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中秋在開保寺那一回, 張君確實也紅了眼圈兒。想起小時候自己的呆笨,着實覺得愧對於母親。但經過那夜侍疾,叫區氏誆着和姜璃珠關到一間屋子裡,他再聽區氏訴苦, 毛髮根立,已是生了警覺。
姜璃珠道:“姑奶奶, 您快別哭了,您是雙身子了,哭可對孩子不好呢。”
區氏怎不會不知自己肚裡還有一個。她叫秋風颳着, 只覺得有些冷,回頭問扈媽:“可曾帶得衣服來?”
扈媽帶着幾個丫頭, 手忙腳亂於車上翻衣服去了。張君終歸是親兒子,解了自己的外衫給區氏先披着,趁勢說道:“母親先坐着, 兒子進寺燒柱香去。”
周昭剝了滿滿一碗的石榴,放了銀勺在碗中,欠身遞給了區氏, 自己卻只是抿口面前杯中的水而已。
區氏將那一碗的石榴狠狠擱到桌上, 厲聲道:“在此陪陪生了你養了你的老孃, 難道就不行?”
而且還是最長的兒子都已經二十六了又懷孕的老孃。
張君起身, 也不再說話。站到圍欄邊上, 遠眺四野秋色,再回首,下意識往寺中那七層浮屠之上去尋如玉的身影。
“二哥哥!”姜璃珠起身站到張君身後, 忖脣許久,忽而說道:“有件事情,是關於二嫂的,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張君斷然道:“既知不當講,就不要講。”
他忽而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低頭便見姜璃珠不知何時披着自己的衣服,兩人如此站着憑欄,若是果真叫如玉看叫,會不會以爲衣服是他披給她的?
張君簡直要暴走,他直接伸手去扯那件衣服,誰知姜璃珠忽而攥緊領口,低頭說道:“聽二哥哥的口氣,到如今還在怪我。”
張君不是怪,而是怕。他怕這外表溫柔骨子裡使壞,而那壞能傷人的小姑娘。張君去扯衣袖,扯了兩番見姜璃珠仍不肯鬆手,只怕如玉果真要看到,遂說道:“姜姑娘,我冷,能否把我的衣服給我。”
他問的一本正經,臉泛着一絲潮紅,還有些中秋那夜的侷促,叫她想起他那飽含着哀求與交付的一笑。姜璃珠總算下了莫大的決心,在張君扯衣服的那一刻使勁攥緊衣袖,疾速說道:“前天在東宮,我於偶然間,曾聽得三哥與二嫂一席話。他說……”
張君轉身已經要走,姜璃珠追了兩步:“三哥說,他那個小小的承諾,會永遠有效。”
那襲只着青衣的背影,忽而一怔,薄肩似有些微顫。姜璃珠追了一句:“他還說,若她被逼到無路可走,說不定小小一處院落,纔是她最後的安身之所。”
他回頭,那雙漂亮的深眸微顫着,啓脣剛想說句什麼,便聽憑空一聲尖叫。張君再回過頭,便見寺中那座七級浮屠的最高一級上,懸手吊着個女子。
如玉今天穿着一襲豆青色的長褙,下面當是件白色寬幅裙。周燕也着綠衣,離的太遠,張君不能分辯那究竟是如玉還是周燕,拔腳正想往寺裡奔,便見大嫂周昭忽而捂着肚子亦是一聲尖叫,嘴角竟吐了一絲血出來。
於一瞬間,張君腦子裡浮起千萬張臉又滅了千萬張臉,俱是如玉的笑。他一把撥開姜璃珠,大步飛奔進寺門,直接從前殿的四面金剛旁繞過去,兩腳躍上第二重大殿,站在殿檐上仰頭望上,總算瞧清楚了那是周燕,轉身自這座殿頂躍到那座殿頂,縱身一躍,從寺牆上跳下來,撲到周昭面前問道:“大嫂,你怎麼了?可是那裡不好?”
*
且說方纔。因爲妻子和長媳皆懷着身孕不能入寺,張登便只帶着庶子張誠,如玉和蔡香晚,以及那位庶女張鳳並周燕,一行人入寺燒香拜佛。
天清寺的主持方丈聽聞國公爺親至,亦陪同在側,親自持杵敲磬,要將國公爺的誠意上達天聽。入寺拜過四面金剛,進大殿拈過香,年青人自有去處。
方丈請張登入禪室而坐,斟茶笑問道:“世子爺如今仍在邊關?”
張登點頭:“戰事未止,他便不能歸來。身爲男兒保家衛國,這是他該做的。”
方丈點了點頭,笑道:“老衲化外之人,理不問俗事。但家國天下,亦是老衲這道場上的一重金頂,不得不牽掛。
以您爲父的看法,世子爺此戰,可能扼制金兵南下?”
