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坤寧四年三月。
早春,寒氣還沒有散盡,綠油油的草苗開始從地裡鑽出腦袋,塞外荒涼的荒原上,也開始有了星星點點的綠色。
帝國,京都,東宮金鑾殿。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每天的慣例,決定着帝國未來的一系列走向。對帝國來說,早朝,是個很重要的議會。
今天戴神宗氣色不怎麼好,慵懶的坐在聖座上,看着底下靜悄悄的羣臣。
突然。。。。。。
“臣有奏本!”打破了朝堂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朝那個發聲的方向望去。
戴神宗猛地一驚,然後看見從左邊文官列裡走出一個人。
“臣,吏科給事中,楊洪有奏本上!”
“呈上來!”戴神宗說。
“是。”旁邊一個老宦官快步走下臺階,雙手拿走了跪在地上的楊洪的奏疏,又快步走到神宗左邊。
“念!”
“臣左都御史監察,吏科給事中楊洪奏上。臣今日得平都巡撫馮鐸奏報,平都兵部尚書、遼王戴世紀與地方將領勾結,大肆給予錢財,是爲拉攏軍隊。又爲藩王,恐有不臣之心。又聞其與夷賊密謀,六月之變,皆爲遼王屬下所謂,是爲大惡。望聖上明察!”
讀完。
當聽到楊洪彈劾的對象是遼王時,朝堂內頓時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大家議論紛紛。
昨年六月,夷賊南下入侵,帝國損失及多。幸虧遼王指揮得當,最終一雪國恥。
怎麼現在來彈劾遼王。
戴神宗也吃了一驚。他看着跪在地下的楊洪,問道:“勾結官將,是誰,又有確鑿證據嗎?”
楊洪把頭低得更低了,說:“幷州指揮、知府,副將公子印,常與遼王勾結。遼王親自給他白銀數十萬兩,允許他私傭部屬。證據確鑿!”
“大膽!竟敢誣陷皇親忠臣!”楊洪剛說完,有一個響亮的聲音震破朝堂。
一個人閃出隊列,跪拜道:“楊洪一人之言,不足以信,望聖上明鑑!”
兵部侍郎,左弘一。
戴神宗也認爲不對,問道:“愛卿又和高見?”
左弘一說:“遼王精忠衛國,戍守北邊疆域。或因有小人作祟,北邊防線不保,遼王日理萬機,不足以發現。六月之事,非遼王罪也。給予公子印官銀十萬兩,因爲幷州新破,百廢待興,實需銀兩。況公子印私傭部屬,只是爲了練兵戍邊而已。東北軍丁不足,所以需要更多士兵。楊洪所說,一派胡言!”
戴神宗點點頭,大喝一聲:“長生軍,來啊,把楊洪拖下去,着實打三十大板,外放了做官,永不入京任用!”
楊洪猛地擡起頭,大喊道:“聖上,明鑑啊,明鑑啊!”左右兩個長生軍早就架住脫出大門。不久就傳來了額撕心裂肺的叫喊。
戴神宗轉頭對左弘一說:“兵部的事,好好做好,密切注意東北,不可怠慢。”
左弘一馬上跪下:“是!”
兵部尚書林平此時走出隊列,說:“聖上,兵部的是,我們肯定會做好。只是吏部和督察院時刻阻礙兵部的行動,多次彈劾有功軍將。無賴之言混淆視聽,望聖上明察!”
左一個明察右一個明察,沒完沒了。
戴神宗心情非常鬱悶。雖說他是個帝國曆史上少見的不管事皇帝,但他卻時刻監視着帝國的一舉一動。
兵部和吏部,作爲帝國;兩大實權機構,矛盾歷來已久。
但作爲一個小小的七品給事中,竟然敢彈劾藩王,膽子着實不小。神宗很清楚,這種情況除非腦子壞了,那麼只有是受人指使,並且甘願爲人付出一切。
長生軍走進殿內,彙報打完了。
戴神宗揮揮手:“退朝吧!”
金鼓敲了三下,羣臣走出金鑾殿。
神宗並沒有離開。
遼王,真的沒有野心嗎!?
吏部。
“督察院那幫混蛋,爲什麼平白無故去彈劾遼王,找死啊!”
“誰知道,但幕後肯定有人主使。”
吏部公房內,尚書昆東和幾個侍郎、主事正在討論朝上發生的那幕。
昆東說:“這樣一來,肯定又會惹到兵部了。那幫丘八,可都是些粗人。咱們和他們好久沒有鬧過事了,督察院怎麼搞的!”說着,喝了口茶。
“這一定是一次有預謀的攻擊。不知目的爲何,但肯定對遼王不利。”侍郎戚如蘷說。
“怎麼回事呢。。。。。。?”吏部的人可都是老油條了,人精一個。見慣了風吹雨打,愣是沒有看清督察院的那一招棋。
既然他們不懂,拿我來說吧。
坤寧年間的政治,可謂是————一塌糊塗!
朝廷內,兵部和吏部雖然不惹風波,但彼此水火不容。
底下,六部給事中混亂不堪。督察院、御史臺、中央臺彼此攻擊。
等到了後來,大家彼此消停了。因爲,其中有一部分人找到了一個共同目標————打到遼王!
