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平南侯府是完全不掩飾對慕家和張氏的厭惡,剛纔在裡面的時候,老夫人只是不方便當着慕青璃的面兒說。
慕青璃嘆了口氣:“也不能怪罪外祖他們,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能猜到那麼遠呢,不過這兩年家中總算是安定下來,舅母放心就是。”
秦氏瞧着慕青璃說話有理有據,沒有因着自己姓慕就有所偏袒,也沒有藉機訴苦,心中對慕青璃的好感更多了些。
慕家的下人已經先到院子裡將慕青璃的行禮安置的差不多了,秦氏將房門打開,就看見一隻猴子蹲在桌子上,無精打采的吃着果子。
慕青璃立刻解釋道:“舅母,這猴子是我在路上撿到的,便一路跟了來,若是在府中養着不方便,我……”
“無妨無妨。”秦氏立刻擺了擺手,失笑道,“就讓它待着吧,只是需不需要我派個人過來幫你照料它?”
慕青璃婉拒了。
秦氏又客氣一番,將事情交代之後才離開。
慕青璃有些疲累的坐在凳子上,戳了戳那猴子:“怎麼你是這張苦瓜臉,有誰欺負你了?”
猴子吃完最後一口,將果核吐在地上,無精打采的趴在那兒。
“興許是水土不服吧。”霜兒在旁邊捂着脣笑道,“它從進了城開始就蔫巴巴的,怎麼都提不起興致,猴子還是喜歡在樹上爬來爬去,如今這樣算是將它憋在屋裡,這樣也不奇怪。”
慕青璃將它抱在懷中坐下,聞言將它舉高了看看,左右也沒看出身體有什麼不適,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莫不是看着世子走了,所以就這般鬱鬱寡歡了?”
這小黑自從跟了他們,各種搞怪不斷,許多人被它折騰的苦不堪言,礙於慕青璃的面子不好說什麼。
而且它也聰明的很,漸漸發現那幫人不敢動它就是因爲慕青璃,所以一闖禍就往慕青璃跟前跑,就算慕青璃不在還有霜兒護着它,就算旁人咬碎了牙也只能忍着。
但讓慕青璃驚奇的是,這隻天不怕地不怕的猴子,會經常一臉奴才相的蹲在墨鳳祈身邊,各種諂媚的討好他。
這待遇是連慕青璃都享受不到的。
墨鳳祈那人有潔癖,尋常人都不許近身,又怎麼會喜歡猴子靠近,小黑的後果幾乎都是被一袖子扇飛了。
哪知這小黑偏偏是個鍥而不捨的,說得上越戰越勇,不管被拍飛多少次,還是一如既往的該討好就討好。
慕青璃曾經一度懷疑墨鳳祈的魅力已經跨越物種,可是某次把小黑翻過來看了下,發現它還是個公的。
小黑到底是隻猴子,就算見不着墨鳳祈有些悶悶不樂,這種壞心情也沒維持多久,就被其他新鮮事物吸引去了興趣,跑到外面自己玩去了。
霜兒對慕青璃道:“小姐,您先休息一會兒吧,晚上的家宴還有好幾個時辰呢,我到時候叫您。”
“先不着急。”慕青璃雖累,卻沒有立刻休息的打算。
“好。”
慕青璃也是累了,當碰到枕頭就睏意襲來,躺在牀上漸漸睡了過去
……
晚上平南侯府的家宴極爲熱鬧,四世同堂,連於氏都將自己的兒子帶了出來。
那小孩生的白白胖胖,很是漂亮,看見慕青璃後小嘴咧的大大的笑,弄得滿臉的口水。
過了一會兒,他伸出手去一把抓住慕青璃的手指,方纔嘴巴里吮了起來。
“……”
慕青璃好笑又無奈。
她本來不太喜歡小孩,但煜哥兒生的可愛,再加上她能感覺到蘇家人的善意,便也不覺得厭煩,反而上前逗弄。
煜哥兒瞧着慕青璃對他笑,也咯咯的笑個不停。
“噗,看來煜哥兒是喜歡青璃姐姐呢。”旁邊的蘇嬋笑着說道。
她是秦氏的親生女兒,長得於她娘頗爲想象,笑起來脣邊有個小小的酒窩。
慕青璃也沒想到自己這麼有小孩緣,輕輕捏了捏煜哥兒的小手笑道:“是呢,煜哥兒這麼喜歡我,到時候帶你一起走好不好。”
也不知道煜哥兒聽懂了沒有,總之一下笑的極爲開心,看起來歡快的不行,口水也流的更加歡暢。
一屋子人忍不住的大笑起來。
於氏想將慕青璃的手拉出來,但煜哥兒抓的緊緊的就是不鬆開,只能歉疚的看向慕青璃:“對不住妹妹了。”
慕青璃無所謂的搖了搖頭:“嫂嫂別這麼客氣,我也很喜歡煜哥兒啊。”
這話倒是真的。
慕青璃從來沒想過帶着奶香的小孩子會這麼有趣。
她活了兩輩子都沒有靠近過小孩兒,之前林姨娘生的五少爺,慕青璃也就遠遠見過兩次,說實話是沒什麼感覺,一點兒都沒覺得那是自己弟弟。
如今煜哥兒這孩子真是投了她的眼緣。
煜哥兒年紀還小,玩了一會兒就困了,奶孃適時的上前抱他去休息。
等着他們一走,立刻就有丫鬟端了清水上前,供慕青璃洗手。
而後慕青璃就被劉氏拉到身邊說着話,直到酒宴上桌。
