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沐銘天沒帶你走,你很失落?”
這話說得,好象她跟沐銘天有什麼奸*情似的!
溫筱晚滿心愧疚,卻又委曲氣惱,只是想到無憂在氣頭上,只好放低了姿態,好聲好氣地道:“無憂,你聽我說……”
“說什麼?說你瞞着我送靈兒出宮,還是你瞞着我跟沐銘天私會?”想也不想,一連串傷人傷己的話語又衝口而出,沐無憂眸光忿恨,神色激動,“你跟沐銘天私會多久了?有多少次?難怪一天到晚說宮裡無聊,要出宮玩,原來是私會情郎呀。既然這麼喜歡他,當初爲何又要幫我?何不讓他殺了我,你不就能跟他逍遙快活了嗎?”
沐無憂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尖酸、小氣、刻薄,跟無知婦孺一般無理取鬧,平日的冷靜睿智跑到了九霄雲外。他明明可以等晚兒解釋清楚後,他再來進行分析判斷,看她所言是否屬實。是,則如何處置,否,再如何處理。可被背叛的胸口好似被鈍器慢慢磨割一般的疼痛,令他頭痛、心痛、身痛,無處不痛,痛得無法正常地思考、無法平靜地等待她。
如果自己的妻子一心揹着自己幫助自己的仇敵,換成別的男人,應該也無法冷靜對待吧?可是,若晚兒願意向他認錯,他……或許會願意小懲大戒後,再原諒她。
沐無憂發泄過一頓之後,心情也冷靜了下來,於是斂容看向另一邊,等晚兒的解釋,可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她的隻言片語,反倒是賭氣似的不再解釋了。
“怎麼?無話可說了?”好不容易強壓下去的怒火和傷痛,又急速地爬上心頭,沐無憂再度握緊了拳頭。
“我覺得,現在不是交流的好時機,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吧。”說完,溫筱晚就緊抿了脣,看向別處。
她對無憂不是沒有愧疚,可她也是天之嬌女,從小被父母兄長呵護倍至,被衆多出色男子追求着、討好着,心氣不是一般的高。本來這件事,她就覺得自己是站在“人道主義”的正義一邊,原本是沒有錯的,錯的只是沐銘天無端端出來跑龍套而已……
原也想好好地解釋一番,剛一開口就被沐無憂搶白了一長串,她頭心的無名業火也蹭地一竄而起,心道,既然你要冤枉我,那我就讓你冤枉個夠!你想安什麼罪名到我頭上,只管安就是了,我不解釋了,這世上也沒律師請,有狀師也不敢跟你打官司,我認輸還不行麼?
沐無憂倏然轉頭,只見溫筱晚扭頭看向天邊的黑幕,小嘴兒緊緊地抿着,似乎還帶着幾絲怒氣。她生什麼氣?難道自己還做錯了不曾?
什麼叫等你冷靜後再談?他現在就非常冷靜!
什麼叫等你冷靜後再談?難道她竟不打算向他認錯?她竟認爲她沒有錯?
揹着自己的丈夫幫助仇敵,這算是什麼妻子?
天天打獵卻被雁啄了眼,他自詡心機過人,卻不曾想被自己的妻子玩弄於股掌之間,若不是如雪師妹來告訴他,他還被她完完全全地矇在鼓裡。
而那邊,溫筱晚也在等着無憂軟下聲來再要求她解釋一次,那麼她就會向他解釋清楚。可是左等沒聲音、右等沒聲音……她的耐心慢慢消磨怠盡了。
兩人就這樣無聲地沉默着,直到一名暗獄門弟子在遠處朝無憂打了個手語。沐無憂這才冷冷一笑,忽地一把拉起溫筱晚,道:“我帶你去看看你的銘天。”
溫筱晚怒了,“什麼我的銘天,你嘴巴放乾淨點!”
沐無憂忿恨地盯她一眼,不再說話,一把抱着她躍上侍從牽過來的馬背上,策馬疾馳。一隊暗獄門弟子跟隨保護。
不多時,人馬來到一處山窩。
此時天色已黑,南邊山坳,廝殺聲震天,夾雜着興奮的呼喝聲,火把將夜幕點亮,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不下百來具屍體,沐銘天緊緊將虞月靈護在身後,他這一方的損失慘重,數十名頂尖護衛如今只剩了兩人,而對手卻還有幾十人之多。
沐無憂眼神陰戾地看着戰況,半晌,強扯出一絲笑容道:“說起來,我還要謝謝晚兒你纔是,以前也曾懷疑沐銘天悄悄逃了,可一直沒有抓着真憑實據,若不是你的幫助,我還真找不出他,和他最頂尖的暗衛。”
溫筱晚心中悲涼,澀聲道:“他只是想帶虞姐姐和孩子去南疆的雨州而已……”
“哼,去雨州?你不會真的相信他的鬼話,去雨州隱世而居吧?若要隱世,用得着在京城外埋伏這麼多護衛麼?雨州緊鄰大瑾國,大瑾國民富物豐卻兵嬴馬弱,以他帶的這一百鐵騎,再花點銀錢招兵買馬,不用半年,就可以打下大瑾國的江山。……之後會如何,不必我細說了吧?”
