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王妃見她目光清正，不像是敷衍，終是長舒了一口氣：“祈兒那孩子，可能是從小受了他爹的影響，性格沉默寡言，凡事不喜多說，總是喜歡一個人擔着。以後你們成親了，希望你能多擔待着些，在他需要的時候給他支持，風風雨雨的一路，別叫他太孤獨……”
慕青璃一開始還仔細聽着，後來越發感覺不對。
爲什麼逍王妃這樣子像是在交代後事？
逍王妃看見慕青璃擔憂的目光，輕笑道：“我有種感覺，自己將會不久於人世了。”
“王妃！”慕青璃失色。
逍王妃拍了拍她以示安撫：“其實也沒什麼，我病了這些年，心裡早就有準備了，就是擔心祈兒的批命。如今……咳咳，如今能看着他找到心儀的女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興許是怕嚇到慕青璃，逍王妃沒有繼續說下去，便繞開了話題，說些墨鳳祈小時候的趣事兒。
等孫氏回來時，逍王妃已經有些累了，孫氏見狀便打算帶着慕青璃告辭，說話間丫鬟通報說墨鳳祈來了。
“母妃。”墨鳳祈進屋先是給逍王妃行了禮。
“你來的正好。”逍王妃看見兒子，蒼白的臉上露出個喜色，“我身體不適，你替我送送老夫人和寧嫣郡君。”
“是。”墨鳳祈轉過身看向慕青璃，“老夫人請，寧嫣郡君請。”
慕青璃那句“不用”終是嚥了下去。
出了逍王妃的院子，兩頂軟轎還在那兒等着，孫氏目光深遠的看着慕青璃一眼，鑽進了第一頂轎子。
慕青璃都不敢看墨鳳祈，撩開後面的轎簾就鑽了進去，墨鳳祈則是騎馬護送在周圍。
“青璃。”轎子剛擡起來，墨鳳祈就在外面喊她。
“嗯？”她隔着簾子應了一聲。
“母妃很開心。”墨鳳祈緩緩道，“除了琳兒，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與你們這般的世家女子了。”
慕青璃一時間沒有體會這句話的意思。
逍王妃是什麼什麼，只要她願意，應該有一大堆的人上趕子陪她說話纔是。
不過她能聽出墨鳳祈聲音中的失落來，當然不會在這時候問他，只是柔聲道：“王妃很和藹，還偷着告訴我你小時候的丟人事呢。”她說道這裡挑開簾子，下巴微揚的看向他，“這算是將你的把柄給了我，若是以後你惹我生氣了，便將這些說出去！”
她不想氣氛太沉重，纔會有此一說，倒讓墨鳳祈臉色緩和了些：“好。”
他臉色終是不再緊繃。
慕青璃見狀也歪着頭笑了出來，孫氏看在眼中，心中便有了計較。
因爲有着墨鳳祈陪她，出府的路程倒顯得很快，慕青璃下轎之時墨鳳祈很自然的上前扶她，同時在她耳邊說道：“有時間去祥雲齋。”
她有些詫異的擡頭，墨鳳祈卻已退後。
孫氏說了些場面話就帶着慕青璃離開了，墨鳳祈一直看着她的馬車離去，直到消失在街角。
馬車上。
慕青璃跟着孫氏後面鑽了進去，一上去就抱住孫氏的胳膊：“祖母，我等下去趟祥雲齋，沈掌櫃前些天剛進了貨，我要去瞧瞧賬本。”
“我還說你怎的跟我上了一輛馬車，原來是又想出去野。”孫氏斜睨她一眼，“說過了在家繡嫁妝，不許去。”
“祖母！”慕青璃搖着她的胳膊晃啊晃，“我已經在家中憋了半個多月了，連院門都很少出，你就讓我去看看嘛，過幾個月事情只會越來越多，一直堆下去可怎生得了。”
祥雲齋是她所有鋪子中最賺錢的一個，在沈亦的打理下蒸蒸日上，在如今的京城衣料中很有名氣。
除了一些指定的皇商，再沒人有那個本事跟祥雲齋抗衡衣料生意，沈亦準備着手從明年開始試着搶過皇商的供應權。
慕青璃說的可憐，而孫氏想到墨鳳祈對她的上心程度，便送了口風：“你如今是訂了親的人，不比以前，凡事都要講究分寸。今兒去是可以去，不過一個時辰內必須回家，回來之後來我院子一趟。”
既然是墨鳳祈安排好的，一個時辰足夠了。
慕青璃心裡可開了花，面上卻是有些委屈道：“既然祖母這麼說了，那我一個時辰內趕回來便是。”
孫氏得了這個保障便讓慕青璃帶着丫鬟離開了。
慕青璃趕到祥雲齋，一進屋就瞧見正堂上坐了個面若寒霜的女子，而沈亦在不遠處站着，滿臉苦笑。
“沈掌櫃，這是怎麼回事？”慕青璃還以爲是有客人來找麻煩，便上前問了一句。
