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怎樣了?綾綾在呢,你還好嗎?”清綾有些着急,他這次醒來並不像之前那次穩定,心率一直在偏快,額頭上佈滿了汗,呼吸急促,監護儀上顯示,血氧飽和度也在下降。
“醫生,我爸怎麼了?上次不是說很穩定嗎?到底怎麼了?”清綾轉身望着那一圈的醫生護士,焦急地問着。
爲首的主治醫生對着她輕輕搖了搖頭:“季小姐,你多和他說會話吧,我們已經盡力了……”
他嘆口氣,隨後和一羣醫生魚貫而出。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醫生……”清綾簡直不敢相信他所說的話,怎麼會這麼突然?爲什麼會這麼突然?她想要站起來追上去,可是手卻被季建輝突然用力抓住。
“綾,綾別走……爸……爸有話……說……”季建輝仍然口齒不清,但清綾還是聽懂了。
她有些震驚地轉過身望着病牀上的人:“爸?你說什麼?”
“綾……我的綾綾……”季建輝突然就睜開眼,臉色蒼白,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已經很久沒有說話,抑或是以前的手術傷到了語言中樞,他雖然叫着,但很難聽得懂,除了那幾個綾,爸,話外。
“是,我在我在,爸,你先別說話,咱們好好休息,綾綾會一直陪你的……”清綾不讓他多用力,彷彿他再說一句話,就會斷了氣似的。
可是季建輝很執着,許久沒有神的眼睛突然像是有神起來,他望着清綾,抓着的手也被攥得生疼:“不,聽好……我……說的話……”他斷斷續續着,但很堅決,一定要把話說出來。
清綾也沒再打斷他,忙靠近他去:“是,我聽着……”
“去……去到……到你……人……人……出……”季建輝講話似乎越來越吃力起來,一邊的監護儀聲音也不斷大起來,他的呼吸也漸急促,所有的一切,都讓清綾心亂無措,再加上季建輝的口齒不清,她根本就沒有聽懂這句話。
“什麼?爸你慢慢說……你讓我去幹嘛?”
“家……離……有……要……要……是……”
“家?要是?要是怎麼了?”清綾湊上去,只能聽到這幾個音。
“心……心綾……”他突然叫了聲,這兩個字,如此清晰,她一下子淚如泉涌,爸爸是一直懂她的,一直知道的是不是?
“我……的……寶……”季建輝彷彿露出一絲笑容,只不過又大口大口喘氣起來,而她知道,他想說的最後一個字,那是他以前一直說的,她們姐妹倆個,都是他的寶貝。
“爸……”
“爸……愛……愛……”季建輝最後一個字沒有說出來,突然就瞪大了雙眼,那口氣沒有緩過來,整個人顫抖了下,隨後倒在那裡,一動不動。
一邊的監護儀上一下子顯示一條直線,心跳呈零,但呼吸還在。
監護儀的警報在瞬間響徹整個病房。
所有的醫護人員全都涌了進來,爲季建輝做着搶救。
“爸!爸!”清綾還緊緊抓着季建輝的手,最後一次,他那麼用力,幾乎把她的手骨捏斷,可是,最終,他還是放開了她。
“爸!你醒醒醒醒,綾綾在這裡,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醫生,求求你救救他吧,救救他吧……”醫生過來拖走她,她緊緊攥着季建輝的手,不肯離去,待到終於不得不放開時,轉而又跪到醫生面前,求着他們救他。
雖然竭力搶救着,但小腦再度出血,形成腦疝,已迴天無術。
“季小姐,節哀順變!”醫生們對着仍然跪在那裡的清綾嘆口氣,回想前幾天那次醒來,或許就像是人們所說的迴光返照吧?一切正常,還以爲會好起來了。
不過也還好,臨死之前,總算也是認識了自己的女兒,比起守了幾年,無聲無息而去的要好得多了。
清綾跪坐在那裡,望着白色的被單蒙上季建輝的臉,她泣不成聲。爬着過去,重新攥住他的手。
“你說過,不會丟下綾綾一個人的,爸,你醒醒,你醒醒吧……”
她以爲,十年之前,經過了那麼多次的生死離別,她早已習慣早已冷漠,可是,十年之後,面對着季建輝的再一次離開,她仍然痛苦到要死。
單牧爵趕到的時候,季建輝早已去了。所有的儀哭都已拆掉,原本至少還覺着有點生命的病房,此刻只有空落落的冷清。
她跪坐在牀邊,早已沒了哭聲,只是,淚不斷不斷流着。
“我想這幾天,他一直都在掙扎着,自從那次醒來後,可能是想起了什麼,所以一直在思考着,以至於用腦過度,引發了腦疝……”安東優走到單牧爵邊上,望着裡面的人輕聲對他說着。
單牧爵沒應聲,只是走了進去,伸手將跪坐在那裡的人兒摟入懷中。
清綾都無需擡眼,那熟悉的味道早已深入人心,她埋在他的胸前,更恣意地任淚水長流。
“季兄?”門外,有人喊着奔進來,一張臉上全是震驚。
單牧爵擡眼,望了進來的單博文一眼,後者只是一臉悲痛地望着牀上的季建輝。
“這怎麼回事?前幾天不是都醒過來了嗎?爲什麼今天會突然之間……”單博文轉頭望着安東優。
安東優只是抱歉地頷首:“對不起單董事長,我們已經盡力了,患者突發腦疝,無法手術……”
“突發?怎麼會突發?”
