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瓏兒便坐在了扶欄上：“那二小姐陪我坐一會兒如何？”
“自是好的。”慕青璃說着就坐到了她旁邊。
湖水將月光倒影了出來，顯得比別處亮一些。
“二小姐是個聰明人，想必也猜出來我爲什麼會找你。”謝瓏兒緩緩道。
慕青璃笑而不語。
謝瓏兒看着幽幽池水，曼聲道：“我早就想找個府外的大夫仔仔細細的檢查一下身體了，今日這個事兒我也算是得償所願，說起來還要多謝二小姐。”
那時候要是沒有慕青璃開口，這郎中未必能請來家中，像是她們這樣的姨娘來提議定爲老夫人不喜。
見慕青璃不說話，謝瓏兒繼續道：“不瞞二小姐說，我家裡有個祖傳的秘方，讓女子容易懷孕。但是我嫁過來一年，肚子都沒有消息，早就覺得奇怪，府醫卻說我的身體沒事兒。再想到這麼多年家裡都沒有孩子降生，我就有了這個猜想了。”
她這是給慕青璃交了個底，也表達了自己合作的誠意。
慕青璃不說話。
謝瓏兒嘆了口氣：“其實我這個人不貪心，女人所求的，無非就是生個孩兒傍身，免得萬年無依無靠，再就是安安心心的在家裡過日子。我知道自己的本分，不會妄想得不到的東西，我的意思二小姐明白麼？”
明白，都說的這麼清楚了她當然明白。
謝瓏兒是說她絕對不會威脅到慕青檀的地位，讓慕青璃放心。
其實就算沒有慕青璃的幫助，謝瓏兒上輩子也在嚴防死守的張氏眼皮子底下懷了孕，就是運氣不太好，否則以後怎麼樣也難說。
“夫人明天就會被送到家廟，這幾個月家裡沒有人壓着，姨娘自然可以把握好時機。”慕青璃說道，“再加上出了這樣的事，祖母以後定會注意，姨娘安枕無憂，又何必找我來說這些？”
張氏以後在子嗣上一定要夾起尾巴做人，不然有任何事都會怪罪到她頭上，哪怕真的不是她做的。
謝瓏兒笑笑：“二小姐，一個孩子能懷上也不一定能生下來，哪個女人生產不是在鬼門關上走一遭。說句不敬的話，您的母親不就是在生三少爺的時候去世的麼？而且就算孩子生了下來，也不一定能平安長大，這裡面的彎彎繞繞多的很。”
張氏不可能在家廟待一輩子，最多幾個月就會回來，等那時候一切都會恢復原狀。
“我要是有了孩子，無論男女都只是個庶出，對三少爺沒有什麼威脅。”謝瓏兒苦口婆心道，“而且二小姐也要多爲自己考慮考慮，您今天一十二歲，婚事就在這一兩年就要定下來，彼時夫人肯定要插手。老夫人年事已高，很多事情力不從心，總會有疏漏的時候，到時候你若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女兒家也不好自己開口，有人在老爺耳邊幫你說話就會好得多。”
慕青璃垂下眼睫思量着。
謝瓏兒這句話算是說在了點子上。
自己就算是在慕之洵和孫氏那裡有了足夠的話語權，張氏若是鐵了心的想要害她，婚事上多得是空子，瑞成公世子不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嗎？
她能在這一兩年裡將張氏拉下馬自然最好，要是不行可就留下後患了。
謝瓏兒見她已經動心，就添了把柴：“二小姐，我們的目標和利益都是相同的，你贏，我也贏，在對方需要的時候幫一點小忙，豈不是很好？”
慕青璃沉默良久。
“姨娘和我年紀相仿，有空去璃汀院坐坐，教我刺繡也好。”慕青璃這般說了一句。
謝瓏兒臉上揚起一抹笑意：“好，那我有時間就去叨擾了。”
二人相視一眼，各自一笑，有些事情就在沉默中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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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到了璃汀院，杜鵑才問慕青璃道，“您剛纔爲什麼不答應謝姨娘呢？”她覺得謝姨娘說的很對啊，而且她們倆合作的確對雙方有意。
而且更重要的是慕青璃一直在家中尋找潛在的盟友，這會兒有個送上門來的卻含糊其辭。
“因爲她是個聰明人。”慕青璃不緊不慢道，“和聰明人打交道，就像是面對着一把雙刃劍，不得不多留一個心眼。謝氏話說的很漂亮，但是人永遠是貪心不足的，現在的她只想要一個孩子，等那孩子真的出生，她就想爲他爭取更多。”
杜鵑認真的聽着。
“再說，我不想讓張氏倒臺的太快。檀兒還太小，沒有自保的能力，我最多再過三四年就要出嫁，到時候他一人應付不了的。若是張氏現在倒臺，無論是哪位姨娘上來，都不會善待檀兒，我又何必幫她們增長羽翼？”
