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規劃呢今年年初上頭就在商談了,一時半會的也說不清楚。具體的細節,我想和宋小姐談。”
王局這麼一說其他人都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都很清楚所謂的“談”是指什麼。伴隨着他爲數不多的頭髮,王局笑的特別開心,頭頂的亮的格外耀眼。
宋清妍吃了一驚,沒想到他這麼放肆。明目張膽地提出要求,更沒想到他會拿她當交換條件。她的第一反應是顧朝夕不會同意,但看他的反應,他卻只是看着王局和她不說話。
只是很短的時間,她卻覺得漫長的像一個世紀。無來由地,她就開始恐慌起來。她憑什麼這麼篤定顧朝夕不會答應呢,這塊地如果成功了,直接的利潤不會少於二十二個億。要知道在重大利益面前,很多人是禁不起考驗的。
更何況這些人,有着後臺背景,和所有的生意人的關係千絲萬縷。一直以來都只有巴結的份兒,誰敢得罪他們。
要是顧朝夕同意呢?她怎麼辦?她忽然很害怕,驟然覺得自己身處在危險之中。
“這塊地既然上面也有意開發,當然是老百姓的福音。我的團隊估計過了,工程開始到以後的投入,第一年就可以解決五百人的就業問題。對於民生而言,解決了很大的生計問題。顧氏在新藥品的開發上面,上頭是發過話的,大力扶持,一定要鼓勵抗癌藥物的研發和生產。”
說到這,他停下來給了清妍一個安定的笑容。然後繼續說道:“顧氏集團具有國內頂尖的研發人員,天時、地利、再加上人合,沒有做不好的事。這件事做成了,就不僅僅是利潤滾滾,而是名利雙收。利國利民,大環境不好,失業率久居不下,市長也很頭疼,希望企業們能幫助政府緩解勞動壓力。等這項目開始賺錢了,我並不是人人都會邀請入股的。細節方面,王局要談,我當然是舉雙手贊成。我們團隊做一個完整的方案和您詳談。至於清妍,是我的錯,沒有及時跟大家說清楚。她是我太太,只是沒有對外宣佈而已。”
說完,他拿起她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他的這一席話不長,但面面俱到、潛意深刻。起初王局他們都愣了一下,等他最後一句說完才個個恍然大悟起來。
“顧少結婚了嗎?”王局不太相信,他是從其他市調過來的,上任沒幾天。顧朝夕從前和清妍訂婚鬧翻的事情,因爲他可以隱瞞壓制,因此外人知道的並不多。
“是的,我太太不喜歡熱鬧,我們領證已經一年多了。”
“哦哦,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我們都沒吃上喜糖。”
“是啊是啊……”
王局偷偷捏了把汗,暗叫姓顧的太不仗義。既然是自己的老婆,帶到酒桌上來幹嘛。差一點就得罪他了,看來回去後得讓秘書惡補一下夏城有勢力的那些人的資料。免得以後再走彎路。
宋清妍的臉暗暗地紅了,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一方面有點爲顧朝夕爲她出頭而窩心,一方面又有點佩服他的口才。滴水不漏,進退適宜,喝了這麼多酒還有這麼縝密的思維。
一頓飯吃下來,顧朝夕的目的順利達成。清妍不得不讚嘆天朝的“酒桌”文化,推杯換盞之間,尤其能暴露問題出來。
飯後,王局爲了表示歉意,請客去唱K。顧朝夕不置可否,目光卻看向她。王局一個勁地邀請,深怕剛纔自己亂了規矩以後會影響仕途,好說歹說,就差詛咒發誓了。
其他人見風使舵地徵求她的意見,清妍的臉微微紅了,顧朝夕目中帶笑等着她回答。
她並不太想去,可盛情難卻。一行人很快熟門熟路地去了一家高級會所。以前她在不夜城的時候見過這些場面,倒也不拘束。就坐的時候,王局特意安排他們一對做一起,前後張羅着,儼然一副媒人的架勢。
“顧少,第一首你先來?”宋清妍以爲他會拒絕,因爲他實在不像要唱歌的樣子。但沒想到他卻很爽快地答應了。
他和點歌的服務員說了一下,不一會兒輕柔的旋律就響起來。“如果那兩個字沒有顫抖,我不會發現我難受,怎麼說出口?,?也不會是分手。如果對於明天沒有要求,牽牽手就像旅遊,成千上萬個門口總有一個人要先走……”
陳奕迅的歌好聽,可是難唱。這首歌很老很老了,當顧朝夕的聲音和着旋律響起時,周圍都安靜下來。只有他充滿磁性又別具魅力的嗓音輕輕迴盪。
房間內燈光暗淡,七色霓虹燈輕輕飄搖。他的臉在燈光下若明若暗,看不清表情,他的目光似有若無地看向她。這樣的歌聲,這樣一個男人,這樣的情景中怎不讓人怦然心動。