溫筱晚用力地閉了閉眼,抗辯道:“可你如果得了信,必定會出兵救援大瑾國君,況且,大瑾國的百姓也不會甘心成爲亡國奴,他始終是沒有活路的,這道理他肯定懂……”
“哼,等我得到消息再派兵救援,還要整齊兵馬、準備糧草,至少也是一年以後的事,一年以後,他可以再聯合鄰近的氏月國、烏素國、陵蘭國,共同對抗天瑞。至於大瑾國的百姓,你不是常說他當皇帝時也是個好皇帝嗎?施恩於民、收買民心是他最擅長的,百姓要的只是溫飽和安寧,哪會管誰來當皇帝?只怕還會幫着他來反抗天瑞的兵馬。”
“再者,出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這些人的命不知在皇后娘娘的眼中,比不比得上一條未出生的小生命?”
沐無憂冷冷地嘲諷,看着懷中的妻子面如死灰
,心痛欲裂的同時,又有一種發泄後的快樂。
山坳那邊的戰鬥已近尾聲,沐銘天與兩名護衛苦苦支撐,守住身後的死角,那裡,倚着一位絕世美人——虞月靈。虞月靈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手捧着腹部,看着面前的丈夫,眼睛微微泛紅,幾次動了動脣,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忽地,紅光漫天,兩名護衛身首異處。
噴出的血液濺入沐銘天眼中,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就在這一瞬間,幾柄長劍飛旋,削去了他的手腕和兩膝的膝蓋骨,他整個人如同破舊的布偶一般,軟綿綿倒地,四肢已無法動彈,卻在急促地抽抽着,痛楚的神色漫入沐銘天的眸中。
如同墜入冰窖,溫筱晚只感覺全身每個毛孔都有冷意鑽進,事情已無轉機,沐銘天必死無疑,那麼,虞月靈呢?如今這麼多人見到她大腹便便的樣子,她和她的孩子還能保得住嗎?
虞月靈眼中的淚水立時滾落下來,幾步上前,胡亂跪下,抱住他,哭得聲嘶力竭,“銘天……銘天……”
沐銘天冷冷瞪了眼前的暗獄門徒許久,才移開目光,卻沒有看向虞月靈,反而轉向了重重包圍圈之外,遠在山坡上觀戰的溫筱晚,定定地望着她。
那眸光好似在說,幫我保住靈兒和孩子。
溫筱晚被沐無憂緊扣在懷中,不能舉步,唯有哽咽,點頭不止。
沐銘天這才轉回頭看向靈兒,張脣輕輕說了兩句話。
虞月靈流淚不止,靜靜地看着他片刻,才艱難地點頭。
此情此景,讓溫筱晚淚溼衣襟,她忍不住回眸看向沐無憂,輕輕央求,“無憂,能不能饒了銘天一命?他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休想!”
沐無憂冷酷地一揮手,話音未落,坡下的暗獄門徒立即行動,銀光一閃……
一劍穿胸。
沐銘天當場氣絕。
長劍一拔,一道血線直噴虞月靈的面門,她的身子僵了僵,“呯”一聲倒地不醒。
“你!殺人狂!……放開我!放開我!”溫筱晚怒極,忽然拼命掙扎起來,想掙脫無憂的桎梏。“你怎麼能這樣?就算想殺沐銘天,爲什麼要當着虞姐姐的面?爲什麼要讓孕婦受這麼強烈的刺激?你太過分了!”
沐無憂也是怒火燃燒,早在溫筱晚與沐銘天“眉目傳情”的那會兒,他就恨不得毀天滅地,這是什麼女人、什麼妻子?竟當着丈夫的面與別的男人眉來眼去,他讓人一劍殺了沐銘天,免去其五馬分屍之苦,已是天大的恩澤,她竟然說他是殺人狂!
暴怒之下,沐無憂連吩咐都免了,手一揮,令門下弟子帶上昏迷中的虞月靈,自己則抱着已被點了軟穴的晚兒,策馬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