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又一次錯過(兩章合一)
崔三少怔住,這是把他當成孤兒了?
不過,他現在還不如孤兒。
孤兒只是沒有了父母親人,而他的親人卻想讓他死。
崔三少低下頭,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
趙時晴不知何時走到他的面前,問道:“你爹姓甚名誰,在哪裡做官?”
崔三少連頭都沒擡,從小到大,他都以自己的父親爲榮,他的父親是進士,他的父親是他的驕傲。
他多麼希望是自己冤枉了父親,可是心裡卻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都是真的,那個小姑娘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沒有父親的許可,崔家人不敢殺死他,無論是王姨娘的包藏禍心,還是大伯父與婁舉人勾結,這一切都是在父親的默許下發生的。
即使最初是王姨娘瞞着父親與大伯父聯繫的,可是後來呢,王姨娘只是一個小妾而已,大伯父卻是崔家的大老爺,父親的大哥,他豈會聽從一個小妾的指揮,還不是因爲王姨娘背後站着的是父親?
崔三少覺得自己真是可笑,難怪人家說他是傻瓜,他就是一個傻瓜,沒有比他更傻的瓜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泥鰍不高興了:“二小姐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還想不想讓二小姐給你找人家了?”
崔三少這才擡起頭來,倒不是想讓趙時晴給他找人家,而是出於禮貌。
他是一個很有教養的小朋友。
“家父名叫崔榮,字上景,現任樑地阜雲縣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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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時晴笑了,巧了這不是,阜雲縣,她熟啊,師父就是阜雲人,她還跟着師父去過阜雲,不過只去過一次,那次她的侍衛們烏泱泱全都跟着去了,小小的縣城裡一下子涌進一羣帶刀的人,很快便驚動了衙門,得知來的是樑王府二小姐,知縣大人親自到慕容家問候,一時之間,全縣都知道她來了。
從那以後,每年師父回阜雲,她便不再跟去了。
不過,她記得當年的那位知縣姓王,不是姓崔的,想來崔榮是後來纔去的。
果然,崔三少告訴趙時晴,崔榮以前是郎縣的知縣,後來調到阜雲的。
雖然都是知縣,可是郎縣是上縣,阜雲只是中縣,趙時晴不用細問,也能猜到一定是崔榮在郎縣時捅了簍子。
不過崔三少心事重重,顯然已經沒有繼續講故事的心情了,趙時晴便沒有繼續問他。
次日一早,衆人離開竹西塘,踏上了去往樑地的官道。
沒有多餘的馬匹,且崔三少承認自己騎術不佳,因此,他得到和甄五多一樣的待遇,坐馬車。
馬車裡除了他們在廬州買的禮物,又多了兩筐東西。
一筐是栓子阿奶自己曬的萵苣乾和筍乾,一筐是路牛兒送的糯米和幹蓮子。
於是甄五多和崔三少便坐在一堆東西當中,兩人之間還隔着一隻筐子。
一路無話,兩天後,他們來到兆亭鎮。
趙時晴問秀秀:“要不要進鎮子?”
兆亭鎮是趙時晴在吳地見過的最窮的鎮子了,全鎮也只有一家漏雨的客棧,外加張廚子那一家小館子。
其實趙時晴也不想住過去,那家客棧不僅漏雨,而且還一股子潮味。
秀秀搖搖頭:“如果能不去,那就不要去了。”
於是趙時晴大手一揮,不進鎮了,繼續趕路,到下一處地方投宿。
殊不知,此時她的侍衛們剛好就在兆亭鎮。
這些人原本就來過兆亭鎮,並且也在那家客棧裡打聽到趙時晴曾經來過,他們後來又去了其他地方,也尋到了趙時晴的蹤跡,可是他們運氣不好,每次都和趙時晴錯過。
而他們最後去的地方是廬州城。
趙時晴在廬州城住的時間最長,更何況就在臨走之前,他們幾個還去大買特買。
侍衛們沒費力氣,就打聽到有兩男三女,五個外地口音的半大孩子買了很多東西。
雖然多出了一個小姑娘,可是侍衛們還是能夠確定,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原因有三:
一是有人聽到爲首的小姑娘被稱爲二小姐;
二是其中有個比女孩子還要漂亮的小少年;
三是還有一個黑黑小小的男孩子。
至於爲何會多出一個小姑娘(秀秀),侍衛們早就見怪不怪了,他們的二小姐,撿孩子那是常態,每次出門如果不帶一兩個小崽子回來,那就不是他們的二小姐了。
更重要的是,這幾個人是在買禮物,帶給家人和朋友的禮物。
侍衛們一商量,懂了,二小姐要回樑地了!