“所以在這個家裡，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平衡，每個人的勢力要均等，不能讓一方獨大。”
霜兒和杜鵑相視一眼，總算明白。
幾人說話間，聽見外面的腳步聲。
“二小姐，您睡了嗎？”這是月季的聲音。
慕青璃示意霜兒去將門打開，一下就看見月季那諂媚的笑臉。
“奴婢拜見二小姐。”
這件事情那麼大，她在璃汀院中也聽到了消息。
“嗯，這麼晚的有什麼事嗎？”按照她和月季的約定，等明天一早就把賣身契還給她，讓她離開的。
“奴婢恭喜二小姐。”月季諂笑着道。
當初就是她將那個娃娃放在張氏院子裡的，這一切都是受了慕青璃的指示，不過那時候她也沒想到二小姐竟然能成功。
“嗯。”慕青璃淡淡的應了一聲，“還有事？”
這樣來跟她說話，是改變主意不想走了吧？
月季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下慕青璃：“奴婢想和小姐商量一下，能不能……能不能留下來。”
出府是下下策。
張氏已經走了，沒有人再找她麻煩了，跟着二小姐就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慕青璃院子裡一個丫鬟的用度都比的上外面官宦人家的小姐。
慕青璃嘴角勾了勾：“月季，你不會以爲她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吧？”
月季一愣。
“家裡怎麼可能長時間沒有主母，她就算是犯了錯，只要沒有被休就有翻身的那一天，你想等到時候再把這些話跟她說一遍？”
“我……”月季語塞。
“而且你憑什麼認爲我會留下你這樣一個牆頭草。”慕青璃反問她，“今天你能背叛了她，明天又能背叛我，你既沒有什麼讓我看好的地方，怎麼有臉說出這些話的？”
“要不是看在你爲我立了一功的份上，你的結局比薔薇她們好不到哪兒去，趕緊走吧，別把自己這最後的機會給毀了。”
月季終是告退。
慕青璃去耳房梳洗了一下，裹着浴巾出來，擦乾了頭髮就上了牀。
霜兒已經早早爲她鋪好被子，看她躺下就吹滅燈出去了。
慕青璃躺在牀上，一轉身就看見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看着她。
若說前幾次都被他嚇到，如今她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突然出現，不會在大驚失色。
但是讓人有些不適的是他一早就躺在她的牀上，加上牀帳如今是放下來的，這一方臥榻就成了獨立的空間。
“二小姐看來是習慣了。”見慕青璃如此平靜，他挑了挑眉，眼睛向下掃去。
她身上穿着的是自己根據現代抹胸浴巾改編的，鎖骨和脖頸都露在外面。
她肌膚如雪，脖子也是修長的，精緻的鎖骨，無一不是完美。
他伸出手撫摸上她的鎖骨，有些挑弄的道：“你可知自己這樣子，對男人來說是一種勾、引？”
說着就用修長的指尖撫過她的脖頸，慢慢的移倒她的鎖骨處。
他有意在挑弄她，手指經過之處引得她一陣麻慄。
慕青璃強忍着沒有說話，只是在黑暗中瞅着他。
他這幾次來臉上都帶着銀色的面具，在夜色中添了幾分冰冷。
“呵。”他見她這般反而沒有了逗弄的心思，起身坐了起來。
“你倒是厲害。”他懶懶道，“今日竟然能反敗爲勝是我怎麼都想不到的，還有方纔的那一席話真是讓人受教。”
他說的是她跟丫鬟說的那些制衡之道。
慕青璃拿過一件外套披到身上，淡淡道：“你今日又是爲何而來？”這人每次的目的性都極強，上次明明已經說好從此兩不相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她，看來絕不能留他。
慕青璃只這樣想着，就聽見他嘲弄的聲音：“你眼中的殺氣那麼強，就不怕我先下手爲強？”
慕青璃一凜，纔想到這人對殺氣如此敏感，她只是腦海中想了一下，他就已驚覺。
“慕二小姐，我有一件事想請教你一下。”他說着，右手撫上了她的面頰，輕輕的在她耳後摩挲。
“其實我一早就很好奇，根據我得到的線索，真正的慕青璃絕不是你這樣的性格。”他在她耳邊低聲呢喃，“她膽小懦弱，這麼多年被自己的繼母糊弄，過的稀裡糊塗。”
“幾個月前因爲愛慕自己的姐夫而跟他表白，卻被蘇雲逍告知慕家，然後被罰去家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