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大孝

嫌隙便是這樣產生的, 雖是兄弟,卻也是獨立個體的人。姜順攜花剌兵之變, 張君一力指揮, 張虎牢牢守住皇城,他未踏入金人的陷井, 張向帶着開封大營的士兵戰退了花剌兵, 生拎姜順。在三面受敵後,他指揮了一場漂亮的還擊戰, 同時還救出了自己的兒子和妻子,毫髮無傷。

也恰是這一回, 叫張震忽而醒悟過來, 張君比他更能統攝全局, 冷靜, 不會意氣用事,無論時局亂到什麼程度, 他都能權衡利弊,並且找到一條最有利的出路,帶着衆人渡過難關。

做皇帝的只有一個, 他是長, 也一直統懾着兄弟們,可張君有更好的妻子,有更好的頭腦,若是對手,將是最可怕的對手。

“大哥!欽澤!”進來的是如玉, 她還帶着幾個小丫頭,幾個婆子,進門便問:“母親在何處?”

張君指了指後院,問道:“你找她何事?”

入夜後如玉換了件豆綠色的妝花褙子,沐浴後發也未挽,鬆鬆攏在腦後,輕搖着把團扇,扇的髮絲輕撩,笑道:“關乎咱們一府的事兒,大哥也不要走,我有件陳年舊事兒要與母親對對,你也一起過去聽一聽,可好?”

夜色下,正房窗格的光照出來,灑在如玉圓嫩嫩的臉龐上。他兄弟隱於幽暗的檐廊之下,張震不必顧及他的情感,肆意打量着這個他快馬加急五百里,從完顏冠雲手中奪回來的弟媳婦。

離京三千里路程,再詳細的地圖上也不會有的陳家村,她十多年蒙塵在那小山村裡,上天卻將那個抹去浮塵的機會,交給了張君,所以,此生她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所有物。由此可見,上天待每個人都是公平的。

張震一笑道:“那就去聽聽?”

*

姜璃珠也不知自己一番離間之計究竟能不能離間張君兄弟,此時胸懷悶悶,越發嫌屋子燥熱,吼小芸香道:“爲何不多置些冰來,這屋子裡熱成這樣,你竟是死的?”

小芸香端了冰鎮過的酥酷來,裡面灑着提子乾兒,枸杞粒兒,碎花生米,淋着一圈兒蜂蜜,於這夏日吃起來,冰涼可口。姜璃珠接了過來,吃了一口便捂嘴,摔了碗道:“不行,這件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張君身爲繼子將我的衣服剝,將我辱了,張震屁都不放一個。咱們往隔壁府找老太太去,找二老爺去,我就不信天底下無人管得他們兄弟。”

小芸香道:“奴婢聽聞老太太身子骨兒也不大好,咱們去了萬一老太太一口氣喘不過來,永王府諸人會不會怨到您頭上啊。再說了,老太太的性子,肯定也是向着這一府兄弟的,小姐您的苦,她怎能理解。”

姜璃珠想了想也是深深一嘆:“永王府諸人看來是指望不上了,我倒想起一個好人來。御史臺周野剛正不阿,是個有名的孝子,最恨世間這些忤逆不到的兒孫們,你找件尋常些的衣服來給我,咱們此刻就去關內侯府,找周野說一說,只怕能治得他們兄弟。”

張震並不邁步進門,在檐廊下站定,脣角抽着回頭,如玉和張君就在院子裡站着。隔着一扇窗子,他慢慢踱着步子問道:“姜氏,你知周野是個孝子,可知他最厭惡什麼人?”

姜璃珠不期隔窗有人,騰得站起來,以爲只有張震一個人來了,隨即冷靜下來,問道:“厭惡什麼人?”

張震道:“欽澤中探花的那一年,考題恰是周野擬的,名字是‘小孝治家,中孝治企,大孝治國’,要考的,自然是何爲大孝治國。孝者,倫理綱常也,倫理亂,何談孝?