張登眉目漸凝,搖頭道:“不能。”
他擎起那茶盞,瞧得一眼卻又放下:“若得我父子齊上陣,或者還有挽救之力。我家震兒畢竟年輕,勝在有熱血,卻少經驗,少謀斷,更少一個老辣持重在副手在旁督導,所以不能。”
方丈重又將茶盞敬給張登,一笑道:“站在皇上的立場上,父子二人齊披甲,一門十幾位將士,他不得不防,也是人之常情。國公爺退而求次,也是形勢所逼。老衲這裡有位能輔世子爺上戰場的良將,但不知國公爺敢不敢用他。”
張登一雙精目半眯,心中隱約一個人選,擡眉問道:“誰?”
方丈道:“沈歸!”
此人恰合張登心中暗想,但他卻是斷然搖頭:“在皇上心目中,那個最合適的人選是寧王。至於沈歸,憤而落草,又盜御璽,如今還據甘州爲已有,稱霸一方,若不爲雲內州戰事膠着,皇上早有平他之意,又怎會用他?”
所以,此事謀不得。
*
天清寺中有座七級浮屠,卻是斜塔,一半筆直一半側。自與張登分開之後,張誠與周燕帶着張鳳一路,如玉和蔡香晚一路,便分了道兒。蔡香晚一路嘰嘰喳喳,不停講的便是秫香館那小小一院中的破事兒。
在她眼中,原本秫香館的丫頭,自然沒一個是好的。到如今張仕身邊所用丫頭唯剩個青雨,張仕要納,蔡香晚不肯,兩人吵了幾回嘴。恰今早起來,蔡香晚不過出門料理了會子車駕,並上繁臺之後所吃所用等物,半個時辰的功夫,回院便見張仕與那青雨抱在一起,還是在她的牀上,蔡香晚之怒可想而知。
偏青雨那丫頭去年就在區氏那裡過了明路,是明明白白的通房丫頭,蔡香晚要趕也無理由趕她,只以個弄髒了自己牀的名義,叫她在院子裡跪着。
新婚夫妻,中間突然□□這麼個人來,蔡香晚的心酸可想而知。
到了那斜塔最頂一層,眺目望下,整個京城繁華盡收眼底。如玉不得不做回壞人了,她道:“香晚,你可記得那一回,青雨那丫頭在我功課上抹了什麼油膏子,叫狗啃了的事兒?”
那還是如玉入府第二天還是第三天的事兒,蔡香晚以爲如玉不知,聽她如此大喇喇的說出來,甩了甩帕子道:“二嫂,我也是被婆婆趕鴨子上架,這事兒你可不能怨我。”
如玉左右四顧着無人,遮手在蔡香晚耳畔,悄悄耳語了幾句。
蔡香晚邊聽邊點頭,柳眉一豎咬牙道:“真真是,醃瓚貨,你看我即刻回府將她打出去!”
她是個急性子,說完便蹬蹬蹬下了樓梯。如玉一人漫步走到窗邊,七級浮屠之上,只剩她一個人。這佛塔原本是僧人們修行,譯經的地方,窗前有一蒲團,顯然是僧人們慣常打坐的地方。塔頂層太矮,窗子離地也不過一尺,坐在蒲團上,窗臺上恰有一本佛經,伸手便可翻閱。
如玉跪到了蒲團上,才伸手翻了一頁書,便覺身後一陣風拂。她心說乖乖,我正想着法子釣魚了,釣都還沒彎,魚倒自己咬上了。
她一個側腰躲過,看清來人果真是周燕,一把上去便撕住了她的頭髮。小小一處窗口邊,兩人糾纏扭打到了一起,周燕到底人小,失瞭如玉分心的機會,還想把她從窗子上推下去顯然是不可能,而蔡香晚來的恰是時候,永國府的兩個兒媳婦,一個擡腿一個拉手,連蹬帶踏將周燕整個身子踢到了塔外。
蔡香晚心裡還存着對那通房的氣,打的比如玉還起勁兒,連手帶腳的踹着,忽而周燕沒踩穩,嘩啦一下踩脫了瓦片,懸於空中一聲尖叫。她才慌了神,問如玉:“要是真掉下去,可得摔死!”
如玉埋頭不知忙着什麼,忽而擡頭兩條披帛刺溜一聲抽緊,轉身卻是將那披帛繫到了塔柱上。原來今時女子興披帛,而披帛大多是絲織物,細膩輕盈,但極爲牢固。方纔蔡香晚幫着如玉推人的時候,如玉便抽緊了周燕脅下一條披帛,這時候再將自己的續上,雖周燕整個人是掉到了窗外,但有脅下那條披帛勒着,卻不至掉下去。
人要收拾教訓,但周燕也不過十五六的小姑娘,害人命的事情如玉當然不敢做。所以雖是嚇唬她,但那披帛卻拎的緊緊,一絲兒也不敢馬虎。
周燕一聲連一聲的尖叫着,窗口又窄小,如玉撥開蔡香晚問周燕:“當初有人拿砒/霜害我,那帶下醫是誰找的?”
