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真相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朝露連晚飯都沒吃就跑了出來,她無法面對御非籬,更加沒法心平氣和地看着辰曜和君無夜兩人在眼前活蹦亂跳地跑來跑去……
傍晚的街道沒有白天時的熱鬧喧囂,而是隨着天色漸黑歸於寧靜,朝露漫無目的地逛着逛着,突然,看到市集公告欄上貼着一張通緝什麼人的畫像,一時好奇,她便湊過去看了看。
誰知不看還好,一看差點嚇了個半死,因爲這畫像上的的人她根本就認識…
“這、這不是那個殊墨國師嗎?…”大吃一驚地捂住嘴,朝露徹底愣在了原地,怎麼也想不通初次見面時這人還是身份尊貴的國師,怎麼一轉眼就變成通緝犯了呢?這不科學啊…
仔細閱讀了一些通緝令,發現那上面並未言明罪狀,只是標註了提供線索者可以得到高額賞金,請速與當地衙門聯繫云云。
“怎麼會這樣……”朝露困惑不解地撓着後腦勺,壓根沒料到從暗處繞過來一人,正不動聲色地站在後方,等待她一回頭就直接嚇她個屁滾尿流。
“誒~嗯~~沒道理啊…”一點兒防備也沒有的朝露邊想邊轉身,誰知剛視線剛一掃過來就發現眼前落下一片陰影,突然發現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個人,嚇得她一喘氣,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藉着街邊微弱的光線,她這纔看清來人的面貌,居然是君無夜這倒黴催的傢伙……
“你、你……”重度驚嚇之下一時半會緩不過來地撫着胸口,朝露驚魂未定地僵着脖子瞪向站在自己對面的君無夜,“你怎麼跟來了?…”
君無夜臉上笑眯眯的,趁着牆頭落下的半面陰影,顯出幾分陰森森的意味。
“哎呀呀,我這不是擔心小娘子你嘛…”君無夜不要臉地扯着謊,絲毫沒注意到朝露越來越接近鍋底的臉色,“你瞧瞧,這麼大晚上的,一個姑娘家單獨出門是多麼危險的事情啊…沒有個護花使者在旁邊怎麼行呢?”
直覺所致,君無夜這話她是半點也不信……
“啊,這個人……不是殊墨國師嗎?”君無夜頗爲驚訝地眨了眨眼睛,將目光移到通緝令的畫像上。
聽聞此言朝露不禁滴出一串冷汗,也虧他注意到了啊…還以爲這傢伙除了美女就不會看點別的呢~好吧,其實殊墨也挺美的,而且他那神仙一般的超然風姿,用“美人”之類的詞彙來形容他還感覺是折辱了……
“是啊,我也是剛看到,他怎麼成通緝犯了?”朝露決定將話題放到正事上來,再怎麼說當初在皇城也是由於殊墨的幫助她才順利躲過了丞相府的追捕,現在輪到人家落難了,還是很有必要關心一下對方的安危的。
君無夜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在看到通緝令之後他的笑容就沒有之前那般輕快了,似乎發什麼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情。
“怎麼了?”朝露有點好奇。
“哎……”
君無夜默默地嘆了一口氣,又將通緝令下方的文字閱讀了一遍,很是惆悵地說道:“本來還想着這次去到皇城,能找這傢伙給你解釋得通透一些,這下計劃泡湯了~~”
“爲什麼要找殊墨來解釋?”朝露越聽越迷糊。
“你猜?”君無夜故弄玄虛地眨眨眼睛,笑得一臉燦爛。
猜……猜你妹啊……
受不了地翻個白眼,朝露轉身就走,雖然她的確很怕辰曜沒錯,但有些事情要想從君無夜這裡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還不如直接去找那個兇則兇矣,卻不會拐彎抹角賣關子的熊孩子呢…
“喂~~你又不理我了……”
君無夜可憐兮兮地緊跟上來,若不是深知這貨的本性,朝露還真有可能被他一時委屈的語氣糊弄過去。
只不過此時此刻的朝露早已無暇理會君無夜時不時開的小玩笑了,因爲一見到這人,她又開始煩惱在得知自己已經穿越三年以及記憶錯亂的事情之後,接下來的日子到底該如何自處,又該怎樣對待身邊的人呢?
