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室裡,檀香依舊嫋嫋,但空氣卻彷彿凝固了。
陳慶知道再隱瞞已是徒勞。
他對着厲百川深深一揖,“厲師法眼如炬,弟子……弟子這點微末伎倆,果然瞞不過您老人家。”
他承認了修煉癸水真氣和庚金真氣的事實。
厲百川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沒有說話。
陳慶心中念頭急轉,面上卻小心問道:“厲師……弟子斗膽請教,您是如何看穿的?弟子自問這隱匿之法,已算盡心盡力了。”
他心中卻在暗忖:厲百川看穿了,那其他高手呢? 比如掌門何於舟? 想來是沒看穿的,否則以掌門的地位,若發現自己身懷三系真氣,早就該召見詢問或探究了,絕不會像現在這般平靜。
厲百川放下茶杯,緩緩道:“老夫年紀一大把了,這身修爲嘛……也就那麼回事,比不得掌門他們,但活得久了,經歷得多了,這雙眼睛還算練出點門道。”
陳慶連忙道:“厲師慧眼獨具,洞察入微,弟子佩服得五體投地!”
厲百川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奉承,“你藏起來是對的,此事若讓旁人知曉,麻煩就大了,魔門自不必說,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或者擄走你這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便是其餘三大派——棲霞山莊、玄甲門、寒玉谷,也絕不會坐視五臺派出現一個奇才,他們會用盡各種手段,明的暗的,讓你要麼夭折,要麼改換門庭,要麼……成爲他們鑽研的‘對象’。”
“厲師說的是,弟子謹記教誨!”
陳慶心頭凜然,厲百川的話絕非危言聳聽。
“所以,你這秘密,在擁有足夠自保之力前,爛在肚子裡最好,連你那相好也別說。”
厲百川似乎意有所指。
陳慶心中一緊,道:“弟子明白,此事天知地知,您知我知。”
雖然他沒有相好的。
厲百川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他的態度。
他拿起那本長生經,卻又似乎沒了翻看的興致,將其輕輕放在一旁。
“你既已身兼青木、庚金、癸水三系真氣,想必也隱隱感覺到它們之間那點微妙的聯繫了吧?”厲百川緩緩開口。
陳慶精神一振,這正是他最大的疑惑和期待,“弟子確有感覺,三系真氣雖屬性迥異,但似乎並非完全排斥,隱隱有相生流轉之意,弟子大膽猜測,五院心法,是否……同出一源?”
厲百川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又帶着點“你小子總算問到點子上了”的意味,“不錯,五臺派五大分院的核心心法,並非各自獨立創出,而是……源自於一本真正的絕世武學心法的殘篇!”
“絕世武學?!”
陳慶眉頭一擰,心中一動。
絕世武學!
那是凌駕於上乘武學之上的存在!
傳聞其修煉出的真氣(真罡)無論雄渾程度還是精純質量,都遠超上乘武學,只是其修煉難度也是極難。
陳慶忍不住問道:“厲師,莫非……莫非將五院心法全部修成,就能……就能重現那絕世心法?”
“當然不是!”
厲百川毫不猶豫地潑了一盆冷水,“你以爲那麼容易?若只是簡單地將五門心法練成就行,那這絕世心法也太不值錢了!它們只是‘枝葉’,是‘碎片’!真正缺失的,是統御這五行真氣,令其相生相剋、循環不息、最終熔鍊歸一的——總綱!”
“總綱?”
陳慶眉頭一擰,“爲何會缺失?五臺派立派七百年,難道創派祖師……”
厲百川淡淡的道:“此事說來話長,也算是我五臺派的一段秘辛與遺憾。七百年前,創派祖師天縱奇才,僥倖獲得了一卷玉簡,其上記載的,便是那門蘊含五行生剋之道的絕世心法混元五行真解!”
“然而,那玉簡本就殘缺不全,最關鍵的總綱部分更是隻有隻言片語,語焉不詳,這位祖師憑藉無上智慧,硬是從殘篇中參悟推演,化整爲零,將其拆解爲相對獨立又能各自修煉的五門心法,也就是如今五院的根基,他本想待自身修爲更深、或者尋得更多線索後再嘗試補全總綱,可惜……”
厲百川幽幽的道:“五臺派空守着五門絕世心法的‘枝葉’,卻失去了讓它們真正煥發生機、成長爲參天大樹的‘根’。”
陳慶聽得心潮起伏,沒想到五臺派竟有如此曲折的過往,也明白了爲何五院心法看似獨立卻又隱隱相連。
“總綱……”
陳慶喃喃道,看向厲百川,“厲師,您……您可知曉那總綱的下落?”