當然,只要他們也回樑地,那就萬無一失。
可是總不能出來一趟,連二小姐的面也見不到吧。
所以他們想來想去,想到了一個地方,那便是兆亭鎮。
從吳地到樑地,無論走哪條路,兆亭鎮都是必經之地。
且,趙時晴去過兆亭鎮,那唯一的客棧裡還留下她曾到過的傳說。
爲了保險起見,他們甚至還給城門口的衙役行賄,得知有幾個少年男女一大早就出城了,爲什麼能確定是趙時晴等人呢,因爲那衙役說了,他親眼看到有隻鷹落在那少女的肩頭,雖然只落了一下又飛走了,但這奇景,畢生難忘。
侍衛們立刻便趕往兆亭鎮,他們以爲自己是在追趕,卻不知道趙時晴先去了竹西塘,這樣一來,侍衛們反而走在他們前面,比他們更早到達兆亭鎮。
如果此時趙時晴他們進了鎮子,又去那全鎮唯一的客棧投宿,就會看到有二十個望眼欲穿的人,正頂着小雨站在客棧門前翹首以望。
沒錯,兆亭鎮又下雨了。
冬天的雨落在臉上,冷到心裡。
可惜他們白等了。
夜幕降臨,又是失望的一天,侍衛們垂頭喪氣。
侍衛隊長江漢爲了鼓舞士氣,決定今晚出去吃。
侍衛們一聽,終於露出了笑臉。
不是他們挑三揀四,是這家客棧的伙食的確差強人意,他們寧可去吃路邊攤,也不想在客棧裡吃這又貴又難吃的東西了。
可是他們好像沒有看到哪裡有飯館。
大家向客棧的夥計打聽,夥計遙遙一指:“出了客棧,往東往南往西往南往西,路邊有棵玉蘭樹的,就是飯館子。”
衆人一聽,還等什麼,下館子去吧。
話說他們二十人,是喬裝改扮分批住進來的,他們以爲自己隱藏得很好,可是兆亭鎮一個月也來不了幾個外地人,一下子來了這麼多,傻子都能猜到他們是一起的。
現在爲了吃頓好的,索性不裝了,二十人集體行動。
看着他們的背影,客棧小二抽抽嘴角,張廚子那小館子,可坐不下這麼多人。
二十個人終於找到了那棵玉蘭樹,卻發現大門緊閉,上面還掛着一隻鎖。
衆人傻眼了,這是什麼鬼地方啊,唯一的飯館子還要停業,難道他們只能回去吃豬食嗎?
正在這時,一個小男孩撐着傘走了過來。
“你們是來吃飯的?”小男孩問道。
江漢點頭:“對,我們是來吃飯的,這裡是你家開的?”
小男孩聲音裡透着與年齡不符的冷意,他一邊拿出鑰匙開門,一邊說道:“家裡有事,我阿爹沒回來,今天不做生意。”
衆侍衛失望了。
沒想到好不容易開門了,人家卻不做生意。
“你應該也會做飯吧,不是說這當廚子的都是家傳的嗎?”一個大聰明說道。
小男孩老實回答:“我連我爹的一半也沒學會,你們還是去別處吧。”
說着,他便開門進了院子,反手便要關門。
“別關門啊,你給我們炒幾個菜,只要比客棧裡的好吃就行。”衆人不想走。
正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你們是什麼人,圍在我家門口做什麼?”