沈亦瞧見慕青璃像是看見救星：“小姐，這女子來店裡非說要見你，怎的都勸不走。”他說到此處壓低聲音，“她從來了就冷着臉坐在那，已經嚇走好幾波客人了。”
慕青璃看了看那女子，又想起墨鳳祈的話，嘴角忍不住的一抽。
“我知道了，我來處理就是。”她示意沈亦不要再管了，上前一步問道，“閣下是來找我的？”
前面這女子看起來二十三四歲，五官平平，不過一雙丹鳳眼頗爲出挑。
她聽了慕青璃的問話，語氣冷冷道：“你是寧嫣郡君？”已經許久沒人用這種口氣和慕青璃說過話了。
慕青璃點了點頭：“你與我進來說話。”
那女子倒是沒有遲疑的和慕青璃走了進去，剛進內間就開門見山道：“是逍王世子派我來的。”
“他讓你傳話？”慕青璃本能以爲墨鳳祈有什麼話要藉着這個女子的口來告訴她。
“不是。”女子否認的乾脆利落，“我精通醫術，他讓我留在你身邊保護你。”
慕青璃挑了挑眉。
她身邊是缺少一個熟知藥理的人，也因爲這個吃過不少虧，沒想到連這一點墨鳳祈都替她考慮到了。
“你既然是逍王世子的人，爲什麼不留下來照顧逍王妃？”慕青璃問道。
那女子眉心不受控制的一條，面上終是不再如一潭死水：“王妃的病，無解。”
多少名醫費了數載光陰，用了極多常人難以想象的珍惜之物才把逍王妃的命延到今天，已不是人力和改變的，全看天意。
“……”慕青璃抿了抿脣，“你叫什麼名字？”
“無名。”女子回答的乾脆利落，“我的命是世子救得，如今他將我送給了你，便請寧嫣郡君賜名。”
慕青璃想了想：“你便叫‘暮嵐’吧，只是我帶你回家後不方便說是世子給的人，少不得要編個謊話，倒時候你要配合我。”
“是。”暮嵐點頭，乾脆利落的回答。
她脾氣秉性並不像是個下人，這讓慕青璃有些奇怪。
但既然是墨鳳祈給的，慕青璃就沒有多問，總之他不會害她就是了。
……
慕青璃回到慕家纔想起來還要去孫氏那兒一趟，她讓杜鵑和霜兒先帶暮嵐去安頓，自己一人去了孫氏的院子。
“回來了？”孫氏瞧慕青璃進門就問了一聲，“鋪子裡的事兒都解決了？”。
“沒有，不過孫女兒拿了賬本回來，打算回來再算清楚。”慕青璃上前行禮，“對了祖母，我回來的時候買了個繡娘，連賣身契都簽了。”
她讓暮嵐以繡孃的身份進來，這是最不惹人懷疑的，首先孫氏就不會多問。
果然，孫氏聽她這麼說便氣樂了：“說什麼繡娘，還不是你偷懶不想弄嫁妝，買了個人回來幫你做刺繡？”
慕青璃吐了吐舌頭不解釋。
孫氏也無意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罷了，你這丫頭每天要操心的事情那麼多，讓丫鬟多繡些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孫氏話鋒一轉，“不過還有一事需要與你商議。”
“祖母請說。”慕青璃瞧孫氏這樣子，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孫氏沉吟一下：“我今兒瞧着，逍王世子對你很上心。”
慕青璃沒有說話，低頭做害羞狀。
“今年你們倆的婚事是走不起來了，不過我看逍王妃身體不好，逍王府可能不會按照原本的計劃走。”
逍王妃是墨鳳祈的生母，她若是去了，墨鳳祈要守孝三年。
而這段時間慕家受到張家的連累，在朝堂之上頗爲不順，太子和二皇子都在落井下石，慕之洵那邊頗爲窘迫，急需這門親事快點敲定。
“要是逍王府那邊催得緊，四五個月也是能走完的，統共也沒多久了。”
慕青璃心下疑惑。
孫氏說了這麼多都沒說到點子上，這可不像她熟知的祖母，倒是這一大串的鋪墊是爲了什麼？
“按理說，現在跟你說這些可能有些早，不過有備無患總是沒錯的。”孫氏見她不接話，只能自己繼續道，“我想着，你身邊的通房丫鬟也要準備起來了。”
慕青璃猛地睜大眼。
原來孫氏想說的是這個！
通房丫鬟是什麼？說白了，那就是和活的充氣娃娃啊。
在女主子身體不適的時候代替她跟男主人從事某項運動，白天在地上伺候女主子，端茶倒水，晚上在牀上伺候男主子，紅燭帳暖，完事之後還要喝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