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忍不住嘴角一抽,這丫頭,腦子幹嘛用的。
“你能回來找我,真好,可是又不好,你萬一有個好歹,我怎麼辦……”她看着他頭上貼着紗布,身上也到處都是傷口。突然就想起了去海南的時候,飛機上她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生命其實都一樣,在天意之下都是脆弱的可憐。
她沒想到的是,他大難不死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也許顧朝夕自己都沒意識到,恐怕也沒料到。昏睡的這兩天他的發小還是每天過來檢查,告訴清妍他只是太累了,睡夠了自然會起來。
他們的關係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不過事情既然已經做出來了,顧朝夕倒沒什麼好糾結的,安然處之。清妍享受着來之不易的安寧,偶爾想到顧秦暮等等那些未解決的問題,總是有不好的預感困擾她。
“餓了。”男人醒來第一句話就是不找邊際的,跟回來那晚上一樣。清妍煲了湯正好派用場,顧朝夕也實在餓壞了,兩人默契的不再提不愉快的事情,相安無事的一個休養,一個照顧。
說到底,鬼門關走過了一遭,顧朝夕腦子並沒撞壞,也沒那麼感性撞出什麼大道理,什麼人生的重大感悟。他就覺得意外的事情太多,財富名利看似抓在手裡,其實一閉眼就只能空手留給別人了。包括身邊的女人,也會有別人來接手。
躺被窩沒事幹他就會從頭到尾的想,把思緒一遍一遍的理清。上天既然沒要他死就肯定還有他存在的意義,讓他和宋清妍相遇也有必然的意義,而這個意義是什麼他也不知道。不同的是,從前只會仰着頭往前看,生死一線,浩大的一劫過去後,他卻比以前更渴望安定平靜一些的生活。
比如,看着她忙碌的在吸塵,陽臺上養了很多的花花草草,還有,太陽好的時候一起窩在角房看看書,聽聽音樂。
人活着很累,管理企業更累,多少人等着吃飯,指望着他更好的發展。
齊放忙的暈頭轉向,顧心心那邊的事情還沒完全了結,頂頭上司又出了事故。看似尋常的交通事故,事實真相到底如何,他查起來也是千頭萬緒,沒個準信。
“慢點吃,還有很多呢。”傷員適宜清淡,這幾天都是麪條或者粥,熱乎乎的雞湯麪,顧朝夕吃的呼嚕呼嚕的。在家待慣了也不需要擺什麼總裁的架子,肚子空了好幾天了,他真的是快要餓扁了。
“一會下去走走,曬太陽。”清妍怕他悶得慌,拉開窗簾,“就快過年了,公司要放年假了吧。”
“嗯。”只是很普通的一碗麪,男人覺得比自己這半輩子吃過的東西都要來的美味。
“慢點吃,當心噎。”
心疼他又痛又餓,從來沒見他吃的這般狼吞虎嚥,她都有點被嚇到,連忙抽了幾張紙巾幫他擦嘴角。
“嗯……嗯嗯……”
齊放拿着文件氣喘吁吁的敲門,他一定要申請加薪,這都不是人過的日子了。
“齊助理吃飯了嗎?我下了麪條,鍋裡還有很多。”清妍禮貌的跟他打招呼,快速的整理空碗,體貼的幫顧朝夕善後。齊放輕咳了一聲,羨慕的看着吃飽喝足的大老闆,就差拿根牙籤給他剔牙了。
“總裁,合併案僵在那裡了,對方不斷的提出苛刻的條件,我們的小組停滯不前,您看……”
“歐洲那邊呢?”
“那邊很順利,還有關於三小姐的車禍,背後指使有了點眉目,但是沒有實際的證據。”
“知道了,你也辛苦了,等我上班了放你長假,公休。”
齊放差點兩行熱淚迸發出來,總算大boss還沒喪失人性。
“行了,下禮拜我就回去,你公司那邊盯緊點。還有心心,你看着她,別再惹什麼麻煩。”
“好的,關於合併案的材料和最新進展,我全帶過來了,另外,唐氏的董事長來找過您。”
顧朝夕手頓了一刻,黑眸滑過一絲複雜情緒,薄脣緊抿。唐幽的父親,他想做什麼呢?
“顧之禮有什麼行動?”