他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銀票,厚厚一沓足有大幾千兩,恭敬地雙手奉上,“弟子願傾盡所有,只求厲師指點迷津!”
厲百川緩緩搖頭,“沒有。”
陳慶臉上寫滿了不信:“厲師,是不是弟子孝敬的”
“你看,又急?”
厲百川打斷了他,“就跟那何於舟一樣!當年他剛當上掌門,意氣風發,也是從祖師留下的隻言片語裡嗅到點味道,就迫不及待地跑來問老夫,得到點消息就按捺不住,也不想想老夫說的是真是假,更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命去追尋!”
“何掌門也問過您?!”
陳慶心中劇震,這消息的分量太重了。
連掌門都曾向厲百川追問總綱?
這厲師在五臺派的地位和知曉的秘密,恐怕遠超表面! 厲百川平靜的道:“老夫沒有總綱!若有,老夫自己爲何不練?放着絕世心法不修,去鑽研這勞什子黃老之術?老夫還沒活夠呢!”
陳慶看着厲百川,心中疑竇叢生。
厲百川的話聽起來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沒有總綱,所以他自己不練。
連掌門都問不出結果。
但陳慶總覺得哪裡不對。
這老登真的不知道嗎?
還是說,他知道些什麼,但出於某種原因,不能說,或者……不敢說?
亦或是,他知道尋找總綱的路,是一條十死無生的絕路?
厲百川重新拿起長生經,揮了揮手,“行了,別杵在這兒瞎琢磨了。沒有總綱,你身兼三系真氣,若能運用得當,爆發起來威力也遠超同儕,足夠你用了,好生修煉去吧。”
陳慶恭敬行禮:“是,弟子告退,多謝厲師解惑與提點。”
他還是將銀票輕輕放在桌角,厲百川眼皮都沒擡一下。
陳慶轉身,輕輕拉開靜室的門,走了出去。
就在他即將合上門的那一刻,他扶着門框,低聲問道:“厲師……真的一點關於總綱的線索都沒有嗎?哪怕是祖師遺訓裡提過隻言片語的地方?”
厲百川翻書的動作微微一頓,瞥了陳慶一眼。
吱呀……
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室內外的光線與聲響。
陳慶走在返回小院的路上。
夜色已深,月光清冷地灑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湖心島的喧囂早已平息,只有遠處巡邏弟子的腳步聲隱約可聞。
他腦海中反覆迴響着與厲百川的對話。
厲百川的話,滴水不漏,合情合理。
祖師都沒找到總綱,他哪裡會有?
但陳慶就是無法完全相信。
那老登最後的表情,絕非不知道那麼簡單。
“老登啊老登……”
陳慶望着青木院的方向,低聲自語,“你到底知不知道呢?”
這個問題,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答案了。
大慶的兩日後,湖心島重歸往日的寧靜。
陳慶回到南澤七號漁場,不再擔任執事,此行只爲交接事務和取回自己的私人物品。
漁場小院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的安靜。
老趙頭帶着水生、江楓等人垂手站在一旁,臉上帶着不捨和侷促。
柳荷繫着圍裙,默默地從廚房端出幾碟小菜,都是陳慶平日裡喜歡的口味清蒸銀線魚、蔥燒湖蝦、還有一碟碧綠的時蔬。
“陳執事,您……您嚐嚐?”
