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腦海開始模擬兇案現場的情況,張璇衡灌了口檸檬汁,將單筒望遠鏡微微拿離眼前,陷入沉思。
蜂蜜檸檬汁的清爽,和吹來的一陣涼風一樣,讓大腦開始冷靜,加速着運轉。
面具殺手用某種方法使用牢固的細線製造了一道穩定性極強的“空中索道”,兩端分別連接着高處的風車塔露臺和低處的死者臥室。
然後再用某種辦法滑下去。
這時候,被她做這一系列步驟中發出的某種聲音驚醒,死者來到窗口查看,被砸個正着——或許可以說,是被踹個正着。
窗口的大小有限,兇手想進去必須是順着滑道在最後關頭放手飛踢而入。
這樣一來,死者可能是被這記有動能加持的飛踢擊中咽喉而死的。
當然,兇手可沒這麼算了。
將死者踢倒後,她又朝其胸口刺了一刀,確保其死亡。
死者屍體很可能就是在這時候轉換朝向的——面具殺手將其朝側方拉拽、按倒在地,刺下一刀。整個動作恐怕無比連貫,一點時間都沒浪費。
也許將其踢倒後直接就刺下了那一擊都說不定。
能確定的就只是,死者被攻擊時面朝窗子。
那麼兇手是怎麼搭起這道滑索的?
這其中有好幾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第一,要能在水平和垂直高度都差得很遠的風車塔露臺和死者臥室窗口之間連起繩索,必須足夠牢固,至少能承受一個約爲九十斤的女生的體重。
第二,根據劃痕判斷,這道繩索要非常細。要在這麼細的繩索上滑動而不割傷自己,必須有別的配套工具才行。這是怎麼做到的?
第三,死者是聽到什麼了才起牀到牀邊觀看的?
……
又用望遠鏡看了看臥室內的佈局,張璇衡怎麼想也想不通。
第一第三點都好說。
有一種專門用來製造攀爬繩索的繩槍,將它裝上絲線瞄準某處,盡頭的鉤爪就會勾住範圍內可供抓取的障礙物——最好是環狀。
這樣射到那件物體上進行固定後,再將另一段的絲線切下,固定在欄杆上即可。至於那聲音,可能就是繩索勾住障礙物後發出的聲響吧。
第二點,張璇衡怎麼都想不通。
無論用何種工具,要在那麼細的絲線上滑行,似乎都不顯示。
戴那種厚重的防割手套說不定可行?
……
也不行。
觀察了一下露臺和目的地的傾斜程度,張璇衡暗自在心底嘆氣,否決了自己剛剛的想法。
這個角度是比較陡,沒錯。
可戴上防割手套後,摩擦力就會顯著增大。
到時候,更有可能發生的是整個人被懸在空中,無法成功滑下去。
由於要打結,這種絲線的延展性必須很強。按照劃痕來說,這種過細的高延展性絲線產生形變的程度會更大。真的沒法順利滑下去。
或者說,想要用不受傷的姿勢滑下去,是不可能的。
不如先找找看那繩槍——或者說,類似的東西,在固定臥室裡某個物體時留下的痕跡好了。
如果我的推理沒錯,那麼面具殺手在這裡射出繩索時,能瞄準的物體是有限度的。
她必須在這裡選一個勾得住絲線、足夠牢靠的物品。
可以圈定在目前張璇衡所看的視野範圍內。
其實目前張璇衡看到的東西里,好像勾住何朱琪是最靠譜的。
畢竟生物具有穩定性(誤)。
但因爲要把活人排除在外,所以她很遺憾的出局了。
剩下的東西嘛……
這個地方能看見臥室裡的物品是真的不多。
只有靠近窗子的牀、牀頭櫃、衣架和花瓶。
很顯然,花瓶是不可能當做固定點的。
表面那麼光滑無棱角,完全勾不住。
牀頭櫃也不可行。
因爲牀頭櫃比較靠近角落,要從露臺的視角射出繩索,只能看到它的上半部分。也無比光滑,無法成功勾住。
那麼剩下的就是牀鋪和衣架了。
衣架也可以就此排除嫌疑。
原因在於,它沒有穩定性。
衣架有圓柱體的柱身,很適合用來鉤住。
但這種很容易倒的東西,完全沒有足夠的穩固效果來維持住面具殺手的滑行。
最可能出現的情況,就是面具殺手剛開始往下滑,衣架就倒了。
鉤子失去支撐點,讓絲線瞬間脫落。
這樣她豈不是要從幾十米高的空中掉下去摔死?
所以只能是牀鋪了。
勾住牀,然後弄醒了死者……這樣想是非常自然的。
人對牀發出的聲音是十分敏感的。
尤其是牀下的噪音。
你睡得再沉,牀底下出現點奇怪的動靜,怕是也沒法再淡定的睡下去了。
大腦會強制將你從迷迷糊糊的狀態弄醒,讓你意識到自己可能有危險了。
牀會讓人下意識的將其與安全聯繫在一起。這個本能給你安全感的東西一旦出現異樣,就會迅速剝奪你的這份安心並將其演變成恐懼。
這就是爲什麼那麼多鬼片裡都會在牀下搞點文章的原因了。
它會讓人本能的感到恐懼。
畢竟關燈睡覺後,在黑暗的牀下到底隱藏着什麼,你無從而知。
它離你那麼近,隨時都會在你不知不覺中對你下手。
很多人小的時候,睡覺時可能都害怕過。
兒童的想象力是豐富的。
這也帶來了諸多童年陰影。
光鮮亮麗的童年背後,往往潛藏着許多大人無法理解的黑暗。
可他們偏偏在兒時也經歷過這種恐懼,只不過隨着年齡的增長忘卻了而已。
這些恐懼伴隨着你成長。有些最終悄無聲息的消散,有些則一直留存了下來,並在長大後埋藏在心底,終有一天會噴涌而出。
你以爲自己不再怕了,可那種恐懼始終還在,並在你回想起它時愈發顯得強烈。
在孩子們眼裡,這個世界是無比奇妙的。
他們不會很明確的分辨出什麼存在,什麼不存在。
一些大人們習以爲常的現象,在孩子們想象力的渲染下,都似乎變得可怕至極。
最典型的,便是怕黑了。
人類的天性,就怕黑。
而兒童,會不自覺的認爲這片黑暗中潛藏着什麼不可名狀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