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一切的一切,只有去到那個叫做葬寂谷的地方纔能有所定論,現在說什麼都是空談罷了…
……
夜涼如水,空山寂靜。
寒露沾染的林間小道上走過一人,皎如月華的白衣曳過枝梢,發出細碎的輕響……
“呵,你還是來了。”
一個帶着些許調侃,卻輕柔如水的聲音自樹下陰影處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匆匆前行的白衣青年駐足停下,似是思量了片刻之後才緩緩轉身過來,月光下,青年冰雪一般疏離的容顏彷彿籠罩着淡淡的寒氣……“鍾離訴,開啓葬寂谷意味着什麼,相信不用我說你也很清楚。”
“當然~”
另外一道白影自暗處信步走出,精緻無倫的一張臉,卻帶着絲絲狡黠的笑意,“殊墨啊殊墨~歸根結底,你果然還是沒有學會人情世故,太過天真了些啊……”
“原來,當初你借我彌天鏡,就是別有所圖的。”殊墨面無表情地垂下頭,眉宇間帶着隱隱的憤怒。
“不然呢?”鍾離訴巧笑嫣然,同樣是一襲白衣,他卻並沒有穿出殊墨那般孤高清冷的味道,反而風流肆意,令人捉摸不定,“只可惜,你也好,那個女人也罷,都沒有善加利用,還毀了那麼一件好好的寶物。”
“……”
見殊墨不答話,鍾離訴臉上的笑意更加不可捉摸了,“說起來,你也活了這麼久,難道對這個世界一點兒也沒感到厭倦麼?”
“你這是逆天而爲,”殊墨語氣平淡地說道,眼神無悲無喜,看不出任何情緒,“不可能成功的。”
“是嗎?”鍾離訴嘴角掛着若有似無的笑容,可看向殊墨的目光卻無一絲暖意,“我自己去做,當然不可能成功,但是……”說到這裡鍾離訴故意截住下半句話,然後意料之中地看到殊墨臉上的表情發生變化。
“你對朝露說了什麼?”殊墨眼中劃過一絲驚異。
鍾離訴悠然一笑,只接觸過幾次他就深有體會,殊墨這人只是外表冷漠難以接近,實際上三下兩下就能忽悠過去……“我對她說了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的意願。”
不等殊墨回答,鍾離訴就迅速轉身離去,不多時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她自己的意願……”
並不在意鍾離訴的離去,殊墨只是站在原地喃喃自語了一句,想到此時的朝露已經全沒了這三年來的記憶,不由得生出幾分擔憂。
良久,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殊墨垂在衣襟兩側的手掌微微收緊,握成了拳頭
……
……
數日後,朝露一行人順利抵達了皇城。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這一路走過來並未發生想象之中的埋伏襲擊等事件,但也正因爲此行太過順利,纔不得不讓人懷疑之後會不會藏着更大的陰謀。
當然了,哪怕她再憂心,也沒辦法幫上什麼忙,御非籬和瑞王進宮彙報情況去了,而作爲平民小老百姓的自己也不能隨行,只能憂心忡忡地留在住所等消息。
於是乎,從早上等到傍晚,又從傍晚一直等到月上枝頭,總算將人盼回來了。
一見御非籬進門,她就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去,急吼吼地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朝露……”御非籬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一直等到這個時辰還沒有睡覺。
“這次剿匪行動,瑞王雖然受傷耽擱了很久,但總的來說也算是取得了成功吧?那皇帝老頭沒有怪罪你們什麼吧?”
御非籬微微一愣,貌似有點兒被朝露劈頭蓋臉的疑問句嚇到的感覺,但很快他就難掩愉悅地揚起了嘴角,語氣輕柔地說道:“沒有責怪,但是有慶功宴。”
啥???
朝露怔了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慶功宴”三個字的含義,完全不敢相信地傻眼了。
然而御非籬臉上的笑容有如曇花一現,很快就過去了,隨後取而代之的,是帶着淡淡憂慮的表情,“也正因爲如此,我們可能要在皇城多留幾天了。”
用不着御非籬明說朝露也能意會到,這慶功宴表面上是爲了嘉獎瑞王剿匪成功,可到底是出於什麼原因才舉辦的,誰也說不準……與其說是慶功宴,可能稱之爲“鴻門宴”才比較切合吧…
“別擔心,”御非籬再次露出微笑,擡手覆上她的頭頂,親暱地揉了幾下,“慶功宴那天你不用去,我也很快就會回來。”
“……”
朝露沉默了,她是貪生怕死沒錯,可總不至於遇到危險就知道往御非籬身後躲,還眼睜睜地看着對方去赴這種暗藏陰謀的飯局而置之不理啊…
“不,我要去…”她咬牙切齒地發狠道,“你別小看我,論起武力值我不行,但起碼觀察力我還是有那麼一點的,到時候你肯定會被一堆某某大人纏住,無暇分身,如果我去了,多少也能在這種時候爲你分擔一些,留心周圍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