柳荷將碗筷輕輕放在陳慶面前的小桌上。
她依舊習慣性地想叫陳執事,又想起對方如今已是青木院首席大弟子,身份天差地別,慌忙改口。
陳慶看着那熟悉的家常菜,點頭道:“小荷的手藝,還是這麼好,以後漁場的事,就辛苦老趙頭和大家了。”
老趙頭搓着手,佈滿皺紋的臉上擠出笑容:“陳執事……陳首席放心!老漢定當盡心盡力,把漁場管好!您以後有空常回來看看?大夥兒都念着您的好。”
他話語裡帶着濃濃的惋惜和不捨。
這位年輕的執事雖然話不多,但處事公允,從不克扣。
林雪站在人羣稍後,抿着的嘴脣。
她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最終,在陳慶收拾好一個小包裹準備離開時,她才快步上前,將一個沉甸甸的油紙包塞進陳慶手裡。
“陳……首席師兄,這是我曬的魚乾。”
她飛快地說完,沒等陳慶迴應,便迅速退回了人羣裡,臉頰微微泛紅,倔強地別過頭去。
陳慶看着手中油紙包,他微微頷首,語氣平和地道:“有心了,林雪師妹,好好練功,照顧好自己。”
漁場衆人一直將陳慶送到門口,看着他登上等候的馬車。
馬車載着他駛向宗門核心區域附近。
這裡環境清幽,是核心長老及首席弟子專屬之所。
陳慶簡單收拾一番後,走出院門。
迎面走來一道人影。
那人身着水藍色長裙,氣質如潭中月,正是癸水院首席大弟子聶珊珊。
陳慶停下腳步,拱手回禮:“聶師姐。”
“恭喜師弟喬遷新居,在此安頓下來。”
聶珊珊微微一笑,道:“如今你也是首席了,宗門事務或有交集,不妨多走動走動,交流交流心得。”
陳慶也是抱拳笑道:“師姐客氣了,初擔此任,確實有許多需要向師姐請教之處,日後定當叨擾。”
“談不上請教,互相印證罷了。”
聶珊珊道:“師弟這是要去青木院傳功?新晉首席,想必事務也不少,我就不多耽擱了。”
陳慶再次拱手,“正是,師姐請便。”
此前兩人在千川澤有過短暫交集,在他印象中聶珊珊並不算是個難相處的人。
如今他身爲首席弟子,日後說不定交集會更多。
陳慶和聶珊珊分別後,便徑直來到了青木院。
傳功坪上的弟子們看到他,問候聲此起彼伏,遠比之前更加恭敬。
今日有一位新入門的弟子。
青年名叫王川,來自外院,修爲初入化勁,顯然常年累月服用寶魚,氣血有些虛浮,這次拜入內院也是打點了‘關係’。
“大師兄!”
王川看到陳慶,立馬恭敬上前打起招呼。
陳慶點了點頭隨後講解了一番注意事項,道:“沒有其他事就去忙吧,以後若是有什麼不懂的,不要去找厲師,直接問我就行了。”
“是!”
王川顯然早就瞭解過情況,應了一聲便離去了。
一個活潑的身影湊了過來。
“首席師兄!您回來啦!”
鬱寶兒殷勤的道:“剛纔離火院的李旺師兄來了,說你回來讓我和你說一聲,讓你去找他。”
那股子熱絡勁兒,簡直要把‘狗腿’兩個字寫在臉上。
陳慶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鬱寶兒連忙道:“據說是桑長老有賞賜,大師兄和李師兄可以前往宗門珍寶樓挑選一把兵器。”
“他來約師兄,下午一同去珍寶樓。”
賞賜!? 珍寶樓可是一個好地方!
陳慶點頭道:“你去幫我遞個話,就說我知道了。”
“好嘞!”
鬱寶兒聽聞,屁顛屁顛的向着離火院走去了。
不遠處,抱丹弟子許大年看到這一幕,對着身旁的趙石搖了搖頭,壓低聲音道:“趙師弟,你瞧瞧,這纔是會來事兒的,鬱家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心思活絡得很吶,當初陳師弟剛嶄露頭角,你倆關係不是不錯嗎?怎麼……唉,錯過了一個好機會啊。”
