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活潑外向的繡姐,比她小半歲的慧姐更冷清些,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因爲還有個才女的稱號,也更孤傲了一點。因此她雖然同繡姐想差不大,關係卻只是一般,同安姐的則更淡了幾分。
早先她同舒姐也沒什麼往來,是這次圍城時才密切了起來。舒姐沒受過什麼正規教育,但早先沒少從吳姨娘那裡學詩詞,這些年她除了佛經,在詩詞上也很下了一番功夫,因此倒能同慧姐說上話了。不過後來舒姐猛追蓮姐的勁頭她實在看不上,就算蓮姐本身是女的,可舒姐並不知道啊,而一個姑娘家在男子身上這麼下功夫,真是祖輩的臉都要被丟光了。
但舒姐這段日子不再露頭,她也不免有些擔心,看到安姐就忍不住問了。安姐一怔,其實她也沒想到舒姐會不來的,在過去,那隻要是有熱鬧的地方她是一定要上的,不帶她去,她還要纏磨,而這一次竟是連提都沒有提。
“難道那天的話真對她起作用了,還是她知道了些什麼?可這也有些太安靜了。”這個念頭在安姐心中一轉,隨即就道,“多謝你費心了,我家四妹前段日子稍微有些不適,現下已經好了。我回去就讓她找你。”
“哎呀,你這麼客氣做什麼,就像你們沒見過面似的。走走走,我聽說這樓裡稀罕的東西多了,咱們快跟上去看看啊。”和樓下一大堆人圍在一處不同,這樓上有諸多房間,一羣人早就散開了。
就近的幾個房間裡都有人,繡姐就拉着安姐往前走,誰知道走過去竟是要轉彎,一拐過去就又看到一個媽子站在那裡,繡姐當下輕咦了一聲。那媽子笑道:“給夫人、姑娘們請安。這再往前就是貴賓區了。”
“貴賓區,不讓進嗎?”
“看姑娘說的,怎麼會不讓進呢,只是這貴賓區兩個房間就配一個媽子。媽子我專屬這玫瑰、百合兩個房間。夫人、姑娘們這邊請。”
“玫瑰、百合,這名字倒有趣。”繡姐笑道,旁邊的慧姐也點了下頭。此時的客棧大多是用一號二號,或者松鶴迎客這樣的字號。前者是方便,後者也是個吉祥。在這上面安姐倒沒有多想,她本想着快捷客棧,用個一號二號也方便,就像她在外面住宿,跟着門牌號就能找到自己的房間,要是有什麼名稱,倒麻煩了。
蓮姐卻有不同看法:“我的好妹妹,你要知道我們不僅是針對商家的,還有那些學子。讓他們能有點附庸風雅的情懷,他們會更願意過來的!不過要想些與衆不同的名字,嗯,待我回去翻翻書,找些詩詞過來。”
安姐本來可有可無的,聽她這麼說連忙制止:“那些詩詞,要讓學子們有感慨情懷的,免不了要有雨啊風啊天啊地呀的,商人們不見的願意看到。你若真要浪漫,不如就起個花名。”
“花名?”
“不是那個花名啦!比如某個房間就叫玫瑰號如何?而且我想也不必所有的房間都這麼起,咱們不是有幾個貴賓房嗎?就在那幾個房間這麼叫就好了。”
“玫瑰號,這名字不錯,那就再來個茱萸號。茱萸是九月九登高的時候要戴的,這個意頭無論經商還是考學都是好的。再來一個百合,最後一個我回去請我娘來想。”
安姐知道她是爲了給蘇娘子逗樂,也不多說什麼,只知道最後一個貴賓房最後定了個萬年青。聽起來有些俗,意頭卻是極好的。
就這麼想着,前面的媽子已經帶她們來到了玫瑰號。一推開門,就見房間的光線有一種紅濛濛的感覺,就連楊氏都咦了一聲,再往旁邊看,這才發現原來旁邊的窗戶上,每一扇都安了一面帶些粉色的玻璃。光線從外面射過來可不就有些發紅?
“真漂亮!”繡姐忍不住開口讚道。此時的女孩也許不知道什麼叫公主房,但女孩子又有幾個不喜歡粉色的?這個房間當然說不上什麼公主房,顏色也不正,可就是繡姐,早先又哪裡看過這個?