你母與我母本爲隔房的姐妹,幼時你到我們永王府,還是要喊我一聲哥哥的。你也不是三歲小兒,十七八的姑娘自己作主嫁給我父親,生生亂了倫理,周野最講倫理的人,恰就厭你這種人。所以我勸你還是別去找他的好,橫豎一府之中,我們兄弟又沒有虧待你這個後母,你又何必非要生事?”

“你還知道你是我表哥,那爲何眼睜睜看着老二欺負我?”隔着窗子,姜璃珠不知道院子裡有幾個人,還以爲張震終於單獨來安撫自己的,聲音頗帶幾分幽怨:“要知道,他今天敢不惜羞辱我來氣死你爹,明天就敢跟你爭大小,橫豎那是個沒人管,放養大的野孩子,三綱五常,禮儀孝道,他懂什麼?

他連佛案上的供品都敢偷,連佛祖都敢欺,還怕你個哥哥?

須知當初先皇要親點他爲狀元及第,你父親恰就是說他不足孝,不能爲天下先,才叫皇上替他點的探花。你父親多次跟我提過,說老二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幾個兒子裡頭,他最不放心的就是老二,怕他將來要跟你爭大小。”

她一通的說。皇后做不得做個太后也好,總之張君那個人,她是非要叫他死不可的。

張君握過如玉的手,輕輕捏了捏,緩緩搖了搖頭。當着衆人的面,如玉自然隨即抽回了自己的手,回之一笑,近前一步朗聲問道:“既母親說欽澤不惜當着父親的面惜辱你,好氣死父親,他總該有個目的,但不知母親覺得那目的是什麼?”

姜璃珠一聽如玉的聲音,拍一把掀開窗子,便見院子裡黑鴉鴉站了許多人,唯張震站在窗下。她連忙將自己方纔的話過了一遍,心覺得並沒什麼能叫如玉抓住把柄的,遂頂上去冷冷說道:“狼子野心,他自然是想氣死父親,好謀大哥如今當家人的位置。”

如玉笑道:“若說一府的當家人,他是太常禮儀院裡備過案的永王世子,我是世子妃,這一府的當家人就是我和欽澤,他本就是世子,又有什麼好爭?

至於大哥,雄材濤略胸懷四海,其心其志這永王府遠遠裝不下,我想大哥也不好爭這永王府的當家人,他想主宰的,想必是更大的疆域。兄弟二人所求殊異,又怎能有爭奪?”

張震幾日來咄咄直逼皇廷,逼着趙宣禪位,於皇位已是勢在必得,一府之中,卻是頭一回有人當着他的面說出這句話來,而且高帽子戴的他無比舒服。他緩緩伸手,重重鼓掌,脣挑一抹笑意,站在檐廊下,兩眼望天,笑的頗有些詭異。

姜璃珠被逼的退無可退,一口銀牙近乎咬爛:“父還未死,你們兄弟就咄咄相逼,張震,我實話告訴你,只要你父親一口氣不咽,你就越不過他去。”

她扶着小芸香出門,冷冷掃過一院子與她同年齡的兒子兒媳婦們,忽而發現那個她天天嫌棄,厭惡,恨不能咒其死的張登纔是自己在這府中最大的靠山。她必須得依仗着他,才能保住自己不被這如狼似虎的兒子們吃掉。

她道:“走,小芸香,咱們去前院侍疾,等王爺身體好起來,再慢慢討今日被他們兄弟羞辱的恨。”

如玉一個眼色叫管家娘子將小蜀帶出來跪在當庭,堵住姜璃珠去路:“母親,略佔您片刻的時間,咱們聊聊三年前的元宵節,母親去世那夜的事情,好不好?”

姜璃珠一見小蜀便起了警覺,往後退了兩步道:“什麼事情?你將我個出嫁的丫頭綁來做什麼?難道欺負我不夠,如今連我的丫頭都要欺負麼?”

