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姨娘握着區氏的手, 顯然那份高興也是實心實意:“這是件天大的喜事兒,奴婢身無長物,給夫人磕個頭唄!”
區氏自己顯然也有些不信,下意識撫了撫肚子, 待扈媽媽送走了御醫,兩個兒媳婦也走了出來時, 竟不知該如何自處,揮手道:“今天入東宮賞菊宴的事兒,老二家的多操着些心, 老三雖說年比你長,到底你是他嫂子, 公主那裡,勒肯着他不要失了分寸!”
明兒重陽,太子夫婦照例是要入宮與皇帝同過重陽的。張誠尚公主之事進行到如今, 到了兩人私下見面的時候,皇帝便將此事安排在東宮,由太子妃來主持。按理來說, 此事該由區氏出面, 帶着張誠一起去。
但區氏自己有病, 而鄧姨娘這些日子來又確實盡心竭力的伺候, 區氏將這差事安排給瞭如玉, 要如玉這個二嫂帶他去東宮與公主見面。
如玉和蔡香晚兩人也不知該如何恭賀婆婆添丁之喜,齊齊禮過出來。張誠細面白膚,雲底寶相蓮花重錦的圓領長衣, 佩玉,白衽,比女兒家還紅的脣角微翹着,眉目間一股溫意,總叫如玉疑心他纔是當初到陳家村的那個小里正,卓然立於慎德堂前兩株青松下,身邊是張寧和張鳳兩個小姑娘。
還小兩歲的嫂子,要帶他去和公主相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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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所趁的馬車,原是爲區氏而備的。
銀薰球掛着浮香森森,薄羊絨的細毯,引枕也分外軟和。她歪在引枕上,正在翻着墨香齋的賬本,見澄泥硯這些日子賣的分外好,正尋思着再進上一批來,便聽外面哐啷一聲,接着後面便是兩個小姑娘的哭聲。
街邊不遠處兩匹馬,馬上勒繮而立的,一人戴金冠,着赭色錦段長袍,靴高頂膝,兩眉飛鬢,正是皇家三子寧王趙鈺。另有一人矮而白胖,竟是渭河縣首富金滿堂。
兩人目光中皆有玩味,遠遠瞧着那花青色的車簾內伸出一隻手來,白細無骨,十指纖長。
接着,便有個穿白底錠藍繡梅花竹葉長褙子的小婦人,面兒圓圓似鴨蛋,兩眉細而微挑,眼兒圓圓,膩挺挺的鼻頭,脣角噙着絲笑意,微探出半個身子來。
披帛掩不住半截纖腰,米黃色的衣領彎着叫人心顫的弧度。
畢竟在鄉里土生土長,金滿堂也不知如玉到京城以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及待她露了半邊身子出來,眼瞧着寧王趙鈺那雙吊梢眼已閃着精熠熠的亮光,連忙笑道:“王爺,這恰就是那趙如玉。”
光憑外表,是個十分嬌俏的良家小婦人。趙鈺見了太多美人,非美而不能爲妻妾,倒也未將如玉太放在眼裡,提鞭指問道:“所以,她纔是契丹公主?”
金滿堂連連點頭:“其母爲同羅氏女子,與咱們皇上故了的妤妃恰是隔房姐妹。”
趙鈺輕噓聲口哨:“待本王再看看!”
下了車,如玉已經聽着隔壁馬車中張寧和張鳳兩個的哭聲了。兩個隨行的婆子見如玉走了過來,連忙閃到了一邊。
如玉見後面一輛馬車車轍斷了一半,皺眉問兩個婆子:“怎麼回事?”
婆子道:“方纔有輛馬車飛馳而過,恰套到兩個姑娘的車轍上,這車怕是走不了了。”
如玉笑問道:“這有何難,叫她們倆與我同車即可,怎的還哭起來了?”