趙石看着在陳慶面前忙前忙後的鬱寶兒,又看了看自己,嘴巴張了張,想說些什麼,最終卻只是化作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他想起陳慶剛突破抱丹時,自己也曾上前恭賀,但遠不及如今鬱寶兒這般毫無顧忌的親近和討好。
下午,陽光正好。
陳慶與李旺在約定地點碰面。
李旺臉上帶着幾分喜色,見到陳慶便迎了上來:“陳師弟,你可算來了,桑長老那邊傳話,說大慶考校我們表現尚可,特賜我們前往珍寶樓挑選一件趁手的兵器或護具,算是宗門對我們新任首席的栽培。”
陳慶聞言,心中明白。
他和李旺畢竟是新任首席,出門在外代表是五臺派,兩人如今還是抱丹勁中期,宗門一些資源傾斜也屬正常。
“桑長老有心了。”陳慶點頭道。
李旺也感慨道:“是啊,桑長老處事公允,對我們這些新晉弟子也算照顧,走,同去珍寶樓看看,希望能找到合心意的傢伙。”
兩人不再耽擱,一起前往位於湖心島核心區域的珍寶樓。
珍寶樓外觀古樸大氣,飛檐斗拱。
守門的弟子驗過兩人的首席令牌,確認無誤後恭敬放行。
剛踏入一樓大廳,一股混合着金屬、皮革、草藥以及淡淡能量波動的特殊氣息便撲面而來。
琳琅滿目的兵器、護甲、丹藥、材料分門別類地陳列在特製的展櫃中,流光溢彩,令人目不暇接。
一位老者早已在此等候。
陳慶認得,此人正是珍寶樓的一位資深長老,姓韓,在大慶觀禮臺上也曾見過。
“韓長老。”兩人上前行禮。
韓長老捋須微笑,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尤其在陳慶身上多停留了一瞬,顯然也記得他大慶時的驚豔表現:“陳首席,李首席,不必多禮,桑長老已有吩咐,兩位可隨老朽直接上三樓挑選。”
“三樓所藏,皆爲中等寶器及珍稀奇物,乃我五臺派多年積累之精華。”
“有勞韓長老引路。”兩人齊聲道。
跟隨韓長老踏上盤旋而上的石階,很快便來到了珍寶樓第三層。
此處的空間比下面兩層小了許多,但陳設更爲考究。
一件件兵刃、護具、奇物被單獨安放在特製的玉石或金屬支架上。
韓長老顯然對此處瞭如指掌,他一邊引着兩人緩步前行,一邊如數家珍地介紹:
“兩位請看,這一排皆是上好的兵刃。這柄‘斷浪刀’,乃是用千川澤深處百年玄鐵混合‘分水犀’獨角粉末,由離火院洪院主親自督造七七四十九日而成,鋒銳無匹,揮動間能分波破浪,對屬性真氣或有剋制之效。”
他指向一柄通體幽藍、刀身如波浪般起伏的長刀。
“此乃‘磐巖重盾’,主材取自地底深處伴生鐵甲鱷鱗甲的沉山岩,輔以秘法淬鍊,厚重無比,尋常寶器難傷分毫,是防禦保命的利器。”
他又指向一面足有半人高的暗黃色巨盾。
“還有這件靈狐內甲,是以幻影靈狐的皮毛爲主材,混合天蠶絲織就,輕薄堅韌,刀劍難透,更能小幅抵消真氣衝擊,此甲最是輕便貼身,不影響行動。”
韓長老指向一件泛着淡淡銀白光澤的軟甲。
李旺看得嘖嘖稱奇,目光在刀槍劍戟上流連,顯然對那柄斷浪刀頗爲意動,但他還是按捺住性子,繼續跟着看。
韓長老繼續介紹奇物:“除了常規兵刃護甲,三樓亦有些特殊奇物,比如這‘引雷珠’,蘊含一絲天雷之力,對某些特殊異獸有奇效,還有這‘匿息斗篷’,以暗影豹皮鞣製,披上後可極大收斂氣息,適合潛行匿蹤……”
陳慶的目光則被角落一處展臺吸引。
那上面擺放着九個大小不一的錦囊,每個錦囊口都微微敞開,露出裡面排列整齊、細如牛毛的細針。
針體本身色澤各異,有烏黑、有銀白、有淡金。
“韓長老,這些是……?”
