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永遠無法兌現的承諾
月光透過薄薄的雲層，吝嗇灑在宇智波族地。
一棟略顯陳舊的宅邸內，書房裡的檯燈散發着昏黃而溫暖的光暈，驅散窗外涌入的黑暗。
宇智波八代正端坐在書桌前，花白的頭髮在燈光的映照下更顯枯槁，臉上刻着歲月和風霜的痕跡。
他手中握着鋼筆，筆尖在泛黃的紙頁上緩慢而認真地移動着，發出沙沙的輕響。
【……】
【母親，時間過得好快，今天又是您的忌日，墓碑旁的野草，青了又黃，黃了又青，眨眼間，我今年已經四十五歲了，在您的保佑下，我得以活到今天。】
【慎太那孩子很爭氣，去年開啓了三勾玉寫輪眼，成爲了上忍，我以他爲傲，不過他一直嚷嚷着想上戰場，我卻讓他加入了警務部隊。】
【這也是我的一點私心吧，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在我死前，他能平平安安的……】
【上個月，我當了爺爺，我很喜歡那個小傢伙……】
宇智波八代的臉上帶着笑意，但筆跡卻在這裡停頓了一下。
【只是，想一想，我已經二十年沒有和您說說話了，每次站在您的墓前，很多想說的話就堵在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也不怪稻火那幾個小子總是說我不善言辭……】
【父親在去年前也去陪您了，因爲當初的九尾之亂，我們被迫搬離了祖地，這一點哪怕父親去世時也沒有忘懷，您生前總是抱怨他太念舊，現在看來確實如此……】
【但是身爲人子，我也希望實現父親最後的心願，能夠搬回我們原本的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趕到村子最偏僻的角落，像一個被丟棄的垃圾……】
【到了那時，我也該退休了，帶着慎太他們去您和父親的墓碑前，陪着您和父親說說話，想來您和父親一定能聽見的吧？】
【或許，我會死在戰場上，就葬在您和父親身旁，到了那時再和你們說一說話，想來您和父親也能聽見的吧？】
筆尖在這裡停頓了很久，一滴墨水滴落在紙上，暈開一小片黑色的墨跡。
宇智波八代擡手揉了揉發酸的眼角，昏黃燈光下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倦意。
“果然還是年紀大了，越來越像一個老頭了……”
他嘆了口氣，合上日記本，小心翼翼地將其鎖進書桌抽屜裡。
然後，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腰背，關掉書房的檯燈，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進來的微弱月光。
咔嚓。
宇智波八代推開書房的門，準備穿過客廳回臥室休息。
他的兒子在警務部隊執勤，兒媳和孫子已經早早睡了，客廳裡沒有開燈，只有月光透過窗戶，在地板上投下幾塊模糊的光斑。
空氣很安靜，似乎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但是，就在他走到客廳中央時，一股莫名的寒意毫無徵兆竄上脊椎。
他猛地停下腳步，全身肌肉瞬間繃緊。
幾乎是下意識做出的本能反應，猩紅的三勾玉在他眼中驟然浮現，銳利目光掃向玄關門口那片最深的陰影。
“誰？”宇智波八代的聲音帶着一絲警惕和緊張。
深更半夜，無聲無息潛入他的家中，是敵人還是什麼人？
然而，當他的寫輪眼穿透昏暗，看清陰影中那個靜靜矗立的身影，原本緊繃的身體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下意識鬆弛下來。
“富嶽大人？”
八代仔細掃了一眼宇智波富嶽，確定是真的富嶽大人，眼中戒備的猩紅光芒迅速褪去，鬆了一口氣低聲道：“您怎麼來了？”
陰影中，宇智波富嶽的身影緩緩走出，月光照亮那張一如既往沉穩冷硬的臉龐，眼神平靜無波，姿態挺拔。
“八代，很抱歉在晚上打擾你，但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談。”
富嶽的語氣低沉而平穩，輕聲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來吧。”
此時此刻，在宇智波富嶽的精神世界。
“不！八代！別跟他走！”
“快跑！快跑啊！”
“他是來殺你的！”
“不，是我！是我要殺你啊！”
宇智波富嶽被禁錮在意識深處的自我意識，此刻表情痛苦而扭曲地瘋狂嘶吼、掙扎着！
他看着八代那張帶着信任和親近的臉，看着八代那毫無防備的狀態，痛苦如無數鈍刀反覆切割着他的靈魂！
宇智波止水的行爲居然和之前那個黑影說的一模一樣，在第二天就迫不及待地操控着他的身體來引誘族人了！
而且，選定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在族內除了他這個族長以外，最有威望和最可靠的宇智波八代！