說是貴賓房,但畢竟是快捷客棧。所以就是個套房,外面是客廳,裡面是住宿的地方。外面的客廳非常一般,就和一般的堂屋想同,放了兩把椅子,一個桌子。就是桌子上擺了一大捧用布做的假玫瑰,江寧有專門做假花的地方,這些又是特製的,所以做的份外漂亮。而在桌子上同樣有一個冊子,裡面的內容和下面的相等。
慧姐翻開看了,就見上面不僅有字,還配的有畫。比如洪福糧鋪,就有一個招牌在那裡畫着。此時沒有相機,印刷技術也跟不上,但這冊子是找專人制作,在此時來看,已算是上等的了。她既然是才女,那就不僅喜歡詩詞,還喜歡畫畫,當下就道:“這冊子做的真精美,就像畫冊似的。”
繡姐更有些生意頭腦,立刻就感覺到這不僅是爲了好看,恐怕還有別的作用,不過她一時也想不到,只是往安姐那邊看了一眼。
而裡間就能感覺到不同了。最明顯的就是牀鋪。上面鋪的蓋的全部都是紅白格子花色的松江布,這個顏色在現在人來看有些豔,恐怕還會覺得沒有白色顯得乾淨,但在此時已是極單調的色彩了,要知道此時還流行繡花,鋪面上要繡鴛鴦戲水各種大紅大綠的東西。而這格子則會給人一種整齊的感覺。
窗前的條几上一樣放着一大捧玫瑰,不過這次倒沒有冊子了。
“這房子看起來怪整齊,可也沒見什麼新鮮的啊。”楊氏開口,也說出了繡姐和慧姐的疑惑。這屋子在他們眼裡也只是個可以,他們雖沒出過遠門,可也聽長輩們說起過。一般的客棧當然不怎麼樣,但府城、京城也會有極好的,萬一不符合標準呢,他們也自備着東西呢。從貴妃榻到馬桶,都能用自己帶的,也許沒什麼新奇的,可無疑更方便合用。這樣的客棧,她們大概也就是不會再花大力氣整治,要說極喜歡那還遠遠不是。
安姐一笑沒有說話,旁邊的媽子開口了:“還請夫人姑娘們來看看淨手房。”
她說着,打開旁邊的一扇門,楊氏等人都是一怔。一般客棧的淨手房就是布簾後面放個馬桶,而這個淨手房,竟真是一個房間!房間裡先是一個淨手池,此時沒有自來水管也沒有水龍頭。放的就是個小水缸,盛着透徹的清水。旁邊就是一個木製的水盆,和普通水盆不一樣的,下面是通管道的,洗過手的髒水直接就可以通過管道流走。
而再旁邊就是一個馬桶了,在現代隨處可見的陶瓷馬桶在這裡是絕對找不到的,所以用的還是木製的馬桶,但外形上已和現代的極爲相仿,不僅有馬桶蓋,上面還有一個水閥。當然,這水並不是由管道通上來的,而是要由人工添加。
現代化衛生間的概念安姐當然是有的,可要在此時把它實現就不是一句話的事了。
江寧是有排水系統,前一段江寧城到處維修,安姐去看過,發現此時早已有了管道的概念。她本以爲這還是那位太、祖的傑作,後來才知道這是古代人民的智慧,早在春秋戰國,利用管道排水就有出現了。太、祖也就是把這一工程擴大化。不過雖然有了管道排水的技術,可要利用物理原理供上去則不是一句話的事,要把污水引下來同樣困難。後來還是蓮姐找做工程的問了,才把這個問題解決了。
要想自然供水可以利用風車——但那樣一來消耗就太大。而若要把污水引下來,倒可以用管道,但不可能直接把污水引到地下,只能先做一個池子儲存,待到一定時間,再把這池子中的污水給挖出來。所有的管道都儘量是直上直下的,真要拐彎,也是下到地下之後再鋪管道。之所以這個快捷客棧收拾了幾個月,最主要的時間就是花費在了這個管道處。
那媽子給衆人演示了一下馬桶怎麼用污水怎麼排,立刻就把繡姐和慧姐的目光吸引了過去,繡姐立刻道:“我要找大姨告狀,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就不在自己家中也放一個?”