平南侯府在雲南多年,也染上了這邊人豪放的氣質,並不像京城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
慕家少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場景,就算有,也嚴格遵循了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吃的甚是壓抑。
這樣說說笑笑的,纔像是家吧。
平南侯府對慕青璃極爲熱情,旁邊的秦氏不住的給她碗裡夾菜,看的蘇嬋故意撅起嘴:“娘,你這般偏心青璃姐姐,我可是會吃醋的。”
秦氏瞪了她一眼,撿起一塊八寶魚放在蘇嬋的碗裡:“平日便是你最貪吃,而今竟然在你姐姐面前說這話,也不嫌臊的慌。”
一旁的庶女蘇菡捂住脣笑道:“母親莫不是忘了,有時候你們光顧着喂煜哥兒,姐姐作爲煜哥兒的姑姑看了都會吃醋,更別說青璃姐姐了。”
“菡妹妹這句話說的對,不過母親也不能厚此薄彼了。”於氏也接口道:“母親不妨給我們都夾上些菜,嬋兒天生便喜歡吃酸的,想必再多喝些醋也不打緊,就是不知道家裡的醋夠不夠多了。”
桌子上的人都大笑了起來。
“你們都欺負我。”蘇嬋臉蛋通紅,“我不理你們了!”
秦氏笑着搖了搖頭,眼角撇到一旁淺笑不語的慕青璃,心中卻是一動。
慕青璃與蘇嬋就差了三個月,性子卻是南轅北轍,蘇嬋性子雖然好,卻還是有些天真的不知事兒,比起慕青璃差的太遠。
這就是有娘和沒孃的區別吧。
慕青璃卻沒想過這麼多,只是覺得蘇嬋性子可愛。
這頓飯將近尾聲的時候,近來了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在老國公面前低語了兩句。
老國公的臉上本來滿是笑意,漸漸卻收了笑容來。
秦氏見狀立刻說道:“吃晚飯也被坐着,久了對身體不好,你們這幾個丫頭玩心大,也就不拘着你們玩了,嬋兒和菡兒陪你姐姐到處走走,儘儘地主之誼。”
說道這裡又對蘇三公子說道:“鬆兒你也回去吧,這些天你忙着功課,都沒時間陪你姨娘說說話,她也怪想你的。”
慕青璃將秦氏三言兩句就將他們幾個小輩打發走,便知道這是有事情發生了,不想讓他們聽到。
唯一在桌子上沒有被趕走的蘇二公子年紀已經大了,到了能擔得起事兒的年紀,自然不用再避諱於他。
慕青璃想到這裡立刻站起身,與蘇嬋等人一道兒出去了。
走了一段距離,蘇鬆和他們告辭去了他姨娘的院子,就只剩下了蘇嬋姐妹和慕青璃。
那兩人卻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慕青璃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涉及蘇家的辛秘,不好開口詢問,沒想到蘇嬋先開了口:“青璃姐姐,今兒掃了你的興,實在是抱歉。”
“已然盡興,又何來掃興一說。”慕青璃安慰道,想了想還是問了出來,“嬋妹妹,我剛纔看外祖父的臉色不太好,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有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老國公一輩子縱橫沙場,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讓人看出喜怒來的,但蘇家其餘人的反應都告訴她,肯定是出事兒了。
蘇嬋也沒打算瞞着慕青璃,緩緩搖了搖頭:“此事太大,不是我們女兒家能插得上手的,就算是祖父他們也很是頭疼。”
然後蘇嬋就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雲南一直是個多民族的地方,而且因爲地處偏僻,漢家文化的影響力有限,所以民風剽悍,對漢人的那套禮樂之儀不感興趣。
他們有着自己的部落和習俗,又盛行巫蠱之術,三天兩頭的鬧事兒,對於統治者來說也是一塊令人頭疼的地方。
自從大楚得到雲南的地盤,已經在這裡悉心經營了上百年,效果依然有效。
許多個寨子都相當於一個小的王國,他們有自己的“國法家規”,壓根不允許朝廷插手解決他們內部的事情。
更過分的是寨子和寨子之間要是有了矛盾出現人命,那就成了世世代代的私仇,只要這寨子尚且有一個人活着,就勢要尋仇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