開什麼玩笑！八代對待村子高層的態度，根本不像稻火那些年輕人一樣激進，而是和他一樣一直在引導那些過激和不滿的族人。
宇智波八代的訴求從始至終都很簡單，那就是讓宇智波一族回到應在的地位，讓宇智波一族的姓氏不被村民污名化！ 但是，僅僅如此，現在……
“止水！鼬！難道八代在你們眼裡都是無可救藥嗎？！”
富嶽想嘶吼，想給出提醒。
但所有行爲都無用，根本傳不到外面去，如同沉入深海之中，一絲漣漪都激不起！
“難道是關於政變的事情嗎？”
此刻，聽到宇智波富嶽的言語，八代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一邊說着一邊換上衣服。
但就在他跟在富嶽身後，換上鞋準備走出家門時。
“嗚哇！哇！”
一陣嘹亮而突然的哭聲，突然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緊接着，主臥的燈光亮了，傳來女人略帶睏倦卻溫柔的安撫聲：“哦哦哦，乖乖，不哭不哭，奶奶在這裡……”
宇智波八代下意識停下腳步，臥室的門這時候也被打開，一位氣質溫婉沉靜的婦人，懷裡抱着一個孩子走了出來。
“八代，怎麼……”
八代的妻子看向玄關的八代想說什麼，卻突然看到了站在八代身後那道身影，帶着未散睡意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愕然。
“富，富嶽大人？”
她的聲音帶着困惑和一絲下意識的不安。
不等八代開口解釋，宇智波富嶽便向前邁了一步，那張一向沉穩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而略帶歉意的笑容。
“真是抱歉，涼子，這麼晚還打擾你們休息，孩子都吵醒了。”
富嶽壓低聲音道了一句歉，目光落在孩子身上，帶着一絲長輩的慈愛笑道：“小傢伙長大不少。”
然後，他看向八代的妻子，笑容不變：“可以暫時把八代借給我一會兒嗎？族裡有點急事，需要他幫忙處理，很快就能回來。”
“富嶽大人您太客氣了。”八代妻子的臉上重新浮現笑意，“八代他能幫到族裡，是我們一家人的榮幸。”
說着，她低下頭，哄了哄懷中的孩子，然後擡頭，目光柔柔地落在丈夫身上，輕聲叮囑道：“外面天冷，做完事，早些回家。”
她和八代對富嶽沒有絲毫的懷疑，只有對這位族長深夜造訪的重視。
畢竟，這位富嶽大人的穩重是族內出了名的，哪怕她這個不怎麼拋頭露面的婦人都知曉，若非極其重要的事情絕不會如此冒犯。
“不不，阻止他！阻止他！”精神空間內，真正的富嶽不斷搖着頭，嘶吼道，“止水！鼬！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嗯，我知道。”
宇智波八代認真地點了點頭，旋即看向妻子懷裡小臉皺成一團的孫子，目光變得柔和，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孫子溫熱的小臉蛋。
然後才轉過身，跟在富嶽的身後，走出玄關暖黃的燈光下，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之中。
他的妻子抱着那個孩子，站在溫暖的燈光裡，目送着丈夫的身影離開，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她不會知道，那輕柔的叮囑，是她與丈夫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也不會知道，那聲“早些回家”，會成爲一個永遠也無法兌現的承諾。
她更不會知道，那位剛纔還對她的孩子露出慈愛笑容的族長，那個被她和族人無比信任，以爲能帶他們走向更好未來的男人。
正在帶着她的丈夫，一步步走向，早已設計好的死亡。
夜風帶着涼意吹拂在臉上。
富嶽一言不發在前面帶路，步履沉穩，走向族地外圍的偏僻地帶。
宇智波八代同樣安靜地跟在後面思索着，還在思考族長深夜找自己究竟所爲何事。
是激進派內部產生的分歧？ 還是村子高層又有了新的動向？ 又或是暗中購置物資的行爲暴露了？ 此刻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走在自己前面的宇智波富嶽，在面對孩子時展露的溫和笑容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比夜色更深沉的平靜。
終於，宇智波富嶽停下了腳步。
原本低頭思索的宇智波八代回過神來，擡起頭目光看向四周，發現不知不覺間兩人已經遠離了人煙。
這裡，只有蟲鳴和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富嶽大人，你……”
八代轉頭看向面前的富嶽，張了張嘴正想要問出什麼。
但是，下一刻，一雙猩紅的眼睛，在富嶽身後的黑暗中睜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