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蠢才，留着也是無用了。”文妃說着，將一朵盛開的牡丹連根剪掉。
宮女聽着那尖利的聲音身子一顫。
她跟在文妃身邊多年，知道文妃懶得再說什麼，就意味着徹底的放棄了趙千雪。
面對一個棄子，依照文妃的性格，就算是她的親人，也會毫不留情的捨棄。
“本宮本想着將她嫁給昭兒，這樣等昭兒繼位，她就成了正宮皇后，如此也算是扶持了孃家。”
“後來見她爛泥扶不上牆，便想將她嫁給一些權貴，算是給昭兒拉攏些勢力。”
文妃廣袖一掃，將盆栽甩在地上，本來盛開的花朵轉眼就和爛泥混作一團。
“可她轉眼又弄出這樣的事，生生毀了自己。被陛下斥責的女子，滿京城敢有和人敢娶，難爲她自己還不當一回事。”文妃說道這裡神色有些陰冷，“這滿京城，哪裡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京城沒有了容身之地，文妃也不會把趙千雪隨便配人浪費了這麼好的資源，那也就剩下……和親一條路了吧。
宮女心中忽然爲趙千雪嘆息一聲。
“不過讓本宮驚訝的是慕家那娃娃。”文妃說着，腦中浮現出紫薇明珠宴中清亮的眼眸，“能在當時想到算計了雪兒，也是了不得了。”
慕青璃要只是想讓趙千雪名節有虧，後來慕家將計就計倒還好說，最可怕的就是她一開始就是爲了這個目的。
怎麼可能呢。
文妃淡淡的笑了。
一個不足十二歲的女孩，真的還能逆了天不成？
————————
慕家。
張氏聽着何嬤嬤的稟告，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
“哼，我就知道她不是這麼簡單。”張氏咬牙啓齒道，“也怪我瞎了眼，還以爲她如以前那般聽話，哪知道半年的時候哈巴狗竟然長成了狼崽子。”早知道就對她下狠手了，也不會給慕青璃機會擺了自己一道。
張氏看着慕青璃長大，實在真難想象當初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娃娃變成今日的模樣。
不過好在爲時未晚。
“上次我讓你找的人的人已經找好了？”她斜睨着問道。
何嬤嬤恭敬道：“回夫人的話，人已經找到，就在這幾天便打算動手。”
張氏冷冷道：“叫他動作快點，再這麼下去怕是就除不掉了！”慕青璃接二連三的幫助慕之洵解決問題，在慕家這兩個當家做主的人眼中地位越來越重。
以前孫氏對她還是愛答不理的，最近卻越發的看中。
“是……”何嬤嬤應道。
相比於張氏的機關算盡，慕青璃就要輕鬆的多，這幾天躺在牀上吃吃睡睡什麼都不用擔心。
她受傷的事已經上達天聽，自然要做出樣子，所以除了霜兒等心腹之外，璃汀院的其他人也以爲慕青璃真的被打傷。
“真無聊。”慕青璃看着杜鵑將送來的藥偷偷倒在花盆裡，有些無奈的感慨一句，“什麼時候才能下牀，這些天都要悶死我了。”
杜鵑正要說話，剛好鄭嬤嬤進來，看見慕青璃大咧咧的坐在牀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走過來將她摁了回去。
“這大白天的，不妨屋子裡就進來了人，怎麼能這麼不小心，萬一讓人看見了怎麼辦。”她嘴上雖然責怪着，眼中也盡是心疼。
裝病就要裝的像一點，這幾天慕青璃別說出屋，就是平時也不能下地，生生待在牀上好幾天，連個窗戶都不能開，可不就坐不住了。
想到這裡鄭嬤嬤放柔了聲音：“那天說的你摔傷了身後的骨頭，傷筋動骨一百天，哪有這麼快好的。”
“一百天！”慕青璃瞪大眼睛，“我就這樣悶在屋子裡帶這麼久？”
得，這不就是傳說中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她本來的想法躺上幾天坑趙千雪一次也是划算的，但是把自己帶到溝裡就不划算了。
鄭嬤嬤無奈道：“老爺和老夫人吩咐下來的，這件事不要馬虎，姑娘就委屈一些吧。不過半個月後老夫人的壽宴你還是可以去的，坐在輪椅上就行。”
——半個月才能出門。
到時候就算沒病也要待出病了。
慕青璃不想再說話，倒在了牀鋪裡裝死屍。
如此，慕青璃忍辱負重的又躺了十天，這段時間只有晚上大家都睡了，她才能在自己的屋子裡走上兩圈鬆鬆筋骨，這期間還不能點燈，免得有人從窗戶上看見她的影子。
不過好消息是由於慕青璃的傷勢恢復的“神速”，被允許能去老夫人的壽宴，這讓她大大的鬆了口氣。
