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你恨我吧,是我的懦弱,讓你們走到了這步田地。接下來的事,真的已經由不得任何人了,你媽心臟病發離去,你爺爺也撒手而去……
那天,喪禮完,我聽到博文和建輝在裡面吵着,我聽建輝在勸着博文,可是博文不聽勸,反而讓他不要再管……我很想進去,但最終沒有,只因爲我的遲疑,也讓你一同失去了爸爸!
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生前,我無法將這話說出口,只有等我死了,才能求得你的原諒!
我知道,你一直愛着牧爵,而牧爵,我一直看不懂他,對於你,不冷不熱,我很想不通,你和他,不是從小就私定終身的嗎,爲什麼等到長大了,倒像是疏離起來了。我一直以爲是不是那件事,對於你,或者對於牧爵有什麼影響,直到有一天,我不動聲色給你介紹男朋友,你知道他有什麼反應?他知道後,當場對着我翻了臉。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在意你,
只是你們之間或許有些什麼誤會。但是不管是什麼,我也一定要讓你們在一起,也一定要讓他娶你。
綾,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得下去,能不能看到最後,我真的把你當成女兒一樣愛着。我沒有想到自己會得這樣的病,我相信,這是老天對於我的一種懲罰吧?每個人都不能做壞事,只要做了,都會積在那裡,總有一天會償還的。
我不怨,我不恨,知道自己得病那天,我一直都很平靜,只是想把自己的願望給完成。
唯一的遺憾的是,沒有看到我的小孫子出生,但是,我依然高興,看到你們倆人在一起。
綾,我讓你幫我拿電腦,就是爲了寫下這些話,現在,不管你恨不恨我,不管你恨不恨單家,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看完。
十年前,你爸所收集的證據,足以毀了一個牧升,毀了一個單博文,還有可能,毀了一個單牧爵!當然,我並不是替單博文求情,雖然夫妻一場,情意不在血脈在,但他當年所犯下的錯,足以你千萬遍凌遲他了。一個牧升,垮了也並不可怕,只要有人脈在,就會有很多個牧升出來,只是,我最怕的是牧爵,如果他進去了,你要怎麼辦?”
清綾呆站在那裡,難道說,那些證據,真的會讓單牧爵也陷入泥沼?
她不太明白,如果說是當年爸爸蒐集的證據,那麼那個時候,牧爵應該還沒參與進來吧?爲什麼會連累到他?
“還沒看完嗎?”清綾正在想着,單牧爵的聲音傳過來,她本能地又將那信紙藏起來,也忙掩飾臉上那抹驚慌。
“哦看完了……”她心惴着說道,不敢對視上他的眼,只是將那信緊攥於身後的手裡。
“怎麼了?媽信上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讓我不要太傷心,讓我……”她頓了下,才擡眼望向面前的男人,他很明顯地憔悴了,也瘦了,沒有如以前那樣渾身四周散發着光環,而她,卻更心疼了。
“讓我……不要離開你……”她望着他,如是說,心裡跳了兩下,在他還沒開口之際,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他。
他
似乎怔了下,但也隨即伸手摟住:“怎麼了?”
她說不出話,只是埋在他的懷裡搖了搖頭,他也沒再問,緊緊擁住她。
下午,收拾阮歆瑤的遺物,她那些喜愛的衣服,收集的手帕,圍巾,還有化妝臺裡那些首飾,一個人的一生,就全部在這裡了,生不帶來,死亦不帶走。
在化妝臺最下面的抽屜中,她找到一本相冊,翻開,都是一些舊時的照片,那時候的單牧爵也還很小,但那表情,就和現在一樣,總是孤傲俊冷,難道說這都是天生的?他就不能有笑得可愛的時候?
翻過去,有一張照片,小孩子坐在草地上,正對着邊上滾過來的球展開笑顏,這是她看到的單牧爵最小的照片,也是笑得最開心的。
清綾拿出來,看到照片背後寫着:牧爵,五歲。隨後後面記載着時間。
她又將每一張照片拿出來看,每張後面都有說明,有些會有一句話,有些只是幾個字。
如,牧爵八歲生日。或者:那天,是我們結婚6週年紀念日,他說不帶牧爵,要度過兩個人的甜蜜時光,但我還是捨不得,把牧爵一起帶了。
清綾輕輕撫着照片,脣角溢上淺淺的笑,這照片中的單牧爵又像是誰欠了他似的,板着一張臭臉,好二五八萬。
“我有點事出去下,你別等我吃飯。”門外,突然傳來單牧爵的聲音,清綾嚇了一跳,忙擡頭望他。
“有事?什麼事啊?”她忙起身過來。
“說是……韋明德投案自首了……”單牧爵頓了下,還是打算告訴她。
“什麼?韋明德投案自首了?爲什麼?”清綾覺得驚詫,他爲什麼突然會自首?當時,他都還想燒死她的,怎麼突然之間就想通了?一個人如果真的到窮途末路,也只會想着能夠多活幾天,就多活幾天吧?他這樣的案例,自首了會判得輕點?