周燕夠着去踩瓦沿,一腳下去瓦片亂飛,嚇的連連大叫,哀求道:“好姐姐,快把我拉上去,拉上去!”
如玉手中一把匕首,搖頭道:“好妹妹,你害我不至一回兩回,瞧見沒,這披帛快撐不住了,你若不說實話,它就會輕輕撕裂,然後,你就得掉下去,摔死!”
她說着,鋒利的匕首在那緊成一根繩的披帛上輕輕描畫着。絲織品,雖說極牢固,但若邊角破裂,瞬時就能整塊兒撕開。
周燕斷然搖頭:“你們府裡的破事兒,與我有什麼關係?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
如玉見她手往窗檻上攀着,匕首剁過去,周燕嚇的連忙鬆了手,整個人在空中晃盪着哭個不停。
如玉跪在窗口上,冷眼看着她哭:“當夜先來的李婆子,是大嫂院外院的,帶下醫也是許媽親眼看着從大嫂院裡出來的。裡頭沒個人怎麼接應?那鄧姨娘不過是你們找來的替死鬼而已,打量我不知道麼?”
她未敢打草驚蛇,一直仔細觀查周燕這丫頭,要看她身後那個主謀究竟是誰,但一直到如今,周燕似乎與那個幕後人再也沒有聯繫過,砒0霜害她的那個兇手,再也沒有過別的動作。如玉也是在東宮一事之後,終於按捺不住,想要逼問周燕。
周燕忽而低頭去看塔底,見張誠在下面,尖叫一聲:“三哥救我!”
張誠帶着張鳳,揚頭見周燕在塔外晃盪,也是看愣在下面。
周燕回過頭,十分得意一聲哼笑,罵道:“當夜那砒0霜沒有毒死你可真是便宜了你。不過今天,你可逃不掉個殺人的罪名,應天府大獄有空位等着你了……”
她話未說完,忽而兩手縮緊胸前,自己下墜着鑽出掖下勒着她的那根披帛,整個人如墜子般從塔頂掉了下去。
“別,周燕姑娘,別……”如玉下意識伸手去撈,卻是撈了一把空。她也嚇壞了,因爲她看到張誠攬過張鳳的肩膀,轉身已是要走,根本沒有準備接着周燕的準備。
周燕滿心以爲張誠會接住自己,纔敢鑽出披帛,而張誠轉身就走,周燕摔下去豈不是個死?
如玉一手沒撈着,整個人都探到了窗子外頭。蔡香晚眼明手快將她拎回來,罵道:“二嫂你瘋了?那丫頭害你幾回,又是自己鑽出去的,她死你要陪葬麼?”
“香晚……”如玉扔了匕首,望着自己的手道:“我殺人了!”
蔡香晚湊頭到窗邊看了一眼,又捂着胸口退了進來,跌坐在塔內,哭道:“誰呈想她那樣烈性?我瞧得清清兒的,是她自己主動鑽出去的。”
如玉穩了穩氣息,再探出頭去看,十分神奇的,塔下一個人都沒有,張誠也不在,張鳳也不在,也沒有倒於血泊之中的周燕。穩好了鼻息,如玉見蔡香晚伸手要解那披帛,斷然搖頭道:“不能解,周燕想必是叫老三救走了。咱們就在這兒坐着,一會兒他們保準要帶人上來。”
果然,話音未落,樓梯上已是陣陣腳步聲。如玉狠命在蔡香晚腰上掐了一把,兩個人俱皆放聲大哭了起來。
浮屠越往上越窄,這第七重又矮又窄。天清寺方丈領頭,張登在後,周燕叫張誠扶着,一臉淚痕,上樓便指着如玉叫道:“伯父,你家兩位少奶奶方纔生生將我推下七重高塔,就是在那個窗口。”
如玉再掐一把,蔡香晚連忙爬了起來,一臉的不可置信:“燕兒妹妹,你竟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周燕連連甩着袖子,指着蔡香晚道:“你們,你們合起夥來欺負我,將我推出塔去,此時竟還要做好人。佛菩薩的眼睛就在頭頂看着,你們敢發誓沒推?”