雖然她們的馬桶有專人清洗,淨手房也做的極爲整齊,可哪裡能達到這種程度?因此兩人一見之下都動了心思,不僅是他們兩個,此時已有其他府的夫人問這套東西要怎麼定製了。而在樓下,衆人對這一套設備也是衆□□贊。說起來男子在這方面比女子是要便意不少,可也有需要方便的時候,短時間的也就罷了,長時間的,他們也極爲爲難啊!而若是有了這套設備,也就是浪費點人力,這一點,又是哪家哪戶會在意的?
“快捷客棧,這客棧,真是各方面都做到了快速捷便!”蘇三爺做了最後的評價,其他人紛紛點頭,同時也在想怎麼把自家商鋪印到那冊子上。更有的在想,自家是不是也能印個同樣的冊子?但不管怎麼說,快捷客棧都是一炮而紅了。而很快衆人就發現這快捷客棧不僅在商人中間打響了名聲,就是在普通百姓那裡,也有了聲望。
當然普通百姓對於客棧不太感興趣,馬桶再好對他們來說也只是個方便的地方,至於乾淨、氣味之類的問題還不在他們的考慮範圍之內。但快捷客棧推出的吃食卻極爲有趣。就在鋪子旁邊開一個小窗口,專賣炒米、炒饃、豆腐乾這些容易攜帶並不易損壞的。這些東西倒不稀奇,但他們家卻幾乎是隨時到隨時就有,而且還送餐具!炒米炒饃就是一個木碗,那碗是極簡陋的,不過就是原制木頭,連油漆都沒有刷,就在上面印了快捷客棧四個字,但人家打磨的極爲光滑,輕易不會出現倒刺。餐具就是一個小勺子,雖然也是極簡陋的,可這些,買了炒米就白送了!
一般人對白送都是感興趣的,所以雖然這炒米賣五文一份,一經推出也是排起了長龍。當然也有人覺得五文有些貴了,但大多數都沒有太深的感覺,要知道,人家的碗和勺都是白送的,而且,這炒米真不難吃啊。
快捷客棧的炒米要說非常好吃,那是說不上的,畢竟不是什麼名廚料理,也沒有加入特殊的調味品,但裡面的東西卻非常實惠,有雞蛋、火腿、肉末、青豆,此時蔬菜豐富,因此還加把青菜切的碎碎的加了進去。絕對當得起營養全面的說法,不過就和現代的快餐一樣,飯量小的也還罷了,飯量大的那是絕對不夠吃。不過沒關係,你可以再加一份,而且一次買兩份,快捷客棧還送一杯蛋花湯,這蛋花湯平時可是要兩文錢的。所以很多人就算本來只想買一份的,此時也會買兩份,再提一杯蛋花湯走——杯子也能一起拿走了。
普通人家是圖個新奇,佔個便宜,這股熱潮慢慢終會下去。但對於那些趕路的行商則不一樣了不說別的,這個東西真的很方便。蛋花湯是不說了,放的時間不長,還不太好攜帶,但炒米炒飯就不一樣了。如果你說明,快捷客棧會在上面包一層油紙,只要不是故意去戳,一般是不會壞的,這樣就可以買上幾份帶走,路上再也不用啃乾糧了。而且快捷客棧還有炸雞,如果一次要五份炒米,還不要蛋花湯的話,就會送一份炸雞,雖然那一份只有幾塊肉,雖然這炸雞隻是用油紙包着,但畢竟是肉啊。所以很多要到外面跑貨的商人都會選擇要上五份十分的炒米炒饃,然後再帶兩份炸雞走,大多數人都覺得快捷客棧是真的又方便又實惠。雖然他們家的東西貴了一些,雖然送的碗勺也不是特別好,可真的很方便啊。
“這幫傻子、笨蛋、糊塗蟲!”錢老爺坐在轎子裡,咬牙切齒的看着對面的快捷客棧——正確的說是看着那長長的人龍,“外面一份炒米賣三文,就算他們家送碗勺,那些木頭的,又哪裡值兩文錢?還有那雞塊,一份不到六塊,還定三文,根本就沒打算賣!”
他的兒子縮在旁邊不敢應聲。錢家輸了,當他在那冊子上看到有上海商家的時候就知道,錢家輸了,不僅是錢家,整個上海都輸了,他們再也組織不起聯盟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過一些圖片,貌似春秋時真有了地下管道這一說,當然,那是要在大城市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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