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這樣,你先放開我,不要傷到我的孩子……”她大口大口喘着氣幾乎無力掙扎,感覺頸上的嘴脣一滯,那吻瞬間冰冷了,顧朝夕推開了她,眼眸中有驚痛。
“你……”
這時,窗簾被人從外面打開了,兩個人一齊扭頭。
唐允走進來,乾淨的眸子不似塵世中人,目光似瞭然一切,看到他的目光,她臉紅了。
“不要難爲她,有本事對我我來!”
“哦?”
顧朝夕看清妍的目光瞬間凌厲起來,口氣變得冰冷,那骨子裡滲透出來的冷酷,讓人忍不住發抖。
“唐允,你不要胡來。”她輕輕的推了一下他的胳膊,“快點走吧,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來看我了。”
唐允動也沒動,“爲什麼要我走?”他傷心地盯着她的眼睛。“怕我打他?”
“不是,我不希望你們爲了我起衝突。已經有太多的人爲了我受傷,死亡。我很累。”她看着他的眼睛,“回去吧,好不好?”
“不好”唐允說,“你這麼盼着我走,不怕我回去跳河嗎?”
藍靜儀咬脣,看了顧朝夕一眼。他扭頭冷冷地她,淡然一笑,“該來的總會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逃避?別以爲自己是神!你在夏城再牛又怎樣?從小到大我從不知道什麼叫逃避,我不像你,懦夫!我在乎的只是一個人的感受。”唐允看向清妍,她低頭,躲開他火辣辣的目光。
顧朝夕如神一般洞視着一切。“宋清妍,你自己做個選擇,跟他還是跟我。”
沒想到他會說這種話,會把選擇權給她。顧朝夕會輕易撒手嗎?他就那麼篤定她離不開自己?
“對不起,允小子,我不值得。”
“哼,我會再來,你遲早會明白的。”唐允冷冷說完,擦過顧朝夕的身邊走出書室,宋清妍這才擡起頭看向他離開的方向。
“後悔了?”幽緲的聲音飄在她耳邊,她驚嚇的回頭,嘴脣迅速擦過他的脣角,他們的臉只有一指之遙。顧朝夕的眼睛幽淡如夜空,嘴脣淡冷如水流。
“我和他沒有什麼,只是巧合,碰上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他冷漠的捧起她的臉,“後悔沒跟他走?”
她想解釋,卻無從說起,如果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不必多說了。相信你的人,從來不需要解釋。不信你的人,說多了也沒意思。
“走吧。”她不想再去辯駁什麼,把她當壞女人的太多了,不在乎多一個。
顧朝夕忽然拉住她,眸光一轉,看着她,手已經伸進她的衣服裡去,揭開上衣的下襬。
“別……”
清妍低頭,避開他。心裡卻在抗議,這個惡魔,又想折騰什麼花樣?她哪裡猜得透他的心性。
她潔白的小腹露出來,他的手指輕輕地觸摸,彷彿在欣賞上好的畫卷。那淡涼的觸感透過肚皮一點點擴散開去,酥麻卻很舒服。他的表情太過幽深,她還是緊張起來。
顧朝夕的眼睛始終盯着她的腹部,有些微微的隆起,但那裡的曲線依舊很美。她的肌膚一直都是上好的,絲滑的,如今有了孩子,不僅不臃腫,還帶着一種只屬於女性的嫵媚,給人很奇異的感覺。
“幾個月以後,肚子會鼓起來嗎?”他眯起眼睛,好像在自言自語,“這裡孕育着一個小生命嗎?真神奇。生命真是不可思議的東西。你說呢?”他的口氣非常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當然會,醫生說四個多月就已經有雛形了,六個月就像個人,可以看出男女。”
他不說話,宋清妍胃痙攣了一下,她無法猜測他的意思,也弄不清他的用意,她的身體語言透露了她的緊張。
顧朝夕專注的目光揚起來看向她,他的目光深而沉。他以爲自己隱藏的很好,只要等事情塵埃落定,把雜七雜八的人和事處理了,一切都能回到原點。大不了從頭來,遺忘是最好的良藥。
可是,唐允的出現打破了他心裡的平衡,看着自己的女人懷上別的男人的孩子,還要去想那個男人知道後會怎樣想。想不到有朝一日他顧朝夕也會落到這個地步。
他的臉閃過複雜的表情,清妍很快捕捉到,眉凝了一下。
“我們再逛一會?”