“沒有,很安靜,據說是和神秘的公子離開夏城了,沒有任何行動。”
“去忙吧。”顧朝夕按下太陽穴,合併案厚厚的一大摞擱置在桌上,這兩天什麼都不要做,只是待在家裡睡大覺,一向奔波勞碌閒不下來的男人卻意外的沒有覺得無聊。換做以前他是捨不得丟下工作的,這會兒卻厭煩的很,一點不想碰。
眼睛一擡,清瘦的背影小蜜蜂似得忙,熟練的收拾着屋子,洗着碗筷,那種溫馨的感覺一直蔓延在他的心裡。只是,差了一點熱鬧,就好像他們現在就是一個幸福完整的家,缺的就是孩子。而她則是他發過誓要與子偕老的女人。孩子,彷彿是個禁忌,狹長邪美的眼眸一剎那變得冰冷,手不自覺的握緊,指關節形成凌厲的突起。
清妍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心裡仍暖洋洋的享受着這一份親密,手機也開了出來,除了幾條銀行發來的信息還有廣告,沒有任何人找她。
自然不會有人找她,她沒家人,朋友也只剩下周凌落了。
顧朝夕眼尖,她手機調成了靜音,有人發來信息都不知道,屏幕一閃他就看到了。
“老地方見。”是唐允。
他忽然覺得一定要把她給看好了,以前是沒把允小子當回事,年齡在那裡,如今看來年齡根本不是問題,唐允是有備而來,顏值又是時下最流行的小鮮肉,保不準宋清妍動了老牛吃嫩草的心思。
以前他還裝模作樣的說是考覈過了就放她進顧家,可現在看來不管過不過他都不可能放任她跟着顧秦暮。哪怕那天晚上兄弟倆不歡而散,他也絕不會有放手那一天。
即使她不願意,拴在身邊都是好的,他有錢,就養她一輩子。
宋清妍當然不知道他這份隱秘的心思,如果知道了他竟然想把自己禁錮起來關在身邊一輩子,會不會被嚇死。
誰也沒想到,平靜的生活消失的這樣快。顧心心電話打不通就親自登門,不善的目光在她臉上梭巡,看着這一對濃情蜜意的情侶,漂亮的臉因爲憤怒變得有點猙獰恐怖。那雙嫵媚的眼眸盯住她,讓她覺得和以前不一樣了,裡面正滴着妒忌的毒汁,染成了妖魅的綠色。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看來這道理你不懂啊。”
未等清妍解釋,顧心心手一擡,示意她不必說。“我找你有事,之前我們談的你不會忘了吧。”
“可是你二哥受了傷……”
“二哥的傷請醫生請護士都可以治療,我大哥,他等不及!宋清妍,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治好我大哥,你嫁給顧家哪個男人我都無所謂!但是,現在必須跟我走!”
顧朝夕聽的一清二楚,俊美的面龐變的越來越冷酷,那雙狹長的瞳仁卻閃着冷光。清妍爲難的回過頭,顧心心譏笑了一聲,“二哥,你不會因爲一個女人再次兄弟反目吧。”
“不要說了,我去。我馬上出來。”洗乾淨了碗筷,她穿上衣服就跟着心心出門了,“等我回來做飯,很快的。”她回頭跟顧朝夕說道,男人魅惑的俊顏帶着一絲陰影,眼睜睜看她們走遠。
“顧秦暮,你來真的嗎……”男人喃喃自語,“爲什麼非得是她。”
“我大哥就在樓上,你不要刺激他,他說什麼你照着回答就行。”顧心心一路飆車回來,先跑上樓梯,隨後想到了什麼,搖搖頭,“還是你自己上去吧,你也別怕,我哥是思念過頭了,心神有點亂。”
“你哥發病的時候我見過,他好像吸食了什麼,你真的這麼有把握我能治好他?”
“是止疼藥,頭痛的時候你沒法想象,那些藥物可以控制痛苦。”顧心心嘆口氣,“我跟你說實話好了,我大哥對於我,不是兄妹那麼簡單,我跟你提過,沒有他我早就死了。所以,哪怕爲了你和我二哥的未來,拜託你,一定要盡力治好我大哥。他這幾天發病很厲害,頭痛欲裂,只有你能幫他。”
心心走了,清妍獨自走進房內,陰暗的房間,微明的燈光,明明是大白天,採光非常好的房間卻硬是弄得跟密室一樣。這間並不是上次發病住的那間,是在隔壁,房間裡安靜的乍眼一看似完全沒有生命氣息,她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顧,顧秦暮……”
那些被密封起來的窗簾,嚴嚴實實的遮住了外面的光,清妍的腳步輕輕地走進臥室,沒人,喊了幾聲還是沒人,只好退到外面漆黑一片的起坐間。
這裡更黑了,半點光都沒有,她找不到這兒的燈開關,小心的摸索着,在黑暗中佇立半響,眼睛漸漸適應黑暗後,從某一處看到一層薄薄的光暈。
可能是窗簾,那些光暈可能是窗外的陽光,努力的穿過厚重的窗簾透進來,若不是仔細的瞧是不在意的。
“顧秦暮,你在嗎?”
清妍就像剛失明的盲人,一邊摸索,一邊朝着這片薄光走去,伸手一摸,果然是棉布的窗簾,十分的厚重。靠着玻璃那個面,還帶着陽光的熱力。
“奇怪……”她試着拉了拉,根本拉不動,再仔細的看看,原來是被釘死在地面上了,上下都被牢牢的固定住。
“和他說話,一點不像心理陰暗的人啊。”清妍不明白爲什麼阻隔陽光和空氣,躲在這麼一間封閉的密室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