張鳳打開簾子,指着自己的額頭哭哭啼啼道:“二嫂,您瞧瞧,方纔大姐姐的簪子戳到我,這怕是要破相了。”
如玉隔窗一看,果真張鳳眉心正中一大塊透着烏青,當是叫張寧頭上那金鑲寶蝴蝶的寶釵給戳的。她笑道:“這有何難,來來,讓嫂嫂給你劃個漂亮的妝兒上去,摭一摭即可。快別哭了,妝都哭花了。”
說着,她便牽了張寧和張鳳兩個丫頭的手下車,將兩個都帶到了自己車上。馬車仍還停着,她自包袱裡翻出胭脂水粉來,在張鳳兩眉間那烏青的地方脣筆細描,畫出朵圓潤潤的梅花來,色由裡而外及淡,混然天成,完全摭住了那塊烏青。
一小方車簾開着,透進亮光來,照着提畫筆屏息而畫的小婦人,一隻細筆在她手中,趙鈺並不知道她在畫什麼,只覺得那眉言間的溫柔恬淡,沉靜內斂,他從未在別的女子眼中看到過。
張鳳總算等到如玉畫完,撿起鏡子看到一朵鮮怒的眉,喜滋滋給張寧炫着,張寧看了眼饞,亦想要,於是如玉也替她畫了一朵在眉心,姑嫂三人馬車駕起,便歡歡喜喜往東宮而去。
從頭看到尾,金滿堂瞧着趙鈺臉上神色莫辯,以爲他不喜,遂往回抑了兩句:“當初在咱們渭河縣時,趙如玉比如今更有些嬌姿,大約是入了永國府,也收斂風情作端莊了。”
趙鈺總算一笑:“太子妃盛情相邀,而這趙如玉還有點意思,爲何不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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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在皇城內,卻又在皇宮外。如玉第一回入外皇城,不敢露怯,也知無論何處,少說話,端正姿態,不輕浮亂顧,便是世家之禮。太子妃姜氏如玉也是第一次見,侄女像姑,外甥像舅,她與姜璃珠生的有些像,並不意外的,姜璃珠就在她身邊隨侍,周燕亦在。
如玉帶着自家人行拜禮,擡眉掃到周燕的眼神,心中也是暗歎:這周燕與周昭是姐妹,雖說庶出,到底是應天書院山正家的姑娘。永國一府之中,別人猶還罷了,怎麼就她這個外人像只賴皮猴一樣纏着自己不放?
太子妃瞧着也是近三十的人了,以皇后之道來修身養性,城府自然很深。她微笑着接過如玉的手,上下掃過一目,頜首點頭,問了幾句區氏的病情,如玉當然不敢說自家婆婆沒什麼病,不過是懷孕了,含混了幾句揭過去,一行人坐着用了杯茶,便要往秋香苑賞菊。
皇家園林,分着春夏秋冬。秋香苑自然處處皆是秋景,太子妃親自陪客,姜璃珠,以及姜府別的幾位姑娘,還有周燕,當是太子妃的待客之人。入苑後如玉處處小心,在亭中陪太子妃吃了幾盅酒,閒聊得幾句,見有位宮婢在太子妃身邊一陣耳語,也知怕是和悅公主要來了。
果然,太子妃起身道:“好妹妹,和悅已經過了麗澤門,只怕片刻就能到極目亭,你去跟欽越交待幾句,叫他早些過去,二人也好相見。”
張誠臨水站着,遠遠見如玉起身,略整了整身上那件墨色的長裙,沉潭色的披帛叫風吹的飛揚着,於滿苑菊花從中向他走了過來,黃頭花剌滅絕之後,同羅氏一族之中所有的女子,皆被金廷擄去,許是女真人不善養嬌花,那些馬背上出身的蠻夷們狼餐虎噬,將同羅氏一族的美人糟蹋怠盡,如今世上,大約只剩得眼前這一個。
她是同羅氏僅存於世的美人,北方諸國要結爲盟約,西遼欽使耶律夷眼看就要到京,皆是爲了她這個亡國公主。無論懷着什麼心,無論趙蕩究竟想要借她達成什麼樣的目的,是想在永國府破府之後將她私藏,還是贈予西遼。
恰如他的好奇心一般,趙蕩自己也會抑不住那點渴望吧,重現三十年前同羅妤那一舞的驚豔,誆她到那萬人中央,去舞上一回。
那極目亭並不遠,卻在整座以太湖石雕砌而成的假山山頂。和悅自那一頭來,張誠從這一頭上,晴空碧野,兩人於亭中相見,一苑四面八方皆可望之。
如玉和張誠倆人之間相距約有二尺之距,一前一後走着,身後四面八方都是眼睛。上臺階的時候,張誠略停了停,忽而問道:“二嫂,你可知我爲何必得要替自己爭到和悅?”
如玉也止步,仰頭盯着張誠:“隔牆有耳,慎言安命,欽越,回頭好好走你的路。”
再拾級而上,回頭整個皇城的隆廓漸顯。張誠又道:“永國府也許大難在即,能賞公主的那個,纔有唯一的出路。說不定到了那一天,大哥二哥都要跪着求到我張誠門上,求我這個庶子保他們一條生路了?”
如玉道:“這世間凡爲兄弟,大約有兩種,一種盼着大家皆日子好過,彼此相幫,蒸蒸日上。另一種,盼着別人都活於苦難之中,唯自己一人逍遙富貴,最盼着兄弟們身陷囹圄,而自己朱門酒肉,夜夜笙歌,大約這便是君子小人的區別。”
等着兄弟們都落難了跪求到自己門上,這種心態,委實小人之極。
張誠也不顧如玉的恥笑,自嘲一笑道:“若我也是嫡子,張君所能做到的,我也一樣能做到。”
如玉有些不耐煩了,擡頭見張誠仍還不走,忽而說道:“張誠,你若再不走,我便吐你一身!”
