。
那些男人,又怎能比得上十三皇子呢?既然十三皇子相信這個女人,他,聽從便是。他的所有,也不過是那個男子給的。
——
正華帝手裡舀了一勺銀耳蓮子湯放入自己的嘴中,夏日的晚上喝着確實讓人心情舒暢,更何況袁天師在裡面還加了延年益壽的仙藥。
“有勞皇后費心了。”正華帝道。
華皇后搖了搖頭:“這是臣妾應該的。”
她說着也放下勺子,然後道:“陛下,新一批的皇子妃已經挑選出來的。除了晉城的千金,湘江那邊和江南那邊的貴家千金也有,一共十三位,不知道陛下要不要看看?”
正華帝不耐煩的道:“這些事皇后你辦就可以了。”
華皇后溫和的道:“是。”
正華帝想了想,又問道:“長歌那邊,如何?”
華皇后含笑道:“陛下不必擔心。長歌那邊,我已經派人專門的挑選了教養嬤嬤單獨去,她出嫁的排場,將會以大燕公主的排場嫁娶。”
正華帝揉了揉眉:“畢竟,朕作爲他的舅舅,這麼多年一直疏於照顧。那可是我姐姐唯一的女兒啊,那麼善良,那麼美麗。”
華皇后彷彿沒聽到他自稱的改變,也沒有感受到他眼底漸漸浮起來的癡迷,而是道:“陛下,十三皇子並不在晉城中,這件事要不要和他商量一下?”
正華帝陡然醒了過來,一時之間又爲難起來,其實,當謝長歌向他請求那道聖旨的時候,他是吃驚的,但是他看着那張臉,卻從來說不出拒絕的話。所以下那道聖旨的時候,他並沒有告訴重雲,而那段時間,重雲也根本不在晉城之中。
他眼底又出現糾結。
重雲對他而言,是滴血的情慾,是醉生夢死,是對那國色強烈的佔有而產生的征服感,好比開疆擴土。
但是福慧對他而言,是年少的夢,是不染塵埃,是那段黑暗歲月裡僅有的良知和溫暖,好比一朵茉莉。
但是,孰輕孰重?他不是當年那個少年,過了幾十年,這兩個,都不過是心底的執念罷了。
華皇后看着正華帝又使勁的揉着眉頭,溫聲道:“陛下,十三皇子必定會對長歌滿意的。長歌今年也已經十六歲了,拖不得了。依臣妾看,大夏使節前來第二天就是好日子,咱們正好讓他們見見咱們大夏的盛世風采。不如就將十三皇子和長歌的婚事定在那日?”
正華帝這才輕鬆的笑了起來,然後道:“好,就這樣吧。”
在他眼底,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言論,重雲是國色,如果現在自己無法去擁有,那麼讓給她也沒有關係。
只要她高興就好了。
華皇后站了起來:“陛下,那麼臣妾先行告退。”
正華帝擺了擺手。
華皇后這才離開,出了門外,她詢問:“袁天師呢?他在哪裡?”
內侍道:“回稟皇后娘娘的話,袁天師在三陽殿內。”
華皇后道:“將袁天師叫來,就說本宮近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讓袁天師來看看。”
“是。”那內侍急忙應了。
華皇后上前一步,旁邊的素清嬤嬤就跟了上來:“皇后娘娘,奴婢前日問過袁天師,他說丹藥快要練出來了。”
“哦?是嗎?”華皇后慢慢的走着,樸素的衣裙在腳下散開,“陛下一直對此事念念不忘,如果練出來,能讓陛下延年益壽必定是好的。陛下守護着的大燕,國泰民安,有陛下在,大燕的江山必定是長長久久的。”
素清嬤嬤笑道:“皇后你說的是。陛下是明君。”
華皇后擡起腳步,旁邊一個八九歲的內侍走了出來,擋在她的面前。
看見如此不敬的內侍,身爲皇后的她卻沒有任何的架子:“哦?怎麼了?”
