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簾動處,葛馨寧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正是她被賣進來的那天跟在五爺身邊的小丫頭。
莫丟丟看見是她,臉色更難看了幾分。那小丫頭卻笑吟吟的,十分和氣:“原來莫姑娘也在。五爺叫我來給葛小姐送藥的,沒有打擾到兩位說話吧?”
言下之意,剛纔兩人在說話,她是聽到了的。
葛馨寧心裡七上八下的,卻不得不起身相迎:“這怎麼敢勞煩姐姐……”
莫丟丟略一遲疑,忽然衝了過來,一把奪過小丫頭手中的藥瓶,顫聲問:“這是什麼藥?”
葛馨寧被她的語氣感染,心中也不由得驚懼起來。
小丫頭只說“送藥”,她想當然地覺得是給她治傷的藥,難道還有別的可能?
比如說……
想到種種傳言,葛馨寧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那小丫頭卻像是全然沒有看到她們的臉色一樣,依然輕快地笑着:“這可是五爺特地給葛小姐找的藥,消腫止痛最好的。五爺說了,今日讓葛小姐受了委屈,那些人已經得到她們應得的懲罰了。葛小姐傷病未愈,儘可先休息一段時日,不必急於學藝。”
“柔嘉姐姐,五爺當真是這麼說的?”莫丟丟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
原來那小丫頭叫柔嘉。看見二人驚詫的神情,她捂嘴一笑,調侃道:“兩位好像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啊?既然如此,我再回去跟五爺回稟一聲,就說葛小姐還未消氣,請他老人家再想想辦法吧!”
莫丟丟見她如此,也便放下了心,忍不住笑道:“那可就多謝柔嘉姐姐了!既然五爺那麼寬仁待下,不如連我的功課也免了吧!”
柔嘉站起身來,揹着手笑道:“我記得從明兒起。莫姑娘就要開始學宮規了吧?您的功課免掉不難,只是以後您若再想學,可沒人教您了!”
“罷了罷了,我還是乖乖去學吧,免得到時候進了宮,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莫丟丟皺緊眉頭,跺着腳把柔嘉推出了門。
葛馨寧眼巴巴望着窗外,過了許久都沒有等到莫丟丟回來。
柔嘉送過來的藥就在手心裡靜靜地躺着,白瓷的小瓶溫涼如玉,葛馨寧卻覺得手心發燙,彷彿掌中握着的是滾燙的炭塊一樣。
她犯了忌諱,五爺卻不懲罰她,反而給她送藥,還說要懲罰別人替她出氣,爲什麼?
她只是府裡買進來的一個丫頭,柔嘉卻口口聲聲稱她“葛小姐”,爲什麼?
都說這府裡規矩嚴,可是她卻總能輕而易舉地得到寬宥,爲什麼?
這府裡似乎有一件事與她有關,而且很重要,可是她卻對此一無所知。
被矇在鼓裡的滋味並不好受,偏偏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等到過了午,莫丟丟依然沒有回來,葛馨寧猶豫再三,還是將藥瓶拔掉塞子丟進了水盆裡。
看着水裡咕嘟咕嘟地冒起了一串泡泡,她的心裡再也難以平靜下來。
心裡似乎隱隱有一個聲音在說,命運從來由不得她自己做主,此時便是想逃,也已經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