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冉已經顧不上聽他說些什麼,只是死死盯着手中的文件,不可置信地一遍遍看着上面的文字,尤其是附文的文字,厲冥禹的話落下了半晌後才擡頭,將文件闔上,揚了揚,冰冷地看着他:“這並不是我們四年前簽署的那份文件。”
她記得很清楚,四年前她在上面簽了字,他也簽了字,可這份文件上面,根本就沒有他的簽字,這不對。
厲冥禹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說,的左腿疊放在右腿上,挑眉淡淡地說了句,“簽訂合同嘛,自然是有主本和副本的,蘇冉,你不會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吧?”
“你——”蘇冉驀地明白了一切,四年前他們簽署的只是主本或副本其中一份的合同,都怪她當時太傷心,她忘了既然是合同就不可能只是一份的道理,想必當初簽署的那份早已被他銷燬了,手中的這份合同赫然有着她的簽名,卻唯獨少了厲冥禹的名字,明顯,這是他動過的手腳。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似的,哦不,對她來說,厲冥禹就從未讓她熟悉過。良久後她憤恨地看着他,“這份文件是你僞造的,我可以視爲無效。”
“僞造?”厲冥禹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似的,脣角勾了勾,眼底卻始終那麼寒涼,“誰能證明?就憑你一句話嗎?”
蘇冉的頭亂糟糟成了一團,是啊,誰能證明他是僞造了證據?她父親和厲冥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想必在四年前簽訂這份婚姻買賣合同的時候爲了名聲考慮只會他們兩人才知道,這種事情壓根就不可能找來律師公證,從厲冥禹這種囂張到家的態度上也不難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任何人都抓不住他的把柄。
“四年前的婚姻對於你來說應該是種恥辱,你不是很早就想解脫了嗎?爲什麼四年後你卻變了?厲冥禹,你究竟想要什麼?一段你在四年前就不想要的婚姻,爲什麼四年後你要追究?”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厲冥禹看着她,足足有幾分鐘的時間,就在蘇冉以爲他會給她個明確答案的時候,他卻十分淡定而沉靜地說了句,“合約簽訂了就是要人遵守的,我只知道,我們的夫妻關係還有九天才到期,這九天,你還是要做好厲太太的角色,盡妻子應盡的責任。”
“既然如此,爲什麼四年後你纔想起這些?厲冥禹,你心裡究竟打了什麼算盤?”蘇冉冷聲問道。
男人眸底的光越來越暗沉,終於起身,走向她,頎長的身影幾乎可以將她籠罩,大手擡起落在她的後腦,而後驀地箍住,令她不得不擡頭直對着他的眼眸——
“如果你安分守己些我說不定也會放過你,但是蘇冉,你真的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既然命運一次次讓你在我眼前出現,那我幹嘛還要辜負上天的意思,嗯?”他的語調聽上去異常低柔,像是間的脈脈含情,可越是這樣,越能讓人感覺到莫大的壓力和威脅。
他的話令她更加不解。
“放開我。”蘇冉掙扎着,卻越掙扎他的力氣越大,最後只能放棄掙扎憤怒地盯着他,“厲冥禹,我不會答應你什麼可笑的九天期限,我只知道,當初我們都已經簽字離婚了,我纔不管什麼附文限制,我和你已經是陌生人,是兩個毫無關係的人,如果你想拿合約來要挾我,好啊,那我們就鬧到法院,我倒要看看是你丟不起這人還是我,對我來說,這份合約根本就不起任何作用,我父親已經去世了,任你拿着這份合約怎樣羞辱和家都跟我沒關係。”
厲冥禹看了她良久後放了手,脣邊漸漸噙着一絲難以琢磨的弧度,在他眼裡,此時此刻的蘇冉就像是隻伸出利爪的小貓,柔軟的樣子帶着一股子兇悍,美眸水汪汪的還透着警惕和抗拒,殊不知這個樣子的她更令男人熱血沸騰。
“是嗎?那我們來談談嬌蘭和慕承的事情如何?”他重新坐回到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慵懶至極地看着她,似乎對這次的談判他早是胸有成竹了。
蘇冉緊緊蹙眉,呼吸微微加促。
“暫且不說嬌蘭在沒了資金的繼續注入後會有多麼狼狽,會欠下工廠多少外債,就單拿慕承來說吧,其實他也挺冤的,都是十年前的案子了,警員又沒事找事地突然將他叫進警局,這事一旦被傳了出去,他們醫院的公共事業部就有了忙了,你說那些媒體會不會放過這麼好的話題?”他將身子倚靠在沙發背上,淡若清風地說道。
這番話蘇冉聽得很清楚,其實在機場見到他的時候,她就知道這些事情都跟他有關係,當他出現在她面前,那麼從容淡定地讓她跟他走,她就知道,他太清楚她的軟肋,拿什麼事情來威脅她,拿什麼人來威脅她,一個是四年來一直陪伴她的男人,一個是她遠在他鄉給予溫暖的摯交,要置他們於不顧,她怎麼可能做到心安理得?
所以半晌後她冷笑了一聲,“想必,如果我真的不答應你的條件,那麼接下來我身邊的人都要遭殃吧?下一個是誰?”
“蘇冉,你始終弄錯了一件事,這句話我當初也跟你說過,你身邊的人我根本就沒興趣,從始至終我只是針對你一個而已,當然,要一個人乖乖聽話,周圍人的犧牲也在所難免,犧牲的大小就要看你配合還是不配合。”厲冥禹擡手,拇指輕輕摩挲着湛清的下巴,漫不經心地說完這番話,又慵懶地補上了句,“哦對了,小朵那女孩還挺不錯的,我知道,她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是不是?”
“你不準傷害小朵。”蘇冉這下子終於急了,除了父母外,安小朵是她最重要最重要的人,如果小朵因爲她而受到哪些傷害的話,她連死的心都有了。
厲冥禹果然夠狠,這一招棋他下得太陰險,太毒辣,讓她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她清楚知道,這個人如果想找小朵的麻煩,慾加之罪何患無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