宋清妍有種錯覺,好像這首歌唱的就是他們倆。她的心莫名地悸動,感覺到他的視線。燈光太朦朧,她總歸又無法確定。
她第一次這樣看着他,而根本不自覺自己的目光這樣的不加掩飾。他的歌聲似帶着某種魔力,讓她聽得如癡如醉。第一次覺得這首歌這樣的好聽,這樣的特別。
輪到她的時候,清妍本來還想唱《天涯歌女》,話筒到了嘴邊臨時改了鄧麗君的《小城故事》。《天涯歌女》是屬於顧朝夕的,她不會再唱給其他人聽。
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她坐在車上,頭有些昏昏沈沈的,可是他唱歌的情形卻一遍遍在她腦海中回放。
顧朝夕抱她上車的時候,口氣柔和卻帶着一點命令,讓她拒絕不得。而她也覺得這次是真的有點喝太多了。
“顧朝夕,顧朝夕……”
“我在。喝的跟醉貓似得。”
他親暱的和她摩挲着臉,不時偷幾個香吻。
“我喜歡你……”
她喃喃自語,說的不是很清楚,男人卻心一暖,跟冬天喝了熱茶一樣。
宋清妍不許他走,捧着他的臉,左邊咬一下,右邊親一下,後來乾脆耍無賴咬他的脣。顧朝夕逗她哄她,喝醉酒後女人尤其的聽話,讓她怎樣就怎樣,簡直讓他心裡暖的溢出水來。
車開得很平穩,他關照讓她先睡一會兒,她本來還強撐着,可是不知不覺就真的睡着了。夢裡,好像還是在那家會所,那個包房裡,顧朝夕反覆唱着那首歌。
然後她醉的迷迷糊糊的時候,不知怎麼又想起了一句話,“始於曖昧,止於愛情。”心裡忍不住發酸,看他的目光裡有種特別的意味。
感情這回事,真的很奇妙,它似有若無,讓人莫名期待,有時又會悵然若失。
一夜纏綿。第二天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期待什麼,上網搜了那首歌。各個版本,聽了一遍又一遍,自己都覺得很莫名其妙。
“你考慮的怎麼樣?”
江曉芽的電話就像魔咒,把她從夢中驚醒到現實中。
不等她回答,那邊又說:“我耐心有限,今天必須給我答覆,錢一定要到賬。”
“你胃口這麼大,我一下子去哪裡給你找錢。”
“哼,顧朝夕那麼有錢,難道你還差那點。五百萬,一口價。不然,顧心心的照片,你看着辦。顧家出的醜聞夠多了,但男人女人不一樣。要是外界知道了顧家的千金有那方面的愛好,哼。”
清妍不由自主抓緊了手機,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江曉芽會抓到心心的把柄。
“錢太多了,我一時半會湊不齊。再給我三天。”
“不行,別想耍花樣。”
“這些照片你要是換不到錢,就是廢紙。你要還指着錢,就別太過分。”
掛了電話她就癱到牀上,難得一個人在家,本來想睡會午覺賴牀的,一個電話打破了僅有的瑣碎而溫馨。她那天見過曉芽之後就聯繫了心心,但電話根本打不通。問了齊放只說是去參加什麼培訓班了,要一個星期的時間。
這麼巧,失聯了,連齊放都聯繫不上。未免他多心,清妍也不敢多說。試着把手機拿在手裡繼續打,這一次竟然通了。
“心心,你在哪?”
“清妍?你怎麼會給我打電話?你回來了?”
“別說那麼多了,你在哪?”
“我在外面呢,這幾天不會回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清妍只好把江曉芽的事情說了出來,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爲沒人在聽了。
“你到花園路一百零一號,我在這裡。”
顧心心根本沒有外出,什麼培訓班都是假的。她在夏城哪都沒去,就住花園小區。
臨時租了個房子,裡面亂糟糟的,開門的時候一股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大白天的拉着窗簾,開着燈,心心開門的時候只穿了一件吊帶裙。披頭散髮,地上到處都是酒瓶子。
此情此景,清妍腦袋“轟”的一聲,她有點接受無能。心心的樣子很憔悴,活脫脫一個失眠過度的人。平時的健康,活靈活現的樣子,全都沒有了。
時空交錯,就好像當初的宋曉月出現了,頹廢地自我麻醉着。
“你怎麼變成這樣?”
“很奇怪嗎?我也很奇怪,爲什麼我還要活着。”她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清妍走近了一看,感覺她的手臂不對勁。
“你?”原來白皙的手臂上佈滿了針眼,看的她的心懸了起來。照片是真的,顧心心真的染上了不該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