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瑞成公夫人穿的很隆重的來了慕家，帶了好多個丫鬟，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探病的。
張氏不敢怠慢，卻沒有直接將她帶去老夫人的房間，說怕過了病氣給她。
“沒事。”瑞成公夫人豪氣的揮了揮手，“誰還沒有個頭疼腦熱的時候，你我兩家，就不必講這些虛禮了。”說完深意的看了張氏一眼。
這些日子慕青瓔留在宮裡，對外宣稱是皇后身體抱恙，想留她下來陪伴左右，但是長腦子的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慕青瓔又不是皇后的孃家人，也不是太子的未婚妻，好端端的怎麼會留下她在宮裡陪伴鳳駕。
自從太子出事皇后的身體一直不好，但是連容婉都沒有被安排進宮，她慕青瓔留下算什麼？
再結合最近四皇子遇刺的消息，誰都知道這裡面有問題。
消息靈通些的便能打聽到當天慕青瓔去過四皇子曾遇刺身亡的屋子，雖然四皇子被發現的時候她不在身邊，還有自己的妹妹以及丫鬟作證，但這些證據放在皇帝面前是足夠給她定罪的。
好在皇上沒有收拾慕家的打算，將慕青瓔放了回來，還給了不少賞賜。
這下瑞成公夫人是徹底放心，心裡暗喜自己還是聰明，沒有在聽見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回絕，而是選擇模棱兩可的拖延，不然現在去哪兒給兒子找個貴女兒媳去。
如今說起來是慕家先遞上橄欖枝，自己接過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張氏聽她這麼說，臉上的笑容便極爲真誠：“是啊，這以後怎麼還說不準呢，說不定大家就有緣做了親戚。既然這樣，就帶夫人去母親那兒坐一會兒吧，省的辜負了您特意跑過來一趟的心意。”
“好。”瑞成公夫人說完也站了起來，跟張氏有說有笑的朝着松鶴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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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老夫人那邊傳話，讓您去松鶴院一趟。”杜鵑將簾子挑開，一個眼生丫鬟候在外面，她是孫氏身邊的二等丫鬟，喚作青梅。
“哦？”慕青璃有些奇怪，心道孫氏這些天病了，都免了她們這些孫女兒的請安，怎麼好端端的忽然讓自己這時候過去，不過口中還是應道，“好，我這就去。”
說完放下手中的書，理了理衣服打算離開。
青梅見她這般，皺了皺眉頭道：“……二小姐，老夫人說讓您換一件好看些的衣服再過去，切莫打扮的太隨意。”
慕青璃一怔，心中已經有了猜測，臉上卻和藹的笑了出來：“爲什麼給祖母請安還要換衣服，你莫不是聽錯了吧？”她臉上笑容溫婉輕鬆，不會讓人起疑。
青梅沒有看出什麼：“因爲有客人在那裡，所以老夫人特意交代奴婢跟二小姐說一聲，換件精緻好看的衣服去。”她刻意咬重了“精緻”二字。
“祖母這些天不是病着麼，怎麼還會見客？”慕青璃假裝好奇道，“是不是孫家的哪位表哥表姐來探病了？”
青梅面露難色：“二小姐還是別問了，反正老夫人說讓您穿的精緻些，剩下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要是放在以前她也不敢這麼跟慕青璃說話。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誰都知道慕家已經是夫人的天下，三少爺到現在還在屋子裡關着呢，他們就算得罪些二小姐也沒關係……吧。
人的忘性都很大，青梅只曉得面前是再無依靠，只空佔着一個嫡出名頭的二小姐，卻忘了就是這個女子曾經談笑間看着面前的人被打死，臉上卻還是那副淺笑嫣嫣的模樣。
慕青璃臉上沒有露出什麼不悅的神色，和藹的對青梅說：“我也就是隨便問問，怕衝撞了客人，你既然不知道就算了。我這就進去換件衣服，杜鵑你陪着她吃個茶什麼的，別怠慢了，我儘量快些。”
她說罷轉過頭，臉上的笑容消隱無蹤。
鄭嬤嬤和霜兒跟進了裡屋，杜鵑則拉着青梅話起了家常。
“姑娘，這老夫人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嬤嬤皺眉道，“好端端的讓你去見客人，卻又不說是誰，你說這……”
慕青璃冷笑道：“前段時間如心不是說家裡給我看了一門‘好’親事嗎，現在估計是這門親事找上門了。”