那個小內侍雙手託着一個東西,低着頭道:“皇后娘娘,這是殿下派人送來的,說是‘時間過得真快,路過一個地方,瞧見一個小玩意,便叫人八百里加急,給你鬆了來’。”
素清嬤嬤向四周看了看,發現沒有人在意這裡,於是想要伸手拿住。
華皇后卻將她的手微微一擋,接過,打開,卻是一疊蓮蓉餡的餅子,上面灑滿了花生。
華皇后笑笑:“多謝殿下,真是有心了。”
她垂下眼眸,沒有人看得到那些風雨侵襲的痕跡。
而在大殿內,當華皇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後,正華帝不耐煩的使勁揉着自己的眉頭。
他總覺得腦袋裡疼得很,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咬,但是那些御醫卻只是說他憂思過重。這見鬼的憂思過重,幸好有袁天師,否則自己還不日日夜夜的被痛死?!
他正在這樣想着,卻恍恍惚惚的看到一個少女,她臉上含笑,像是一朵最美麗純淨的茉莉花一樣,她手裡拿着盤子,擡起眼來,笑嘻嘻的問道:“阿恆,銀耳蓮子湯好不好喝?”
正華帝頓時上去,眼底露出狂喜,伸出手想要觸摸眼前少女的臉:“阿姐,阿姐……你,阿姐做的銀耳蓮子湯最好喝了。阿姐,不要離開我,其他的男人不好,阿姐……”
他說着一把用手鉗住她的肩膀,卻不料眼前的少女發出一聲驚呼,然後脫離他的手掌跪了下去:“陛,陛下……”
正華帝陡然反應過來,眼前哪裡有夢中少女的影子,不過是一個宮女罷了。
“你怎麼在這裡?!”正華帝怒道,一擡腳,就將眼前的宮女踹在地上。
那宮女瑟瑟發抖道:“陛下,奴婢,奴婢是來收碗的。”
正華帝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兩個吃完了銀耳蓮子湯的碗,心中萬般的怒意發不出來。
“滾!”
“是……”那少女瑟瑟發抖的應着,急忙站起身將兩個玉碗放入托盤中。
正華帝心底發怒,轉了身,但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一道寒冷的銳光突然從背後襲來!
雖然將近二十年他沒有動武,但是現在,他依然敏銳的察覺到了!
他一聲大喝:“有人刺殺!”
站在外殿的內侍宮女被震得腦袋一蒙!
正華帝一個人在內殿的時候並不希望有人伺候,所有,他們一般都在外殿,聽到這聲喊,其中的一些人急忙衝了進來,另外的一些人急忙的向外衝出去,對着殿外的侍衛道:“不好了!陛下遭刺殺了!”
但是當他們衝進去的時候,就發現正華帝已經倒在了血泊裡,刺殺的竟然是一個宮女!
膽子小的宮女早就嚇得腳軟了。
侍衛衝進來,那宮女一看不好,當即舉起自己的手,然後脖子一抹。
根本沒有人來得及阻止,她就斷氣了。
大太監雙腳都是軟的,跌跌撞撞的奔上去:“陛下!快去叫太醫!快!”
瞬間,正華帝遭受刺殺的消息在整個皇宮中傳開,然後,這些消息又通過不同的內侍,快馬傳到了各位皇子,還有各位王公大臣之中。
頓時,一石激起千層浪,那些人迅速的往皇宮中涌來。
而在謝府之內,長妤正在讀着有關吳蓮的消息,因爲海東青的關係,所以在天牢內插了人,專門的伺候吳蓮,現在她的身子已經無恙了。
她剛剛將寫着消息的小紙條放下,就聽到了門外響起疾奔的馬蹄聲。
這樣的夜裡,這樣的着急,看來海東青成了。
不過一天工夫,真是不愧爲刑獄司。
不過,現在這些消息都是根據小道行走,爲了朝局的安定,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只有皇權最中心的人能夠察覺到,現在謝鈞竟然也能得到這個消息,是因爲謝長歌嗎?