那天剛到下午，慕青璃就迫不及待的起來，積極配合霜兒給她打扮，連坐着輪椅出去都沒什麼意見。
呼吸到外面新鮮的空氣，慕青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霜兒知道她那麼久在屋子裡憋得厲害，一路上走的比較慢，刻意讓慕青璃多放鬆一會兒。
慕青璃到松鶴院已經是小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當如心掀開門簾的一刻，裡面的談話聲全部止住了。
今天不光是幾個女孩在這裡，包括慕青檀三個少年也在，孫氏作爲壽星被衆星拱月的圍在中間，多數人瞅見慕青璃這般神色都很複雜。
“姐姐。”慕青檀倒是沒想那麼多，一路小跑到她身邊，“你來晚了。”
慕青璃笑了笑，正要說話就聽見慕青芸刻薄的聲音。
“喲，三弟的眼中是隻有二姐嗎，見到她只喊一聲‘姐姐’，讓我和大姐置於何地？”慕青芸酸酸的來了這麼一句。
這些天慕青璃的事情在慕家傳開，父親和祖母對她的態度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以前愛答不理的樣子。
不過就算像之前那般又怎麼樣呢？
慕青璃再不濟也有兩個一母同胞的兄弟做依靠，所以犯了那麼大的錯都能被原諒。
要是自己的姨娘也能生個弟弟就好了。
慕青芸有些遺憾。
孫氏暗自瞪了慕青芸一眼，笑着對慕青璃道：“璃兒來了？快，快來祖母身邊坐着。”
慕青檀將杜鵑擠到一邊，自己推着慕青璃走過去，挨着她坐下。
孫氏握起她的手，頗爲憐惜道：“苦了你這孩子了，這段時間多災多難的，糟了不少罪。”
“孫女沒事，祖母不用擔心。”慕青璃溫婉的笑笑，“剛好今天是祖母的壽辰，孫女兒就厚着臉皮管您借些福氣，保佑我今後一帆風順不就行了。”
孫氏被她逗樂：“你這丫頭盡胡說，保佑人是菩薩的事，這麼說可是對菩薩不尊。”
慕青璃眨了眨眼：“咱們家就數老祖宗唸佛唸的最多，菩薩就算有什麼福報也定是通過您的，所以祖母可不就是咱們家的菩薩。”
祖孫兩人氣氛一派祥和，這幅樣子落在別人眼中自然值得神色。
尤其是慕青時，他姨娘還被禁足着，連老夫人的壽辰都沒有出來，每想到這一點都很是氣氛。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沒有當衆嗆聲慕青璃。
衆人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簇擁着孫氏往前院走去，慕青璃因爲坐着輪椅，便走在了隊伍的最後。
看着前面歡聲笑語的衆人，慕青璃忽然壓低聲音對杜鵑道：“昨天讓你跟月季確認一下那東西，你有沒有去？”
杜鵑點了點頭：“奴婢親自去的，確定沒有問題。”昨天下午慕青璃又讓她偷偷去了埋東西的地方看了眼，保證沒有變數。
慕青璃又問道：“月季那邊沒有問題吧？”
“昨兒晚上奴婢趁她不注意，將小姐給的蒙汗藥下到她的茶壺裡，分量比較重，今天早上咱們走的時候她還沒睡醒。奴婢爲了以防萬一，就將她綁了起來鎖在屋裡，對外只說昨天月季着了涼，怕將病氣過給老夫人，就沒讓她來。”
慕青璃點了點頭。
杜鵑有些疑惑：“可是小姐，您怎麼就能肯定他們一定會在今日動手？”還讓自己弄昏了月季，蒙汗藥這東西，出其不意是能取得很好的效果，但以後月季必定會防着，萬一夫人今天什麼事都沒發生，可就不好辦了。
“今天衆目睽睽，還有不少見證在，還有什麼時機能比現在的更好？”慕青璃有些諷刺的笑了出來。
上輩子的時候張氏就是選在了這麼一個喜慶的日子，衆人云集的時候，這輩子應該也是。
畢竟按照張氏的性格，就是喜歡把人捧到極致的時候狠狠摔下來，讓對方體會從雲端到泥地的絕望。
幾人說話間已經到了，慕家的幾個分支的女眷已經等候在了這裡，男子們都去了前廳，慕青璃陪着孫氏進屋和那些女眷說話。
“呀，住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咱們老祖宗今天看起來可真精神，一瞧就是壽星！”
“……”
一進屋就是數不清的道賀聲。
孫氏雖然已經將這些話聽了無數遍，但是今天心裡高興，就還是笑呵呵的應了下來。
一屋子的女人嘰嘰喳喳圍了上來，有的是藉機在孫氏面前混個臉熟，有的是帶着自家女兒來拜見，有的關係近一點的坐到了跟前陪着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