“大概想通了吧,別等我吃飯,你讓華嫂做點,先吃了……”單牧爵伸手撫她臉,眼神中都是愛憐,頓了下,又說道,“如果你覺得無聊,就叫採桑或是西雅過來陪會……”
西雅也因爲參加阮歆瑤的葬禮而回了國。
“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點。”清綾抓住他的手,一臉擔憂。
他只對着她安撫的笑笑,轉身走出去。
“牧爵!”看着他出去,她又禁不住叫住他,“如果……如果韋明德……”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腦子裡亂哄哄的,“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有事?”
她站在阮歆瑤房間門口,一臉擔憂望着他,他不應該讓她爲了他如此擔心的,遂走上前,臉上綻開笑,溫柔地如同五歲時的可愛的笑。
“當然不會有事,我只是去配合調查!”他說道,捧住她的臉,望着她的眼睛,“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爲了你,我也不會有事!”
“那……你說的,永遠都不能有事!”她拉下他的手,又緊緊圈抱住他,就生怕她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了,就會永遠離她而去了。
“不會的,放心吧……不會的……”他亦緊緊將她
抱住,緊到像是要嵌入身體般。
一直望着他的車子離去,清綾也沒有進屋子,直到華嫂叫她:“季小姐,有電話。”
清綾才反應過來,忙奔進屋子接聽。
是西雅打來的。
“清綾,你現在在哪?我方便過來嗎?”
“哦,在牧爵別墅,你過來吧。”她也正想打她電話叫她過來陪,或許這種時候,聊聊天是最好的。
“好,想吃點什麼?我去買。”
“你看吧,我不挑。”清綾笑着說。
“那行,你等我啊……”西雅在那邊說道,能聽到那兒傳過來的汽車喇叭聲,估計已經在街上了。
掛了電話,又想起阮歆瑤的信似乎還有一段沒有看完,於是又掏出看。
“清綾,我不太懂商業,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過來,也知道一些,牧升大的問題是沒有的,但是如果有人一定要查的話,那是任何一家企業都逃不過的,而我最最擔心的,還不是這個,我就怕牧爵,心一軟,會放過那個人,從而讓自己頂上去!綾啊,那天你不是告訴我說,他去加拿大查證據去了嗎?如果查到了,你一定要把所有的證據抓在手裡,一定不要說出口,你要看到你爸的前車之鑑,你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有證據拿在手裡,別人纔不會把你怎樣,這是你的護身符!萬一出了什麼事,你一定要說,所有的證據在你的手上,一旦你出事,那些證據就會散佈開,到時候,他們也一起完蛋!
媽幫不了你什麼,但人心看得比你透多了。我可憐的孩子,哪怕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命運還是沒有饒過你們,但我知道,你們會戰勝命運的,媽在天上,看着你們能幸福美滿地生活下去……
我愛你們,我的綾,我的牧爵……”
清綾看得心痛也看得心驚,阮歆瑤的意思,是讓她把那些證據拿在自己手裡嗎?她是不是應該把那些一起拿回來?然後留出備份,或者放在郵箱內,如果幾天不處理就會自動發出去那種?
可是,萬一到時候真的出去的,那對牧爵……
她拿着信紙忙奔往書房,從保險箱內拿鑰匙,拿鑰匙的同時,也碰到了那U盤,猶豫再三,她還是拿了出來,打開電腦,望着手中的U盤,深呼吸再深呼吸,終於還是插了進去。
當所有的一切全都赤裸裸剖白在眼前時,她才真正明白一個人的憤怒能到什麼地步!怎麼可以有如此噁心骯髒之人,爲了自己的前途,不顧他人,甚至可以生生毀了一個家庭!十幾頁的文,好幾萬的字,她看不下去,她能夠將十年前的事想得再醜惡些,可是絕想不到會有如此噁心。
她一直以爲她們碰到流氓只是巧合,被綁到野外也只是巧合,她一直都在自責,如果那天沒有叫她出來,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她也不會死去,可是誰能猜想到,這一切,真的是預謀的。
哪怕她不叫她出去,她們也會有某一天,某個時機,被綁架走!
車禍,真是巧合,但是,挖心,總有一天,在她或者是清綾死去的那天,他們會暗謀挖去心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