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綾充耳不聞，低頭默默的掃着自己的地。
“嘖嘖，你看看，這還沒怎麼呢就已經學會狗眼看人低了，要是將來呆久了可能都瞧不上我們這些人。”
“就是，她憑什麼這個態度，還把自己當主子了。”另一人在一旁立刻道。
“哼，越是外面來的越不懂規矩，小姐也真是的，什麼野貓野狗都要往家裡撿。”
夏綾掃地的手一頓。
直起身子徑直走到那丫鬟面前，面無表情的問道：“你說什麼？”
那丫鬟看着那雙冰涼涼的眼眸下意識的有些發憷，隨即一想又暗罵自己沒用，這丫頭比她還小，又是那麼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能拿自己怎麼樣。
於是翻了個白眼：“我說什麼你不是聽得很清楚嗎？又不是聾子，還要我說幾遍？”
夏綾看了她一眼，忽然將手中的掃帚扔掉，整個人像是一隻小豹子般衝了出去，重重的一下頂上了那個女子的肚子。
那女子痛呼一聲摔倒在地，夏綾連給她反應的機會都沒有，衝過去騎在她身上，狠狠一個耳光就甩了上去。
她面無表情，下手卻是極狠辣，一個耳光接着一個耳光的打，不一會兒那丫鬟的臉就腫了起來。
旁邊的人看的幾乎驚住，反應過來之後紛紛上去幫忙，除了被夏綾打在地上的那個女子，還有兩人拼命的想要把夏綾扯開。
夏綾沒有說話，卻在第一個人衝過來的時候手指直直的戳向她的眼睛，一點情面沒有留，而另一隻後拽着另一人的頭髮狠狠的砸在了青石板上，像是摔一個西瓜那般。
而與此同時被她壓着的丫鬟也得了空起身，大呼小叫繞抓着夏綾的臉，口中呵罵着：“你個小賤人竟然敢打我，看我今兒個不打死你！”
另一個被甩在青石板上的也捂着流血的額頭站起來，過來對着夏綾的肚子就是一腳：“打死你！”
夏綾被那一腳踢到，額頭上流出汗來，可是饒是如此卻一點都沒有露怯，一隻手仍然揮舞在空中打算反擊。
“住手！你們這是反了天！”一聲怒喝聲傳來，聞聲而來的鄭嬤嬤驚怒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竟然在院子裡公然鬥毆！”
幾人這才住了手。
“嬤嬤，你可要爲我們做主啊。”被打耳光的女子哭着轉過身來，“這個夏綾無緣無故對我們動手，你看看將我們打成了什麼樣子。”
鄭嬤嬤仔細一看更是倒吸一口冷氣。
一人被打成這樣就不用說了，另一人額頭上流着血，頭髮被揪掉了一大塊，頭皮都露了出來，而最後一人從她進來都沒有站起來過，一直蹲在地上捂着眼睛來回打滾。
罪魁禍首的夏綾此時默不作聲的站起來，雖然強撐着沒有說話，但是身子卻在止不住的顫抖。
丫鬟打架的事不是沒有出現過，但是都有個底線，這個樣子哪裡是打架，分明是在以命相搏了！
鄭嬤嬤冷聲問道：“誰先動的手？”
“她。”兩個能說話的女子直直的指向夏綾。
鄭嬤嬤轉向她，細細的看了她半晌才問道：“你呢？你怎麼說？”
夏綾張了張嘴，卻痛的顫抖的說不出一個字，但是看樣子是絕不認罪了。
鄭嬤嬤有些犯難。
這夏綾是幾天前自家小姐親自帶回來的，但是看起來也並不是很看重，讓她當了一個三等丫鬟之後就不聞不問了。
這夏綾這些天隱隱被排擠，鄭嬤嬤也是知道的，但是這種小丫鬟暗地裡的事她不好插手，就私下跟杜鵑說了，讓杜鵑多護着些夏綾。
前幾天杜鵑在，就沒出什麼事兒，今日慕青璃派杜鵑出去出府買些東西，一轉眼就出了這種事。
鄭嬤嬤的臉色很不好看：“你們犯了這麼大的事，都收拾一下跟我去見小姐。”要是普通丫鬟她現在就可以做出趕出去，可是夏綾是慕青璃帶來的，指不定就有什麼打算，她可不能壞了小姐的事。
夏綾聞言沒說什麼，另外兩個丫鬟則是嘟囔了幾句，也沒當回事，她們一直覺得慕青璃軟弱可欺，自己到時候哭上兩聲，三個人合起來說是夏綾的錯，指不定她就被趕出去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
她們這纔想起還有個同伴一直在旁邊打着滾。
一人上前想要將她扶起來：“丁香你沒事吧，都是這個賤蹄子下這麼重的手，你……啊。”看見丁香臉的那一刻她嚇得短促的叫了一聲。
鄭嬤嬤快步走了過去，看見那人正臉的一刻也倒吸一口冷氣。
丁香左眼的眼球已經充血，白色的眼球都變成了紅色，看起來十分嚇人。
這都是眼前這丫頭做的？
鄭嬤嬤不可置信的看着夏綾。