先皇雖有多個兒子,但活到現在的,就只有戴神宗和遼王了。
更重要的一點,神宗無後。
所以接下來,一旦神宗駕崩,即位的只有遼王。
神宗雖然不老,卻病痛交加,一天內兩次太醫療養。但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了。
當時的朝政混亂不堪。特別是京官,受賄貪污現象十分嚴重。而遼王,有一本冊子,詳細記載了收回貪污官員的名字。
所以爲了打滅遼王即位的機會,也爲了自己的安全,必須阻止他。
而其中,受賄現象最嚴重的御史臺和中央臺,首先策劃了這次試探性攻擊。
等着吧,還有,沒完呢!
三天後。
林平正在辦公處理公務,心情因爲督察院搞的很糟糕。突然兵部的大門被猛地打開。
林平一驚,只見來人急忙把一封書信給林平。林平讀了大驚失色,趕忙跑到宮中。
“聖上,時候不早了,快點用午膳吧!”
“唉,朕身體不適,等等吧。”
“這。。。。。。午膳涼了,就不能吃了。”
“等等。”
“是。”
“聖上,林平求見。”一個小宦官從屋外說。
“這時候,幹什麼事。。。。。。讓他進來。”
林平急匆匆的走進來,撲通一聲跪拜在地,臉色十分慌亂。
神宗看了不免心生疑慮,趕忙問道:“林愛卿,何事如此慌張?”
林平焦急的說:“聖上,大事不好啊!剛纔南都兵部急報,遠西、山南兩地,連年水災。百姓流離失所,州府不能有效管理,以至於百姓無法過活,紛紛起義。兩省大亂,郡府接連失守,南軍不可抵擋,現在請援!”
神宗大怒,拍案而起:“什麼!我去年剛撥的四千萬兩官銀,怎麼會讓百姓如此潦倒!”
林平跪在地上不說話。他很清楚這是爲什麼。
京城撥下去的賑災物資,還沒出京城,就被京官扣下大半。到了各省,被省官扣下一點;到了郡府,郡官再扣下一點;到了州府,州官再扣下一點。到百姓手裡,只剩下米殼銀屑了。
督察院御史臺整天忙着鬥來鬥去,且他們也沒有少收賄賂,當然不說話。
“聖上,注意龍體啊!”
戴神宗臉色漲得通紅,厲聲問道:“爲什麼不說話!”
林平只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督察院。。。。。。。好啊,。。。。。。”突然一陣咳嗽打斷了神宗的說話。
林平惶恐不安,這還是那個當時意氣風發,宣讀勝利詔書的那個天子嗎!
“快,宣太醫!聖上,保重龍體啊!”
“(咳嗽聲)林平,先退下吧。吏部。。。。。不管你的事。你馬上點齊軍隊,南下平叛。內府庫八百萬兩官銀,你拿去賑災。。。。。。”
“臣,遵旨。”
林平快速走出了神宗的宮房,遠遠的傳來咳嗽聲。
幷州。
幷州的重建計劃已經基本上完成了。小小的善後工作依然在繼續。總之,一切都有了新的面貌。
西爾維亞、陸春寒都被安置得很好。公子印在幕僚的幫助下也把幷州管理的井井有條。
中前衛的農田都已經冒出了新苗。等到夏天夏收,四百畝的田,肯定會大豐收。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啊!”公子印走出府衙,準備去伐木場看看。
“哥,你今天已經說了三次了。”陸春寒睜着水靈靈的眼睛無邪的說。
“是嗎。”公子印到已經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人,兵部急報。”
“哦?”公子印詫異的從飛馳來的鋪兵手裡接過了兵部的信封。
“哥,這是啥啊?”
“軍令,別看!”“哼!”
公子印拆開信封,展開紙讀了起來;
“茲令平都副將、幷州指揮公子印,攜所部三千,即日起,趕往西衛與史且威集結,南下平定叛亂。急令,不可違抗,違者軍法!”
公子印一字一句的讀了出來。
“啊?哥要去打仗啊!”
“是啊。範東,你給我看好這個丫頭。快讓幷州軍做準備!”
“是!”
“你給我在幷州乖點啊,別搗亂,我會回來的。”
“好!”陸春寒竟然很爽快的答應了。
(公子印突然覺得世界很美好)
“我不在的時候,張革嘉、種顯御可要管理好啊!”
“大人放心,那兩人可是能幹得很。”
“哦。快點,明兒就走。”
“是!”
第二天寅時,幷州城外。
“糧草準備如何?”
“每人帶三天干糧,到綏林在整備,這是兵部的意思啊。”
“人都到齊了?”
“齊了!”
兩千新募軍已經轉正,公子印手下的幷州軍已經有了三千。個個都配上火銃,還有一千軍馬。
手下將官,除了王顯外,還有新提拔的韓成柏,外加上新的將領西爾維亞(別驚訝,這樣一個統御人才不用就浪費了)。
公子印站在隊伍正前,大聲說:“幷州軍們!你們揹負這個榮耀的名字,就是爲了爲國爭光,爲國殺敵。現在,帝國有難,我們必須儘自己的全力去履行義務。此次出戰,刀必沾血,銃比出火,人必殺敵!我幷州軍,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出征!”
一列列隊伍開向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