陳慶走上前問道。
“哦,這是九曜星芒針。”
韓長老見陳慶感興趣,立刻介紹道,“此乃一套罕見的飛針類奇門寶器。共九九八十一枚,分藏於九隻特製錦囊。針體本身以星辰鐵混合噬金蟻口器精華反覆鍛打淬鍊而成,細如髮絲卻堅韌異常,專破護體真氣。”
他拿起一隻錦囊,小心地抽出一枚銀針:“此套飛針,神出鬼沒,防不勝防,既可單枚點殺要害,亦可佈下針陣困敵擾敵,絕對是出其不意的殺手鐗。”
陳慶聽得心中微動。
盤雲槍是他近戰主武器,滄瀾玄蛟甲提供強大防禦,正好缺少一套暗器。
這套九曜星芒針,精巧詭譎,正合他心意。
另一邊,李旺也終於在一排刀架前駐足。
他看中了一柄通體赤紅的長刀。
刀柄纏繞着某種異獸筋鞣製的皮革,握感極佳。
李旺大喜,他之前的佩刀雖也不錯,但比起眼前這柄長刀,差距立顯。
“陳師弟,你看……”李旺頗爲心動,但還是看向陳慶,徵詢他的意見。
陳慶笑道:“李師兄,我看這寶刀與你的功法真氣相得益彰,正是絕配,小弟則看中了那套九曜星芒針,此物頗爲精巧,或可彌補我手段上的些許不足。”
李旺點了點頭,徹底下定了決心。
韓長老見兩人都已選定,隨後命人將兩件寶物打包登記,最終交給了兩人。
“多謝韓長老!”兩人接過寶物,再次行禮。
“不必客氣,此乃兩位應得之物。”韓長老擺擺手。
寒玉谷,殿內。
一位身着素白錦袍,看不出具體年紀,卻自有一股威嚴的女子盤坐於寒玉蒲團之上。
她雙眸開闔間,似有冰魄寒光流轉,周身氣息淵深似海,正是寒玉谷掌門冷千秋。
“恭迎掌門出關!”
大長老凌霜婆婆、葉清漪以及谷內年輕一輩的頂尖天才蕭別離,垂手肅立在下首。
冷千秋目光掃過三人,最終落在凌霜婆婆身上,“大長老,本座閉關期間,谷中及府內,可有大事發生?”
凌霜婆婆上前一步,言簡意賅地彙報:“回稟掌門,谷中一切如常,弟子勤勉,九浪島之事魔門也不見動靜,府內……五臺派七百年大慶已畢,過程略顯波折。”
“其湖心島大慶當日突發劇烈地動,引發定波湖異象,何於舟親自出手鎮壓,對外宣稱乃千川澤深處水脈異動所致,不過門內戒備明顯提升,桑彥平事後秘密探查湖域,疑點重重。”
冷千秋面無表情的道:“我出關之事,暫不外傳,靜觀其變。”
“是!”
凌霜婆婆心領神會。
冷千秋的目光隨即轉向一直沉默的青年——蕭別離。
他身姿挺拔如孤峰青松,周身氣息內斂,卻隱隱透着一股即將破繭而出的鋒銳。
“別離。”冷千秋清冷的聲音響起。
“弟子在!”蕭別離立刻躬身,聲音沉穩有力。
冷千秋眼中難得地帶上一絲讚許:“貫通十一道正經,真氣雄渾凝練,距離貫通天地橋,凝聚罡勁,只差臨門一腳。”
“根基打得極好,看來我三年閉關,你倒是未曾懈怠。”
得到師父親口讚賞,蕭別離眼中閃過一絲激動,他深吸一口氣,抱拳朗聲道:“多謝掌門誇獎!弟子感念宗門栽培,不敢懈怠!如今修爲已至瓶頸,弟子懇請掌門允准,出谷歷練!”
他擡起頭,目光灼灼,“弟子欲效仿先賢,行‘礪鋒’之舉,挑戰雲林府內所有同輩翹楚!磨礪鋒芒,淬鍊精氣神!待鋒芒盡顯,心氣通達,弟子便回谷閉關,一舉衝擊罡勁!”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充滿了自信。
這不是狂妄,而是一種以戰證道、凝聚無敵氣勢的一條路。
冷千秋靜靜地看着蕭別離,她深知,天才需要磨礪,需要壓力,更需要這股一往無前的衝勁。
溫室裡的花朵,永遠無法成爲撐起宗門的棟樑。
“準。”冷千秋只吐出一個字。
“謝掌門!”蕭別離心中大石落地。
冷千秋轉向凌霜婆婆:“凌霜長老,安排一位長老,暗中爲別離護道,非生死關頭,不得出手。”
“掌門放心,老身明白。”
凌霜婆婆鄭重應下,看着蕭別離,心中亦是充滿期待。
寒玉谷能穩坐雲林魁首,靠的絕不僅僅是深厚底蘊,更是每一代都有掌門冷千秋這等擎天之柱,以及蕭別離這般有望接棒的絕世天才。
蕭別離若能成功突破至罡勁,將是寒玉谷未來數十年的定海神針!
一旁的葉清漪,清冷的眼眸中也泛起波瀾,她上前一步,“師父,弟子願與蕭師兄同行。”
冷千秋目光掃過葉清漪,微微頷首:“你二人相互照應,務必謹慎。”
“是!”葉清漪與蕭別離齊聲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