“好的。”
顧朝夕的手還停留在她小腹上,淡淡的溫度從他的手心傳遞到她身體裡去。
她僵住,臉不爭氣地發熱,但對於他的靠近她卻一點都不反感。也許他也很期待這個孩子,在嘗試學習如何做一個父親。當她看着他的眼睛的時候,會覺得他的眼睛深處有一股氣流,自己正慢慢地被他吸進去。
“我很小的時候,特別希望有個妹妹,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很孤單。哪知道後來非但多了一個妹妹,還多了一個哥哥。可是,依然很孤單。原來不是人多才會熱鬧。”他的聲音平淡的無一絲波瀾。
清妍驀然驚醒,別開視線,心猶自跳個不停。
“你知道心心爲什麼這麼依賴她大哥嗎?她很小的時候,我父母帶她和顧秦暮出去郊遊,誰也沒想到葡萄園裡會有那麼大的一隻狗。它咬住了心心,沒人敢接近,是顧秦暮拼了命救了她。那次傷害她的身體也留下了殘缺,被咬去一塊肉,再也沒法徹底癒合,總是凹進去一塊。我父母很內疚,從此以後對她言聽計從。打那以後她就特別依賴她的哥哥,心也慢慢被束縛起來,很害怕也在掙扎,可是卻不由自主地沉陷。”
“你說這些幹什麼……”
清妍感覺一陣恐懼,彷彿有什麼後話還沒說完,又彷彿冥冥中有誰窺知了過去未來,將她的人生看的通透,而她尚懵懂無知。
“沒什麼,血緣真是很奇妙的事情,在危險來臨時,只有她的親哥哥纔會拼死救人。這是外人沒法代替的感情。”
顧朝夕一隻手輕輕地按在她的肩膀上,他並沒有用力。她轉身急急地向外走,可是卻再也動不了步子,只感覺周身都被他的氣息所籠罩着。
他輕輕吻着她的脣角,淡淡的涼涼的吻像雪花飄落在脣間。他後來還說了什麼,清妍一點知覺都沒了。彷彿靈魂出了竅,一個人置身在一個純淨的世界。那裡很安靜,沒有爭吵和傷害,沒有指責和憂傷。四周飄着白雪,清涼的雪花慢慢飄蕩在她的發間,面頰,脣角。安靜的像回到了母親的身體裡,她靜靜地閉上了眼睛,完全沉浸進去。
營業員羨慕地看着夏城最有價值的男人抱着一個女人出去,那是他的妻子嗎?她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清妍,”上車後他喊她,吻一下,然後他的脣離開了她。宋清妍張開眼,眼睛一刻不移地注視着顧朝夕的眼眸,她的眼睛專注而癡迷。
“怎麼上車了?”
她忽然不安起來,“我們什麼時候上的車?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顧朝夕臉上綻開笑意,聲音微變,“你不記得了?”
“是啊,我怎麼了?”
“沒事,你不肯吃東西,低血糖,回去多吃點就好了。剛纔暈過去了。”他的眼神閃爍了幾下,手自信的握住了方向盤,就像掌握了整個人生。
宋清妍本以爲見過唐允後會被關禁閉,鎖在家裡不許出去,哪知道顧朝夕什麼都沒提,她想去哪裡都不要緊。周凌落怕她在家悶得發慌,託着人找了一家畫社,孕婦劇烈的運動不可以做,畫畫應該不要緊。顧朝夕倒也無所謂,安排了司機給她,只要不是宋清妍一個人出去,有人陪着出去逛逛也不要緊。
可是,她的身體卻不爭氣,身子骨也越來越差,還是吃不進東西。逼着她吃就開始吐,好幾次都因爲營養不良而昏倒在家中。
博士已經束手無策,他是搞研究的,又不是婦產科醫生。他的猜測是之前那顆珠子控制了她的記憶,會不會因爲記憶的恢復產生了負面情緒。
顧朝夕看在眼裡急在心上,帶她去醫院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就說是心病,得找心理醫生治。可是她的心結自己不想打開又有誰能逼得了她?心理醫生那錢花的一把一把的,到最後卻只是乾坐着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沒有人敢勸,周凌落實在看不下去,試探着提出把清妍帶回她家去住幾天。也許換個環境會好些。
“你那還是算了,這樣吧,你去訂溫泉旅館,我帶她出去散心。”
這些日子,與清妍與顧朝夕而言,都是折磨。
晚上睡覺的時候女人睜着兩隻大眼睛胡思亂想——
一會是程素雲的死相,一會是宋曉月又來要錢,然後是她的母親,落寞的神情,不知道璽族怎麼囚禁她了,過的什麼生活。一會又是思思,那麼上進的女孩子,多可憐,這個世界上千千萬萬的窮人又有多可憐。然後是自己的學業,未來,孩子……
她就想不明白了,這個世界爲什麼這麼不公平?
顧朝夕爲了讓她放鬆,還去把她父親生前的房子買了下來,就是被曉月賣掉的那間。帶着她回去的時候,宋清妍終於有了笑容,但很快哭出來。
沒有人知道她過去的記憶恢復了多少,晚上顧朝夕就在那間小屋子陪她聊天,她說這世界不公平,說到後來他也沒了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