“這些都是手術的併發症,之前也和死者家屬說起過的……”一邊的主治醫生忙解釋。
“單叔叔……”清綾聽到單博文的聲音,停止了哭泣,轉頭望向他。
“清綾,是叔叔來晚了……”單博文一下跪倒在季建輝的病牀旁,“還想着等你醒來一起下棋一起喝酒,卻沒想到你走得這麼快?”單博文不禁也紅了眼眶。
清綾本來停止了哭泣,一聽到單博文如此說,不禁又潸然淚下。
季建輝的葬禮因爲單博文而舉行地比較隆重,追悼會開了整整三天,過來的無外乎是一些官員或是商人。而那些官員也是看在單博文的面子上吧?商人就更不用說了,他們季家就沒有經商的料。
阮歆瑤也從美國趕了回來,精神還可以,只不過消瘦,面色有些蒼白。看到清綾整個人憔悴不堪,都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將
她輕輕摟住。
“孩子,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清綾早已流不出淚,只是跪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是啊清綾,節哀順變,老季在天堂,也不想看到你如此悲傷的……”單博文不知何時過來,對着她說道。
清綾點了點頭,短短几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又如十年前那些日子,老天連給她傷心的機會都沒有,一件接着一件發生。
“走吧,先進去休息下,這裡有牧爵在,沒關係的……”單博文扶起清綾,朝着休息室走去,又對着一邊的阮歆瑤道,“歆瑤,你也休息下去,面色很難看……”
阮歆瑤只是淡漠地點點頭。
“聽主治醫生說,老季在最後時刻醒來了?”單博文給清綾倒了一杯熱茶,輕聲問着。
清綾接過,雙手捂着溫暖的杯壁,點了點頭,爸爸叫了她的名字,說明他清醒了,還說他愛她……
一想這些,清綾又紅了眼眶,胸口疼痛。
“那老季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叫你注意點什麼?”單博文坐在清綾對面,望着她問。
清綾想起爸爸當時說的話。
“不,聽好……我……說的話……”
“去……去到……到你……人……人……出……”
“家……離……有……要……要……是……”
她仔細回想了很多遍,還是沒有弄清楚爸爸所要表達的意思,她擡眼望向對面的單博文,對着他搖了搖頭。
“我沒有聽清……”
“怎麼沒有聽清?你再仔細想想,爸爸的話或許很重要,或許是有關於十年前的他的案子的,我總覺得他的案子有蹊蹺,他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是被人冤枉的,只不過這十年來,他一直想不起來……”單博文若有所思說着,擡眼望了下面前一臉驚慌的清綾,伸手覆住她的手,“清綾,不急,你慢慢想,看單叔叔是否能幫到你……”
清綾聽單博文如此一說,忙又仔細想起來。
可是想了很多遍,一點頭緒也沒有,又想到單博文說的有可能是關於十年前爸爸的案子的事,她不禁也着急起來。
“他好像是讓我去哪裡,家?要是家離?離開家嗎?”清綾設想着,那話是不是爸爸說錯了?爸爸的意思是不是叫她不要離開家裡?不要離開那個別墅嗎?因爲別墅裡有東西?那些錢?
如果那些錢真是爸爸貪污的話,那麼十年前的案子並不是冤案,而單博文所說的幫她,或許也就力不從心了。
“什麼家離?去哪裡?家?”單博文沒有聽懂,蹙着眉問着。
休息室外,阮歆瑤看到單博文帶着清綾進去,她忙轉身尋找單牧爵的身影,他正站在門外打電話。
阮歆瑤忙過去,拉了拉他,單牧爵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眼神示意了下,他忙掛了電話。
休息室門口,雖然並不明顯,但還是有兩人攔在那裡,看到單牧爵走近,他們也都走近,幾乎攔在他面前。
單牧爵不動聲色望了兩人一眼,冷着一張臉,態度很堅決,兩人對望眼,只能退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