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壓低聲音問道，語調中隱隱有了死志。
“別！”倒是墨鳳祈猛地轉過身，紫眸灼灼的看着她，眼底有一刻心驚。
聖尊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回頭就是一掌拍在墨鳳祈後心，這一掌用了八分力道，墨鳳祈登時吐血朝後跌去。
“墨鳳祈！”慕青璃驚呼一聲。
好在他在半空中身子一晃，還是躬身落在了地面上，嘴角掛着觸目驚心的血跡，面上蒼白如許。
這傻子！
慕青璃緊抿嘴脣。
她分明就是來騙聖尊的，如何他沒上當，墨鳳祈卻因爲分心被打傷。
慕青璃這一分神的功夫，聖尊身如鬼魅上前打落她手中的匕首，緊緊抓着慕青璃的脖頸。
“嗯……”她像是一條呼吸不順暢的魚，長大了嘴巴想要呼吸，卻越發的無力。
那邊墨鳳祈用最後的力氣躍來，聖尊眼神一閃，一股強大的內力從他掌心涌出，如海浪般卷向墨鳳祈。
那內力帶着磅礴之力，速度卻並不快，像一團巨大的星雲朝着墨鳳祈移去。
“嗚……”慕青璃看的着急，漲紅了臉的看向他，拼命揮手希望他躲開，可墨鳳祈還是迎着撞了上來，臉色冷肅如昔……
就將兩道凌厲的風在空中一下相撞！
“噗。”墨鳳祈只覺得胸口一陣撕裂般的疼痛，經脈中的氣力彷彿被抽空，徹底癱倒在地上。
“愚蠢。”聖尊嗤笑一聲，鬆手將慕青璃扔在地上，冷冷看向她，“你之前說的那般理直氣壯，可你傾心之人，不還是一個蠢貨？他分明能跑掉了，卻偏生自己衝上來送死，可見你們二人當真是夫唱婦隨，一對兒癡兒！”
慕青璃躺在冰涼的地板上，臉卻因爲充血脹的滾燙，可還是能察覺到兩行滾燙的液體緩緩流下。
——他分明能跑掉了，卻偏生自己衝上來送死。
聖尊這句話迴盪在她腦海裡，眼淚幾乎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來。
墨鳳祈啊……
聖尊看着流淚的慕青璃，眼淚如同看一個將死的垃圾，想到自己今兒被這兩個小輩暗算偷襲，心寸打亂，一股無名之火涌上心頭。
他看看慕青璃，又看看墨鳳祈，笑的陰森：“想了想，還是逍王世子你更讓人生氣，所以等下不若先殺了慕青璃，讓你看着她的魂魄生生被抽離靈魂變成一副焦骨，彼時的死纔是對你最大的懲罰！”
他說完就打算去煉丹爐那兒看看爐火，忽然伸出一隻手抓住他的腳腕。
“帶我……咳咳……帶我去他身邊。”慕青璃的聲音沙啞，手卻緊抓着他不放。
“憑什麼？”聖尊惡意的踩住慕青璃的手指，腳尖用力。
他留下墨鳳祈不殺，只是爲了懲罰他親眼看着自己的妻子死去，並沒有當好人，讓他們團聚片刻的打算。
“求……求你。”慕青璃的語氣當真是哀求。
聖尊聽着這語調，心情忽然就好了許多。
這女娃不管前世是什麼來頭，今生又投了多好的胎，不照樣還是被他捏在手裡？
他哼了一聲，提起慕青璃的衣領，將她扔在墨鳳祈身邊，自己大步走倒最高處去看爐火，再不看他們一眼。
慕青璃沒有摔在地上，在她落地之前，墨鳳祈伸手將她拉在自己懷裡，用最後的力氣抱住了她。
“對不起……”慕青璃喃喃道，眼淚一滴滴的落在他衣領上，“我還是連累了你……對不起。”
如果她再堅定一些，當初對這少年再狠一些，興許他就不會落到這一步了。
“別想。”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左手輕輕撫摸她的髮絲。
慕青璃哭的不行，忍着喉嚨的痛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未來，這個身體的主人很早之前就死了，是我佔了她的身體……”
她哭的聲音斷斷續續，墨鳳祈卻神奇的聽懂了。
他微微張開嘴，臉上盡是驚詫的神色。
“……我後來失憶，再想起來的都是我在未來的事情，我真的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不起……”
她的靈魂是穿越的，身體是這個時代的，總在面對墨鳳祈時有種愧疚感。
墨鳳祈因爲失血過多，嘴脣的顏色也是蒼白，低聲問道：“那第一次在知音閣相遇之時，我遇見的人是你，還是她？”
知音閣。
慕青璃止住哭聲，困惑的擡起頭來。
她記得他說過，當初兩人是在這裡相遇的，可是那會兒身體裡面的人是她還是原主，她怎麼會記得？