她想着,擡起了頭,不一會兒,謝府那邊的院子裡就燃起了火光,長妤微微一笑。
也不知道謝府會不會因爲謝長歌躲過一劫。
長妤想着,正要去開門,卻發現門被敲響,小草正要往那邊走,長妤已經站了起來,道:“我來。”
她去打開門,就看到在丫環的陪同下站着的謝長歌。
“二姐,有什麼事?”
謝長歌道:“宮裡出了一些事,妹妹和我同去如何?”
長妤道:“這夜裡,二姐自己去就行了。”
謝長歌笑道:“我相信妹妹啦,一起去吧。”
長妤心裡發出一聲冷笑,看着那張絕色的臉,道:“好吧。”
——
皇宮內,早就亂成了一團。
太醫院的院正流得汗已經比正華帝流得血還多。
數十名太醫擠在牀前,華皇后看着他們,臉色還算平靜。
皇宮向來是每個人都注目的地方,雖然皇上被刺殺的消息還沒公之於衆出去,但是安插進來的勢力已經暴露出來,他們以極快的速度往自己的主子報告,於是華皇后剛剛趕到現場不久,那些皇子就陸陸續續的出現在皇宮裡。
華皇后看着那些最先出現的皇子,心底不由得搖了搖頭。
終究是,難成大器。
就這樣,簡簡單單的將自己的勢力全部的暴露,正華帝喜歡掌控,這樣告訴他你穿插有眼線在宮裡,等他醒了,就算不外放那麼皇位也永無可能。
華皇后只是淡淡的瞥一眼,然後就轉過了目光。
“陛下怎麼樣?”她詢問。
那個太醫一邊擦着自己腦袋上的汗一邊道:“正在救治,奴才正在救治。”
隨後,夏侯晉和夏侯天也趕到,他們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擔心之情,但是也只能乖乖的坐在外面。
一盆盆血水被擡了出來,所有人都臉色各異,覺得度日如年,大家繃着身子坐着,夏侯天只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看來正華帝傷得極重,一旦死了,那麼他所做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夏侯晉現在還是名正言順的太子,他一死,那麼這天下無意外的就落入夏侯晉的手中。
他纔是最名正言順的太子!怎麼可能讓皇位如此落空!
而此時,也有大臣陸陸續續的來了,夏侯敏本來是坐着,一見走進來的林海就喊了一聲:“叔父!”
那林海點了點頭,卻並不說話。
而此時,謝長歌和長妤也跟着出現在門外。
林海向長妤看了兩眼,長妤一看這個“林海”,心裡就暗暗搖頭,這是什麼林海,正根本就是那個段景辭。
重雲將帥印都給了他,可見對他十分的信任。
華皇后出來,謝長歌一下子撲了過去:“皇后,舅舅沒事吧。”
華皇后搖了搖頭:“不要擔心。”
長妤心想,看來謝長歌竟然是華皇后通知的,真是有趣。
大家都不敢動,全部站在外面,空氣像是凝固了一樣,只有長妤知道,再過一刻鐘的樣子,正華帝就會醒來。
但是這一刻鐘,對於在場的許多人來說都是煎熬,明明殿外有冷風吹來,但是大家都溼透了一身的衣服。
“皇上醒了。”
太醫走了出來,說了一句,已經筋疲力盡。
所有人頓時站了起來,夏侯天更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所有人都進入內殿,看着榻上的正華帝,屍體還沒有移走,宮女的鮮血噴得到處都是。
華皇后走過去,喊了聲:“陛下。”
正華帝看着那地上的女屍,低聲道:“給我查!”
周聽星走了過去,然後彎下腰,看了一下,眼底突然滑過一絲喜色,但是瞬間壓了下去。
她擡起了頭,對着正華帝道:“陛下,這件事,可能和五皇子有關。”
夏侯晉頓時瞪大了雙眼:“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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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好熱,又停電,整個人都不好了~
昨天那一千字沒辦法加上去,然後,大家見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