衆人回頭一看,見是一個大胖子。
十個廚子九個胖,這位看來就是這裡的廚子了,那個小孩的阿爹。
“這是你家的館子?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我們就是想來這裡吃飯。”江漢笑着解釋。
張廚子臉色鐵青,眼裡含着怒意:“今天不做生意,全都滾開,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衆侍衛先是一怔,繼而便怒了。
這他孃的什麼人啊,見過趕客的,沒見過這樣趕客的。
不過,這裡是吳地,不是樑地,江漢不想惹麻煩,他強忍怒氣,對衆人說道:“人家不想做生意,那咱們就換一家。”
侍衛們雖然都很生氣,但自家頭兒這樣說了,他們便不再說什麼,跟在江漢身後原路返回。
望着他們的背影,張廚子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不對勁,這些人全都是練家子,而且他們說的是帶口音的官話。
吳地人在吳地是不會講官話的,尤其是這些人的官話,明顯不是吳地人講官話的腔調。
張廚子之所以選擇藏身兆亭鎮,就是因爲兆亭鎮的資源太少,雖然位於官道上,可卻遠比其他地方閉塞,很少會有外地人來這裡,鎮上的人彼此全都認識,如果來了陌生人,很快全鎮都會知道。
自從那日發現鎮上貼了尋人的告示,張廚子父子便沒有停下來,他們不僅把兆亭鎮上的告示全都撕光了,還去了旁邊的久紅鎮,把久紅鎮上但凡還能找到的告示,全都撕了。
也因此,張廚子才疏忽了,沒有察覺到鎮上忽然多了一羣有武功的陌生人。
這些本不應出現在兆亭鎮的人,究竟有什麼目的?
難道他們是衝着翠娘來的?
張廚子回到家裡,此時雨已經停了,但是天色全黑下來了。
片刻之後,張廚子換上一襲夜行衣,肥碩的身軀卻出奇的靈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張廚子並不知道,他前腳出去,江漢後腳便摸進了他家的院子。
張廚子能看出江漢等人是練家子,而江漢不僅看出張廚子有武功,他還感覺到張廚子惡語相向時,那周身散發出的殺氣。
這絕對不是普通的廚子!
江漢想道:慕容女俠廚藝精湛,二小姐是吃她做的飯長大的,即使回到王府,王府裡的廚子也都是御廚出身。
那客棧裡的豬食,他們這些粗漢子都吃不下去,二小姐能吃得慣?
做爲這兆亭鎮上唯一的館子,二小姐十有八九是來過的。
張廚子有問題,而且是很大的問題,二小姐和她的小夥伴就是幾個小孩子,他們說不定還真在這個廚子手裡栽過跟頭。
做爲一名有着遠大理想,並且急於想要立功贖罪(找不到二小姐的罪責)的侍衛長,江漢決定一探究竟,如果這個廚子真的算計過二小姐,他們把張廚子除掉,二小姐一高興,小手一揮,讓他們將功贖罪也是有可能的。
江漢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
他們是受過專業訓練的王府侍衛,他們有着一套嚴密的跟蹤手段。
江漢進院子,立刻有其他人跟上張廚子。
院子裡點着一盞氣死風燈,那個小男孩正在燈下剝花生。
江漢無聲無息出現在小男孩面前,小男孩嚇了一跳,剛想喊人,忽然想起阿爹不在,家裡只有他一個人。
“別怕,跟我走。”
江漢話音未落,已經將小男孩抱了起來。
只是他並沒有離開,而是抱着小男孩進屋。
他以爲小男孩會哭鬧不停,可是出乎他的意料,小男孩不哭不鬧,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江漢被一個小孩子看得發窘,不過他不想耽誤時間,開門見山:“你爹去哪裡了?”
江漢只是試探,他猜中這小男孩不會說實話。
要麼一言不發,要麼便說謊騙他。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小男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便是:“你們是來抓我阿孃的嗎?”
第二句話:“你們是官府的嗎?”
江漢頓時意識到這件事已經超出了他的猜測,他冷聲問道:“你阿孃是誰?”
小男孩:“我不告訴你。”
江漢
他上下打量小男孩,忽然發現小男孩懷裡鼓鼓囊囊,他一把扯開小男孩胸前的衣裳,露出疊得四四方方的三張紙。
他把這三張紙展開,竟然是一模一樣的三張告示。
告示上是一個女子的畫像,女子面容陌生,但是江漢知道,這女子就是小男孩口中的阿孃。
“廬州,通緝,張氏,翠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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