鄭嬤嬤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怒火忍不住的往上竄：“他們怎麼有臉來！若如心說的是真的，那瑞成公世子就是……就是個……”她說道這裡臉色漲紅，最後還是忍不住道，“他就是個龍陽，家中養着些不三不四的戲子就罷了，據說還和書院幾個寒門出身的學子糾纏不清，這樣的人還想舔着臉娶個嫡出的貴女，他們真敢肖想！”
霜兒極爲震驚，上次鄭嬤嬤回來先是在房中跟小姐說了很久的話，出來之後就神色鬱郁。自己問起來她也只說老夫人和夫人給小姐安排的婚事令人不滿意，剩下的話卻不肯再說。
今日總算知道，原來鄭嬤嬤一直是覺得難以啓齒，可這樣一來瑞成公夫人也太不要臉了些。
“她怎麼不敢。”慕青璃冷道，“她知道我孃親死的早，在家裡不得寵又沒有依靠，性子也是個軟弱好拿捏的。把我娶回去以後連嚇唬帶哄騙，彼時木已成舟，再加上到時候慕家會覺得丟人，不會替我出頭，我還有什麼理由不幫着她兒子瞞下？”
霜兒忍不住插嘴道：“可是這種事怎麼瞞的下來，等過幾年總要有孩子的，他們這不是……”說道這裡像是想到什麼，猛地停住話頭。
慕青璃見她也想到，便冷冷一笑：“是啊，過幾年我一直所出，經郎中診斷，問題就出在我身上。本來這個時候我應該主動給丈夫納妾了，可是婆家體恤我，允許我從旁系血親中過繼一個孩子，這下所有人都會稱頌他們家仁厚善良。”與此同時，自己就是個不會下蛋的雞，還舔居世子妃之位，害的人家斷子絕孫。
而且這樣過繼來的孩子是不能繼承爵位的，她將來的下場必定悽慘。
所有好處都讓他們佔了，惡名全是自己來背，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般無恥。”霜兒喃喃道，驚的幾乎都說不出話來。
“人性的冰山一角罷了，而且比起這些有着一己之私的外人，我倒是更好奇祖母她老人家知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慕青璃閉了下眼，再睜開時已經是一片清明，“霜兒幫我梳頭，嬤嬤去我衣櫃拿一件豔色的衣服，我今兒便要去會一會這羣魑魅魍魎。”
“小姐，你真的要去啊？”霜兒有些着急，“不如我們稱病算了。”
“去，爲什麼不去。”慕青璃堅定道，“祖母派來的丫鬟已經看見我好端端的在這裡，轉眼就生了病，你說祖母要怎麼想？而且躲得了一次躲不了第二次，這種事情若是不能根治纔是後患。”萬一兩家就這麼定下來，她找誰哭去。
“可是……”霜兒還有些猶豫。
“放心，我自由辦法。”
霜兒見慕青璃說的那麼堅定，便也微微放下了心，一心一意的給她梳頭髮。
慕青璃要求霜兒將髮髻梳的高一點，將額頭前面的碎髮全部梳了上去，兩邊鬢角的碎髮也攏到後面，加上她刻意撒發出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多了幾分不符合年紀的冷硬。
而鄭嬤嬤按照慕青璃的意思找來了一件大紅色的衣服，上面鑲嵌着數顆珍珠，邊角都是用上等的雪蠶絲縫製，不得不說張氏在衣物上的用心，這次還是幫了她很大的忙。
於是一刻鐘後，慕青璃如同換了個人一般。
她身上大紅的衣服映的肌膚勝雪，整個人明豔不可方物，因着衣服上面的華貴，整個人都透出了幾絲張揚的氣息。
但是她的目光又是冷淡的，甚至帶了些冷漠，兩種複雜的氣息交織道一起更讓人挪不開目光。
這樣的慕青璃出現在青梅面前的時候，後者驚的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別愣着了，走吧。”慕青璃覷了她一眼，開口之時沒有之前的和藹，身上撒發出強勢的氣息讓青梅頓覺得如芒在背。
“二小姐，你……你怎麼穿着這樣。”青梅反應過來，結結巴巴的問道。
慕青璃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不是你說祖母說的要打扮的精緻一點嗎，這有什麼不對的？”
不對！
當然不對！
那丫鬟心裡着急，嘴巴長了半天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表達出來。
平日裡看到的二小姐，面上都是笑着的，比起清高的大小姐和市儈的三小姐都更平易近人，所以老夫人說的“精緻”些的意思是讓她在原有的穿衣風格上打扮的更精細些。
沒想到這下變了個天翻地覆。
青梅雖然不是很清楚瑞成公夫人的目的，卻也還是從隻言片語中猜到幾分，總之二小姐若是打扮成這個樣子出現在老夫人面前是一定不行的，到時候老夫人礙着面子不好責罵二小姐，自己可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