“我不記得……”慕青璃剛打算說實話，忽然一個陌生的記憶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某個古樸的門簾……一道高亢嘹亮的樂器聲……還有她不小心摔倒落在的琴上。
“琴！”她睜大眼睛，“我是不是摔在了一家古琴上？”
那記憶斷斷續續，但她可以肯定是自己經歷過的，連當時的想法都能想得到。
“嗯。”墨鳳祈看着她的眼睛，笑的很乾淨很溫暖，“是你。”
這身體是不是本尊，他不在意。
這靈魂是不是來自異世，他不在意。
只要身邊的這人，是他從一開始就相遇，並且傾心至今的她，一切都還好。
慕青璃看着他的臉，心中有一塊位置忽然變得很軟。
應該也不算太壞。
雖然記憶都沒有回覆就死了，可有他在身邊，好像也沒那麼壞。
“可惜時間太短了。”她低聲說道，很認真很認真，“墨鳳祈，不然我一定會再愛上你的。”
他將手指挪到她的腰間，用力掐了下她腰間的軟肉：“傻。”
慕青璃笑了出來，緊緊抱住他閉上眼睛。
那邊聖尊一心一意的淬鍊爐火，閒暇之時看一眼窗外，看是否已經到了子時，至於慕青璃和墨鳳祈之間的對話他纔不會在意。
反正都是兩個要死的人了。
終於，外面的夜空緩緩開始變得雪亮，聖尊精神一震，繃大的眼睛。
“來了！”他聲音中盡是振奮。
看着外面鬥亮的星空中，幾顆碩大的星星從雲層中破出，一點點的朝着彼此靠攏，雖然速度極慢，卻還是堅定不移的朝中心聚集而去。
“時間到了！”他眼中的激動遮掩不住。
這麼多年了，他的魂魄日益衰微，分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不死不滅的，可靈魂還是會漸漸老去，這種感覺委實不好受。
如今他終於要突破最後一層，要成功了！
聖尊眼中猩紅之色漸重，大步往下朝着墨鳳祈和慕青璃走去。
慕青璃感覺收在自己腰上的那雙手臂越來越近，也知道腳步聲宣告着她生命進入了倒計時，心卻萬分平靜。
“墨鳳祈，再見了。”她擡起頭，在他脣上落下一個吻，“如果有來生，不管在古代還是未來，我都好想在遇見你一次。”
雖然她是個沒有來生的人。
聖尊抽了她的魂魄之後，這具屍體腐爛衰敗，從此天地間再無她的存在。
“青璃。”墨鳳祈的眼中卻是哀慟。
“別怕。”她像是他無數次安撫自己那樣反手握住他的手。
“你們也膩味夠了！”聖尊走到二人面前一把將慕青璃拽起，又伸手對打算反抗的墨鳳祈點了穴道，“我說道做到，你就要親眼看着她被燒成焦炭！”
墨鳳祈連話都說不出來，但雙眸繃得彷彿要裂開，手指也能看住顫抖來。
慕青璃連最後一樣都沒有看到，就被聖尊拉着朝爐子那兒走去。
墨鳳祈！
墨鳳祈！
她心中高喊，眼淚卻流不出來。
越走越近，她都能感覺到爐火撲騰在自己面上的灼熱，慕青璃睜開眼就瞧見已經燒得碧綠的火焰。
“美嗎？”聖尊盯着那火焰，喃喃自語，“這也是從賀桓那兒得來的方法，讓你再死之前也開開眼界，碧綠色的火焰啊，你可見過？”
慕青璃所說的那些夢魘般的話，一定都是她自己YY出來的。
他在不遠的將來，會有無數助他得天下的人，那麼多的能人異士，怎麼可能想不到打破僵局的辦法？
至於慕青璃，她今兒就要陪着她的那一番妄言一起燒死在這裡，永世不得超生！
聖尊越想越暢快，擡頭看向天空——那裡幾顆星星正做着最後的移動，差一點，還差一點就要相遇了。
“快了，快了！”聖尊感覺自己的心都隨之跳動的越來越快。
可不知是不是上天有意和他作對，就在星星相遇的前一秒，天空中的異象忽然停下，幾個星就懸在半空中，再沒有移動。
聖尊一下愣住。
這異象他鑽研了好久，就對沒有接連到一半就停住的道理，怎麼好端端的會出這等事？
顧不得慕青璃，他用內力朝外喊着：“白阡陌，進來！”
身爲聖女的白阡陌自然會星盤推演。
下一秒白阡陌就出現在屋中，面無表情的路過墨鳳祈，看都沒看兩人一眼。
慕青璃一早就猜到是這個結局。
他們和白阡陌之間無非是相互利用，她固然想要長生不老，但得到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她自己不能死在聖尊手裡。
如今墨鳳祈和慕青璃行動失敗再無利用價值，白阡陌當然不會再與他們一道兒。
“聖尊！”白阡陌恭恭敬敬的走到聖尊前面行禮。
“你來推演這是怎麼回事，爲何星辰最後停下了！”他冷聲道，“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