人未死,什麼事都好辦。如玉起身整了整凌亂的衣服,對着方丈與張登深深一禮,然後先默了一息。這一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到她身上了。
如玉這才轉身,走到窗邊,解下兩條緊紮在一起的披帛,雙手奉給天清寺方丈,說道:“方纔,我們倆妯娌一起上塔禮佛,因見這窗口一處蒲團,窗沿上還有佛經,臨窗參佛,實在雅意的緊,遂坐到蒲團上讀了片刻的經書。
周燕妹妹最小,還是愛玩鬧的年級。她許是看我讀的專心,自後悄悄來捂我的眼睛,我聞聲下意識一躲,她便從窗口撲出去了。
我抓之不及,唯抓到她的披帛,遂將自己的也結到一處,與弟妹兩個一路使勁,便是要將她拉上來。誰知……”
“放你孃的狗臭屁,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周燕氣的小臉通紅,轉身去怏張誠:“欽越哥哥,你和張鳳妹妹是瞧見的,她們故意推我,她們想殺人。”
張登和方丈都皺起了眉頭,畢竟如玉說的從容,周燕出口便是髒話,人們更願意相信理智的那個人。
“是周燕姐姐自己鑽出去的!”張鳳大聲說道:“我和哥哥就在下面瞧着了,她落到一半兒,叫個黑衣人半路接住了。”
“那黑衣人去了何處?”張登低頭問小女兒。
張鳳還欲說什麼,方丈一笑打岔道:“不過是寺裡掛單的和尚,因得了蕁麻不能見日罷了,不必管他。”
原來竟不是張誠救的。如玉笑道:“周燕妹妹畢竟是親戚,雖不是在府,但既是與我們一家人出門而出了事,總歸少不了我們的責任。
我們兩個姐姐在此替你陪個不是,你也消消火氣,往後也切不可使些狹促小性,七層浮屠高塔,掉下去是要摔死人的。”
張登越來越覺得自己這個二兒媳婦,是三個兒媳婦裡最能叫自己得意的。他大手一拍道:“老二家的說的極對,周燕姑娘雖是親戚,卻也是我的小輩,往後再敢如此胡鬧,我一紙書信寫到你父親那裡,叫他管管你!”
他這一席護短的話,把所有的錯全推給周燕了。
待張登與方丈一走,張誠也轉身下樓走了。
張鳳依在如玉身側,與蔡香晚三個俱是怒目,盯着周燕。
周燕忽而嗤了一聲冷笑:“趙如玉,你不是想知道是誰想要你的命麼?來,跟我來,我告訴你。”
蔡香晚道:“就在這裡說,我們都聽着。”
周燕轉身已經下了樓梯。蔡香晚一把抓住如玉,搖頭道:“只怕她要害你。”
如玉心說她想害我,只怕還得多吃幾年的鹽巴。她跟着周燕一直走到寺後一座巨大的放生池畔,池中俱是這些年京中各大戶人家所放生的魚類鱉類,皆巨大無比。
周燕站在那放生池畔,整着衣裾笑道:“趙如玉,想問什麼,你現在儘可以問,我皆會告訴你。”
如玉問道:“當夜那帶下醫,是誰找的,是打那兒來的?”
周燕仍還笑着,一步步走近如玉:“你認爲會是誰找的?我三哥?”
如玉下意識搖頭,應當不是張誠,若是張誠,他就不會救自己。畢竟要是她死了,張君還得跟他爭公主。
“那,我姐姐?”周燕再走近一步。
如玉往後退了一步,仍是搖頭。她與周昭無冤無仇,她一個孕婦,理不該幹這樣的事兒。她也知道周燕是要趁自己不備把自己逼入那放生池中,輕輕一個轉身到了離岸遠的地方:“我的身手,只怕你也瞧過。往後別存總是存些歪心,須知人有時候準備挖個坑埋別人,挖着挖着自己就出不來了。”
“難道是你婆婆?”周燕急呼一聲,還是個非說不可的樣子:“她若想殺你,早就殺了,所以不該是她。”
“但是,你就沒有懷疑過二哥哥,沒懷疑過娶你進門的那個男人?”周燕見如玉果真回頭,兩步追了上來:“你這樣賊滑的人,就沒有想過爲何他有公主不尚,轉而要娶你一個鄉婦?若是沒想過,那麼我來告訴你!
因爲尚公主雖是榮耀的事情,可公主是君,駙馬是臣,他與公主永遠是臣屬關係,也不能納妾,不能睡別的女人,見了妻子還要下跪,永遠無法入仕。
張君不想過這樣的日子,而京中貴女既知和悅公主內定了他爲駙馬,誰又敢嫁他?所以,你是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招,他從鄉下娶了你,拿你做個擋箭牌,從此就不必尚駙馬。至於你麼,當個奶孃或者可以,睡睡或者可以,可是做一房主母,他有些看不上了。”
他曾還說,若你是我娘,我要吃一夜的奶。到如今周燕想起那句話,都覺得小腹酥麻。
眼看着如玉面色慘白,周燕心頭浮起一陣興奮,猶還要窮追猛打:“所以,那個人恰就是張君。他不想要你了,所以才找的帶下醫,叫帶下醫殺了你。
你難道忘了麼?那幾天,他恰好不在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