這件事鬧得很大，自然沒過多久就被帶到了慕青璃面前，除了被帶下去讓府醫處理傷口的丁香，其他兩人七嘴八舌的嚮慕青璃告狀，而夏綾則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嗯……”慕青璃聽完鄭嬤嬤的敘述，沉吟一下對夏綾道，“你不必害怕，將事實說出來就行。”
夏綾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道：“她們在說小姐壞話……”
“你胡說！”少了一塊頭皮的女子尖聲打斷她，“我們什麼時候說了小姐的壞話，明明是你先動的手，這是含血噴人！”
另一人也在一旁附和。
夏綾見狀知道自己說不過她二人，便也閉嘴不說。
慕青璃這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聲音略微提高，打斷那兩個女子的喋喋不休：“現在你們各執一詞，我也沒辦法判斷……”
“小姐，這有什麼難的！”其中一人氣急敗壞的插嘴，“都是這個夏綾的錯，下這麼重的手，小姐應該打她板子！”
“就是，以後大家有樣學樣自己辦，丁香的眼睛到都不知道怎麼樣呢，這種賤蹄子還是打死了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直到慕青璃有些冷淡的聲音響起：“這院子裡是你們說的算，還是我說的算？”
兩個丫鬟察覺出慕青璃的不悅，悻悻的閉了嘴。
“出了這樣的事每個人都有責任，應該各打五十大板。你們倆挑釁在先，按道理應該趕出府去，但念在你們是母親的人，我將你們逐出院子就是了。至於你……”你看着夏綾，後者的心一下提了上來，“無論怎麼說打人就是不對，你從三等丫鬟降爲粗使丫鬟，以後具體看你的表現再決定吧。”
慕青璃說完，那兩個丫鬟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這叫各打五十大板。
其中一人氣不過的對慕青璃道：“小姐你這是偏心，她先動的手，憑什麼我們要被趕出去，你……”
話音沒落，一個滾燙了茶杯就砸在了她的臉上，熱水燙的她一陣慘叫。
慕青璃還是笑着，可語氣中已經有了些許森然：“就憑我是這院子裡的主子，而我不喜歡有人對我指手畫腳。”
鄭嬤嬤見狀知道慕青璃是動了火氣，連忙叫人將那兩個哭哭啼啼的丫鬟帶了下去，而夏綾走的時候鄭嬤嬤特意看了她一眼。
這姑娘算是一飛沖天了，竟然因此得了自家小姐的眼緣，也是不得了的。
小姐看起來將她貶爲粗使丫鬟，可她也說了“以後具體看你的表現再決定”，過上幾天隨便找個藉口都能將她的身份回覆了，說不定還能更上一層樓，這麼做只是爲了有個交代。相比起另外兩個趕出去的，夏綾先動的手卻安然無恙，主子是什麼意思已經很清楚，這個院子裡應該沒有人再敢輕易動她。
“你也先下去吧，這些天不用做活了。”鄭嬤嬤對夏綾道，“在院子裡面壁思過，好好反省自己。”
“是。”夏綾抿了抿脣，告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鄭嬤嬤重新回到屋子裡，看見慕青璃正悠然的品着茶。
“那個叫做丁香的怎麼樣了？”她開口問道，口氣中沒有一分擔心的意思。
鄭嬤嬤回答：“聽府醫說她眼睛還是蠻嚴重的，若是好好用藥調理……”
“哪來的那麼好的藥。”慕青璃忽然這般道。
鄭嬤嬤愣了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慕傢什麼藥沒有，小姐這麼說……是不想給丁香治啊。
慕青璃將茶杯放下，淡淡道：“多好的一個丫鬟，可惜了，眼睛成這樣必然是不能留在我身邊伺候了，給些銀子打發了，讓她從此出府吧。”張氏的人，抓住機會打發一個是一個。
除了已經死去的牡丹，歸順的杜鵑，暫時降服的月季，這院子裡的眼睛還剩下七個，今天藉着夏綾的事正好一下除掉三個，還是極好的。
“是，姑娘放心吧。”鄭嬤嬤應了下來，想了想還是問道，“姑娘，您覺得這個夏綾……”剩下的話還是沒有說出口。
慕青璃平靜的看她，已經絲毫沒有方纔戾氣的樣子：“嬤嬤直說便是。”
鄭嬤嬤想了想道：“老奴只是覺得，姑娘很欣賞這個夏綾。”剛纔小姐完全可以將夏綾順帶着懲罰一番趕出去，這樣一來無論是老夫人還是夫人都沒有了怪罪了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