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從吳地運來的,聽說吳地有很多人家有織機,吳地的女子都會紡紗織布。”
話一出口,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趙時晴有一剎那的茫然,奇怪,明明她連織機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可爲何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從未去過吳地,從小到大,她還是第一次離開樑地。
“是啊,吳地的女子不但會紡紗織布,長得也美,咱們府裡以前的汪側妃就是吳地人。”凌波說道。
聽凌波說起汪側妃,趙時晴便想起被聶瓊華害過的劉側妃,剛剛那種熟悉感便消失了,她也沒有在意。
主僕二人說說笑笑,各自手裡拎一隻竹籃子,便出門逛街了。
她們逛着逛着便到了王府前街。
在樑地,還沒靠近王府,便能感受到這裡的不同,特別乾淨,特別富貴,就連花也比其他地方開得更美。
可是王府前街卻和京城裡其他街道沒有區別,如果一定要說出區別,那就是相比很多地方,更陳舊,更壓抑,也更安靜。
如同一件已經褪去光澤被蟲蛀過的華麗衣裳。
趙時晴已經查過,樑王府和北燕王府都在王府前街。
蜀王府和楚王府、閩王府佔了王府中街。
王府後街是晉王府、南桂王府和吳王府。
主僕二人在附近轉了轉,便往客棧走去。
走着走着,趙時晴忽然停下腳步。
有人跟蹤她!
她四下看了看,便看到了一張有點眼熟的面孔。
那日在紫藤山莊外面,她見過這個人。
這人當時就跟在蕭真身邊,又高又壯,卻又一臉天真,趙時晴對他印象深刻。
這是蕭真的人!
那人見她發現了自己,也不藏了,轉身走進一家雜貨鋪子。
等了一會兒,趙時晴便帶着凌波跟了上去,那人手裡拿着一罐醬豆腐,問那老闆:“我聽說前年吧,這附近有家鋪子,姦夫毒殺了一家九口,好像也是一家雜貨鋪吧?”
話外音:就是你們家吧。
雜貨鋪老闆四下看看,掃帚呢,他要打人了!
“那是茶葉鋪,在白石橋呢,我們這裡沒有,你到底買不買,不買就出去!”
趙時晴.
她眯眯眼睛,帶着凌波轉身出去。
老闆一擡眼,就看到有兩個客人掉頭走了,更生氣了,衝着大壯吼道:“再說一句,那家茶葉鋪子在白石橋,離我們這裡遠着呢!”
他一把搶過大壯手裡的醬豆腐:“不做你生意了,你快點出去,走走走!”
趙時晴和凌波叫了兩頂轎子,說去白石橋,又說去茶葉鋪子,轎伕都不用問是哪家茶葉鋪,就把她們放在蘇記茶鋪門前。
趙時晴下了轎子,仰頭看了看面前這家茶鋪,二層小樓,黑底金字的牌匾,門前打掃得乾乾淨淨,看上去挺不錯的鋪子,一點也不像殺人現場。
門口坐着箇中年大叔,衣裳雖然洗得發白,但是很乾淨,頭髮也梳得溜光水滑,手裡拿着把大蒲扇,靠在躺椅上,旁邊還趴着一條大黃狗,一人一狗,悠閒自得。
趙時晴擡步往裡走,大黃狗警覺地擡起頭來,大叔也看到了趙時晴,連忙站起身來:“有客到,有客到,歡迎光臨,兩位姑娘要買茶葉啊?”
趙時晴亮出一塊牌子:“我找甄公子。”
這位大叔正是蘇大頭,當然,他的真名叫蘇大紅。
蘇大頭連忙接過牌子,轉身上樓,很快便回來,將牌子還給趙時晴,又恭恭敬敬將她迎上了二樓。
這塊牌子是長公主府的,蕭真讓蕭駙馬拿給她的,原本是讓她在京城方便行動,不過現在長公主府正在風口浪尖,趙時晴已經準備還回去了。
她讓凌波留下,凌波對這家茶鋪好奇極了,蘇大頭引了趙時晴上樓,並沒有回到那張躺椅上,鋪子裡有客人,他這個做掌櫃的,總不能把客人仍在一邊吧。
他拿起雞毛撣子,撣着櫃檯上並不存在的塵土,凌波問道:“叔,你晚上也住這裡?”
蘇大頭點頭:“是啊,我全天都在這裡。”
“聽說這裡殺過人,叔,你給我講講殺人的事唄?”凌波笑着說道。
蘇大頭一下子來了精神,那件兇案,他雖然不是目擊者,但他是受害人啊,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
午後的鋪子裡,一大一小聊起了八卦
樓上,趙時晴終於見到了久違的蕭真。
多日未見,蕭真的氣色看上去好了一點,若說以前是七分像鬼三分像人,那麼現在就是一半一半,看着像個半人半鬼的生物。
趙時晴說道:“來到京城兩天,我還沒有見過令弟,他好像沒有住在公主府裡。”
不是她不講信用,而是蕭嶽神龍見首不見尾。
蕭真也有點頭疼,他在去樑地之前,寫信讓蕭嶽躲起來,蕭嶽也讓他放心,後來蕭嶽爲了救江平四人,還在府裡放了一把火,那之後便失蹤了。
雖然蕭真知道蕭嶽肯定是躲在什麼地方了,可是現在父母已經回到京城了,這小子卻還沒有露面,他也有些擔心了。
蕭嶽前世活到三十三歲,可是這一世有很多變數,更何況蕭嶽也只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
蕭真沉聲說道:“二小姐先忙自己的事吧,待我找到舍弟,會和二小姐聯繫。”
“好,我現在住在有喜盈門,就是離國子監不遠的那一家,哦,想來你已經知道了。”
蕭真沒有說話,他還真不知道樑王府的這些人住在哪裡,除了趙時晴主僕,其他九人都是受過特殊訓練的,想要查到他們的蹤跡並不容易。
因此,蕭真也只能讓大壯到樑王府附近碰碰運氣,趙時晴果然找過來了。
蕭真想起一件事,說道:“樑世子從小到大,換過五位太醫,其中時間最長的一位名叫韓寶昌,他是韓院使的堂兄,他在樑王府出入長達五年,直到去年榮休才換成了武太醫,前不久,樑世子再次病倒,武太醫耽責,換成了現在的胡太醫,韓寶昌榮休後跟着兒子去了會安,至於那位武太醫,現在太醫院裡坐冷板凳,他家住在德榮衚衕。”
趙時晴起身告辭:“多謝甄公子,那我就不打擾甄公子休養了。”
說完便一陣風似地走了。
目送那一角藍底白花在門口消失,蕭真自言自語:“說走就走,多聊幾句又能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