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葛馨寧整個人都蜷了起來。
她萬萬沒想到的是,她拼盡全力的一擊,到底還是被齊思賢躲了過去。她只來得及看到他敏捷地往後退了兩步,隨後那尖銳的利刃便掉轉方向,向她刺了過來。
葛馨寧自知已經失了先機,今日是斷然無幸了。除了閉目待死,她想不出自己還能做什麼。
誰知等了許久,只聽耳邊“噹啷”一聲響,齊思賢的沉重的腳步聲居然越去越遠了。
葛馨寧睜開眼睛,只來得及看到齊思賢走遠的背影。
他的腰桿不似平常的挺直,腳步也有些踉蹌,莫非她還是刺中他了嗎?
葛馨寧不太敢確定,只記得自己的手上似乎感覺到刺中了什麼東西,卻不知道刺中的是齊思賢,還是她自己。
她到底還是太弱了。
自從上次在園子裡被人玷辱之後,她便一直習慣在身上帶一柄匕首,不想竟果真有用得上的一天。
雖然效果不盡人意,卻也總比任人宰割來得好多了吧?
葛馨寧咬着牙,用裡衫和手帕纏住傷處,忍着疼痛緩緩站起身。
這時元哥兒端了茶水過來,見只有葛馨寧一人,不禁疑惑:“齊大人哪裡去了?”
葛馨寧冷笑道:“你這會兒去追,八成還能追得到,去吧。”
“夫人又打趣我!”元哥兒低了頭,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葛馨寧扯了扯披風,遮住染血的衣袖,若無其事地吩咐元哥兒扶她回去。
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好聽,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
此時葛馨寧再也沒有了去園子裡招待客人的力氣和心情,回房之後也便懶怠梳洗,索性躲回了帳中,稱病不肯再出門,倒也無人過來聒噪。
傍晚時分,韓五回來了。
葛馨寧聽見動靜,有心起身相迎,卻覺身心俱疲,手臂上的傷處痛入骨髓,再無一絲餘力支撐她坐起身來。
韓五以爲她在睡着,當下便不進門,站在廊下低聲問元哥兒道:“她怎麼了?”
元哥兒不敢提孩子的事,只得低頭道:“許是因爲一早到園子裡謝客,累着了。”
“今日見了誰?”韓五靠在柱子上站定,漫不經心地問。
元哥兒忙道:“就是在戲臺那裡走了走,說幾句閒話,跟……跟葛侍郎聊了一會兒……”
韓五忽然轉過頭,冷冷地看着她:“然後呢?”
元哥兒是最不善說謊的,一旦有事要隱瞞,面上便必然看得出來。她自己也知道如此,是以韓五一看過來,她便不由自主地跪到了地上,顫抖着說不出話。
“有什麼事,需要瞞我?”韓五沉下臉來,便要舉步進門。
元哥兒硬着頭皮道:“真的沒什麼……再有就是夫人在後園的小道上遇見了齊大人,站着說了一會兒話,或許是吹了些風,身子有些倦怠……”
“什麼時候回來的?”韓五冷冷地打斷了她。
元哥兒不假思索地答道:“申時初刻的樣子。”
韓五猛地推開門闖了進來,撩開帳子冷笑道:“做得一場好戲!”
葛馨寧沒有聽到剛纔他二人在廊下說了什麼,看見韓五生氣,只當元哥兒跟他說了孩子的事,一時倒也無言可辯。
韓五見她一副豁出去的神情,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燒:“怎麼,找到靠山了,便不屑在我的面前假扮賢良淑德了?”
葛馨寧只得強撐着坐了起來,腦海中卻依然昏昏沉沉的。
韓五忽然俯下身,一把抓住了葛馨寧的脖子,冷笑道:“光天化日,賓客盈門的日子裡,你倒真敢做得出來!怎麼,這些日子看得你緊了些,你便受不住了,什麼都顧不得了,是嗎?葛馨寧,你這副身子,就那麼離不開男人嗎?”
他手上的力道漸漸收緊,葛馨寧被他掐得無法呼吸,本能地伸手抓他的手背,他卻猶自緊抓着,始終不肯放手。
葛馨寧聽他言下之意,似乎不是在說孩子的事,但依然不明白他爲什麼會生這樣大的氣。她努力睜大眼睛,用目光乞求他放手,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洶涌如潮的恨意。
他要殺她!
葛馨寧準確地捕捉到了他的眼神中傳達出來的信息。這一刻,她相信他是真的要殺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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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的目光中有一絲憐憫或者猶疑,葛馨寧也可以有機會求饒,可是他此刻的神情和目光,沒有給她任何希望。
可是,爲什麼?
就算要她死,也總該明明白白地把罪名告訴她吧?這樣糊里糊塗地受死,她不甘心!
葛馨寧倔強地回瞪着他,眼中卻不爭氣地落下了兩行清淚。
“該死!”韓五忽然放手,狠狠地將葛馨寧推了出去。
葛馨寧堪堪撿回一條命來,只覺渾身的血全部衝到了腦門裡,四周圍的空氣呼呼地往喉嚨裡擠,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撐爆一樣。
韓五的手勁極大,剛纔那一下子又是真正動了殺心的,葛馨寧的喉嚨幾乎被他捏斷,此時痛不可當,偏又被衝進去的空氣擠得發癢,一時將她痛苦得幾乎寧願死去。
在韓五嘲諷的目光中,葛馨寧滾下牀來,巴在牀沿上捏着喉嚨咳了許久,連吐出幾口帶着血絲的甜涎,纔算勉強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爲什麼?”她勉力擡起頭來,不甘地看着他,無聲地問。
“爲什麼?難道你還要喊冤不成?”韓五語帶嘲諷。
葛馨寧喉嚨痛得厲害,發不出聲音來,只好用目光傳達她的堅持。
於是韓五再次俯下身,伸手托起她的下頜:“你居然問我爲什麼?園子裡的人說,巳時之後便沒有看到你了,而你卻到申時纔回來——空出來的這段時間,你跟誰在一起?”
葛馨寧不知道要不要向他坦白見過孩子的事,一時無言以對。
韓五便冷笑道:“要我替你說嗎?元哥兒說你在後園的小道上見過齊思賢,沒冤枉你吧?別想否認,申時之前,府裡可不止一人看到齊思賢鬼鬼祟祟地溜出來——據說他走的時候臉色蒼白腳步虛浮,樣子很難看啊——那可是個歡場老手,夫人,你的手段,真真令人佩服!”
葛馨寧先是不能辯解,此時卻忽然覺得完全沒了辯解的必要。
她忍着喉嚨裡的痠痛,自嘲地苦笑:“你一直……是這樣看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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