管家娘子拍了拍小蜀的肩道:“好孩子,如今有幾位少爺和世子妃替你做主,在扈家受的委屈,當年的事兒你原原本本說出來,世子妃一定將你救出扈家那火坑,好不好?”

小蜀也是南寧府的家生奴婢,沒心沒肺熱情大方,自幼兒跟着姜璃珠長大,若不爲姜璃珠將她嫁給三十多歲又愛打老婆的扈本,當年的事情她是打算爛在心裡也不肯說的。

此刻就算說,也是先重重給姜璃珠磕了三個響頭,才抽抽噎噎說起來:“大少爺,世子爺,世子妃,那扈本又賭又濫酒,奴婢身上從來都是青一塊紫一塊,他是個惡人,造了不知多少殺孽,奴婢不求自己此生解脫,但求你們報到官府抓了他,殺了他好償那些無辜人命。”

直到她講述起來,張震兄弟並如玉等人才知三年前那個元宵節,區氏之死背後的事情。

卻原來,姜璃珠被抱扔出府之後,恰叫扈本看見。扈本是區氏貼身婆子扈媽媽的兒子,天生的兇徒,又胖又蟒,區氏暴戾的天性助長了他那種惡性,專爲區氏打罵府中不聽話的丫頭們。

姜璃珠回回往來於兩府之間,也是扈本接來送往。扈本見她躺在冰上,抽抽噎噎的哭着,又扶她起來,送她回靜心齋,叫扈媽媽熬薑湯來給姜璃珠驅寒。

姜璃珠滿心被羞辱的憤怒,喝了幾口薑湯後本想進門給姨母區氏訴訴。

區氏當時叫張君刺了兩句,果真以爲張震是因她而死,一顆心痛到喘不過來,眼淚都沒有,握過姜璃珠的手道:“我錯了,我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錯了。要不是如玉,欽澤仍還是個傻兒子,他是爲了護她,才學着像個人樣子的。如玉雖出身不好,但配欽澤卻是綽綽有餘。

老三又有什麼錯了,他性子那麼溫一個孩子,自幼兒我從來沒給他給過好臉色,老爺那樣慣着他,縱着他,他也從來不忘早晚到這院兒裡來給我請安。

都是我的兒子,都是喊我做母親的,這些年我是真的虧了欽澤,說起來全是我的錯啊!”

姜璃珠默默退了出來,苦笑一聲,暗道:吵架一場,眼看明日你們一府閤家歡,我被你們哄來誘張君那個傻子,最後還叫他丟出府,天下也沒有姑娘受過的屈辱,此刻難道叫我一人吞嚥?

恰就是那時,她叫小蜀給扈本送了封信,信中吩咐扈本從外面買砒/霜回來,此日一早拌到區氏的粥裡頭,區氏喝了粥便毒發身亡。

接着,她又吩咐扈本殺死如錦,造成她畏罪自殺的假象。她是使着扈本乾的惡事,也怕張登若是下決心追查起來要牽扯到扈本,再查到自己頭上,所以纔會早晚的纏着張登,時時對張登哭訴自己的冤屈,對區氏的抱歉。

張登老匹夫,叫個十七八的小姑娘誘着,一心認定區氏服毒,如錦畏罪自殺,將自己兩個婦人草草埋葬,熬了一年便將姜璃珠這個殺人兇手娶了回來。

不過一扔之仇,害死府中兩屍四條命。如玉將當初姜璃珠寫給扈本的信交到張震手上,轉身低聲對張君說道:“當時你也是太乖戾,禍之福所依,福之禍所依,若說母親之死,直接兇手是扈本,姜氏指使他,可你也有責任。”

張君方纔還在父親身邊對姜璃珠表達自己的歉意,爲他年青衝動時犯的錯自責不已,此時才知母親之死,全然由自己而起,錯誤早已鑄成,母親灰飛煙滅,一生的惡孽,種在惡念從生之時,不知該如何悔之,拉過如玉的手握在身後,問道:“大哥,這件陳年公案,害死了我們的母親,還有兩個兄弟姐妹,你說怎麼辦?”

張震甩了甩信紙負到身後,走到姜璃珠身邊,盯着她說道:“母親生了三個兒子,膝下沒有女兒,疼你當比親女。你毒死她,又佔了她的位置,就只爲報復欽澤?”

姜璃珠叫滿院子的人圍着,火把徹亮,扈本也被押了進來,肥豬一樣綁在當庭。她轉身去看張君,他與趙如玉並肩站在一側。

她指着張君,臉上淚雨滂沱:“對,我恰就是爲了報復他,我就是想叫他生不如死。憑什麼,不過小時候的頑鬧,他要恨我一生。他就那點心眼,就那點心胸,只爲小時候一點玩鬧之仇,便要將我扔出府外,他做的時候,就該想會遭受的後果。”

若不把姜璃珠扔出門,隔日張君就是太/子黨,病了三個月,也許從此活不過來,無聲無息的死去。

把姜璃珠扔出去,她忍辱回府,反手就毒死了他的母親。

張震捏着那紙書信,斂去那頑皮孩子似的痞態,雙眸厲似鷹視,俯首盯着姜璃珠,聲音仿寒冰般冷冽:“恰是如此。欽澤不過一扔之仇,你便要他生不如死。我母親何罪之有,你要害她一屍兩命?而你毒殺親姨母,兩屍四命,豈不該千刀萬刮,生炸油鍋?”

姜璃珠一聲尖利的慘叫,高聲叫道:“老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吧,你還未死,你的兒子們就要把我逼死,你睜開眼睛看看吧!”

張震皺着眉頭,指髒物一樣指着姜璃珠:“快把她拖出去,扔到小後院關起來。”

他轉頭再去看那扈本,比他大不過兩歲,母親區氏身邊得力媽媽的兒子,小時候常常揹着他上學堂,揹着他到後面營房中練箭,殺死府中一主一僕,最後若不是將小蜀打的太厲害叫小蜀生了反心,這輩子也許都要安然無恙的渡過。

區氏一生嚴苛,最終卻是死在最親近人的手裡,如今兒子們團結一氣,她卻再也看不到了。

直到僕婢們四散,張震走到張君面前,擦肩而過時說道:“我性子爆,虎哥也不是善茬,一朝文臣,全賴你和老三兩個在保,我們扔進大牢,你們在千方百計的救出來。免他們叫虎哥殺掉。

你瞧這扈本可像不像禮部當年參你不足孝,不能爲天下先那個餘侍郎?”

張君定晴一看,果真頗有幾分像。張震一笑道:“明天給他穿套侍郎服,在午門外剁了他的頭掛到旗杆上去,對外就說是餘侍郎的腦袋,至於那餘侍郎,若還不聽話敢上蹦下躥煸動文臣們不聽話,就再剁他一回,掛到朱雀門外最高的那根旗杆上去。”

*

待到他們兄弟皆散了,如玉臨睡之前再去看一回張登。

鄧姨娘握着他的手,側偎在牀沿上,也正在打瞌睡。見如玉端了熱騰騰的茶點來,輕輕掰開張登的手,先捧起茶杯飲了一起,笑道:“你怎知我愛喝茉莉花茶?”

如玉道:“老三說的,這也是老三家媳婦給你置的,你瞧那棗糕,鬆鬆軟軟的。她才從宮裡出來,歇都不肯歇,在我後院兒里拉着許媽,非得要許媽教她如何做虛蓬蓬的棗糕,做好頭一份兒,託我給你送來。”

鄧姨娘愣了片刻,拈起塊方方的棗糕咬了一口,甜的膩人。她道:“是和悅?”

如玉點頭:“如今她在老三院裡了,再不必蹉跎,這一回我作主叫他們成親。”

鄧姨娘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髮,身上衣衫半新不舊,不由有些自慚:“我這樣子如何見公主?”

如玉笑道:“她也是偷來的鑼兒,如今還不敢見人,待明日一早你到我竹外軒打扮打扮,再去見她。”

鄧姨娘嚼着甜到膩口的棗糕,一府四個兒子,老四都成親三四年了,她的張誠這纔算有了房妻子,偏偏娶的時候門第最高,如今永王府四兄弟把皇帝都要趕下位,她的張誠又成了個前朝駙馬,造化因緣,全由命運擺佈。

如玉又遞了塊糕來,問道:“姨娘這一年多,可是一直都住在城外那座小院裡?”

鄧姨娘笑道:“那裡,那是老二的院子,我不過住得一陣子,仍舊交還給他鎖起來,我一直住在我孃家兄弟鄧鴿府上,那小院也再未去過。整天雞屎鴨子屎的,吃頓飯都帶着股子雞屎味兒,快別跟我提那地方。”

自幼兒城裡長大的孩子,當然聞不得雞屎臭。如玉莫名覺得驚奇:“張君的院子?我怎的從未聽他說過有那麼一處院子?”

鄧姨娘道:“我也是聽老三提過幾句。他說當初老二怕萬一趙蕩登極自己斷無活路,未分家這府中的錢他也動用不得,還是從老三那兒借的錢,在京外賃了那處小院兒,若是他從西京大營不能活着出來,那院子就是他給你留的,還有幾千兩銀子,卻是他拿皇上賞的東西當來的,也留給你,叫你從此有份日子過。”

如玉猛的捂上嘴,眼眶一熱,怕鄧姨娘歡歡喜喜的日子瞧見自己落淚不喜,連忙別過眼擦了淚:“他從未跟我說過。”

他確實有些呆傻,實心眼的呆子,怕自己活着不能出來,將她丟給張誠。也就難怪張誠會問她那座小院可能裝下她的人生與理想,他若死在西京大營,是打算叫她從此隱姓埋名過一生的。

*

回到竹外軒,初一恰好睡了一覺剛剛醒來,與張君兩個正在牀上頑笑。

快七個月的孩子,因爲夏日衣薄,沒有衣服的羈絆,翻爬學的很快,現在恰是見什麼都要拉,要扯,要咬的時候。張君已經不敢再在牀上寫字了,佛桌上唯放着一本書,一手拖着兒子的腿,一手翻書,嘴裡不停唸叨:“初一,兒子,給點面子不要跑啦,坐到這兒陪爹一起看書好不好?”

初一小嘴裡正在萌兩隻虎牙,白米粒兒一般露着些牙胎,小兒出牙的時候痛癢難耐卻說不出來,見什麼都喜歡咬一口,以緩牙癢。初一要勾牀帳上的流蘇,夠不到便轉頭來抓張君,抓住他的手一通狠咬。

張君疼的眉豎眼張,叫道:“小王八蛋,你竟敢咬我!”

小兒兩隻胎牙,將他咬的死緊,偏他又不敢狠手去奪,只能等兒子鬆手。初一最喜看老爹氣急敗壞的表情,不但咬,口水橫流還磨起牙來。那樣可愛兩隻小虎牙,天地良心,張君委實疼的要死,偏又還說不出口,一生氣將兒子狠狠放正坐在自己對面,指着他的鼻子道:“小王八蛋,往日你娘在跟我不敢惹你,但再這樣慣下去,只怕我要把你慣面隔壁老三那個慫樣兒,坐正了,你爹我今天得好好教教你做兒子的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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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兒子幼兒園搞活動,所以這一更略晚。

託大家的福,作者掙點小錢錢,可以帶兒子去看個電影啦!

謝謝大家的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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