她當初就是吐了他一身,才能保住一條小命。在永國府還連着往他身上吐了兩回。張誠憶起那一身的醃瓚,果真嚇的連爬幾步。
極目亭就在頭頂,仰目可及。張誠終於還是忍不住,又道:“我那個小小的承諾,雖看似寒磣,遠不及永國府的二房主母之位更光鮮,但它永遠都會在原地等着你。若是有一日你終於看到張君那一臉真誠下的虛僞,又被趙蕩逼到退無可退之處,說不定一處小院,纔是你最後的安身歸所。”
背山之處,濃蔭遮蕩,只他二人,再無人看到。如玉笑嘻嘻的,恰就是在西京持攤賣字畫時扮成男子那副頑皮樣子,忽而伸出食指看了看,才張開嘴,張誠知她扣咽門的狹促,以爲她果真要吐自己一身,壞了尚公主的大事,嚇的連拾級幾步,自己先行上了極目亭。
如玉稍後而上,姜大家亦在。她是公主的教習嬤嬤,見了如玉也是略點點頭。和悅公主衣着十分華麗,頭戴高冠,冠上鑲顆指腹圓的母珠,周遭圓珠相繞,唯身量有些矮,襯那高冠便略有些費力。
想必這二人也是熟絡的,見面並無羞澀,相比於張誠,和悅更主動些,一臉的笑意。
這纔是真正的公主,衆星拱月,萬千寵愛,放眼一國而擇佳婿,最後成重禮而佳之。夫不是夫,而是臣,在她面前永遠卑服無比。
姜大家遠瞧着和悅和張誠二人坐到了亭中椅子上,已經舉起了酒盞,想必是相談極歡,忽而走過來對如玉說道:“既他們已經把酒言歡,想必時間還長,咱們陪客之人,不如找處地方歇坐,靜等着,如何?”
如玉眉頭挑得一挑,一笑應之。
她初入永國府那幾日,在這姜大家手下結結實實褪了一層皮,大中午的站在院子裡捧茶碗站規矩,太陽最毒的那幾天,一站就是兩個時辰,肩不能晃裙不能搖,幾番中暑頭昏腦脹。也是爲此,她拼着不能中暑,吃多了冰,肚子才疼成那樣。
姜大家雖說沒在她身上動過板子,但侮辱之言可沒少說過,與那扈媽媽兩個一唱一合,將秦州婦人從頭到底罵了個底朝天。這些,因新入府,如玉皆當成暗虧吃了,也從未在張君面前透露過一絲一毫。
她跟着姜大家下了極目亭。這山中間鏤空,從中間走進去,內裡別有洞天,也置着一桌酒席。姜大家拉着如玉坐下,望外遠遠可見山下衣帶拂風的女子們走來走去,清波盪漾,金菊怒綻。
姜大家先敬瞭如玉一杯道:“當日教你學規矩,我也太苛責了些,過後每每想起,無比心悔。這杯酒,便是姑奶奶我的賠罪你,千萬要飲了纔是。”
如玉猶還記得這姜大家的厲害,那梳的油亮亮的頭髮,板子拍的山響,怎的忽而就言辭懇切,隨和成這個樣子了?
她眼看酒杯逼過來,連忙接過來自己端着,細指圈着那杯沿道:“怎敢怪罪姑奶奶,入永國府那樣的大家,吃點苦是應該的。”
她一盅酒在手中顫微微不穩,幾欲潑灑,努力擎着,終歸沒有端牢,灑到了衣袖上。姜大家那兩隻眼睛隨着如玉的手不停的滑溜着,見她灑了酒,連忙又替她滿上,低聲道:“只要你不怪罪就好。如今你永國府少夫人的位置已穩,須知,若沒有我的那些苦功,光憑你初入府時那鄉婦行徑,不說你母親,便是欽澤,長久以往也會厭你。”
規矩禮儀這東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清樓女子們要是規矩起來,男人們只怕也要退避三舍,但家中主母們放浪起來,男人們也會無所適從。
在那個山頭唱那座山頭的歌,如玉在西京時,跟着劉婆子認認真真學了半個月,那劉婆子已是讚不絕口,可跟姜大家和區氏比起來,如玉顯然望塵莫及。
婦人要有婦人的風情,所謂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便是如此。姜大家和區氏拿規儀做個武器,如今已是天下無雙,如玉自然不能與她爭鋒。
她主動斟了兩杯酒,一杯遞給姜大家,一杯自己捧着。一壺倒不出兩家酒,姜大家低眉掃過那杯酒,也知如玉的奸猾,先乾爲敬,仍還誠懇無比的盯着如玉。
如玉心說我雖狹促,可總不愛與人撕破臉,只是京中習俗,顯然大家都愛撕破臉的。她也好奇姜大家敢在東宮鬧事,究竟是要做個什麼局,是要如何將自己從張君身邊撕擄開,好替姜璃珠謀得永國府的二房主母之位,遂一口酒也含到了嘴裡。
姜大家見她脣不沾盅,一口酒已經吃了進去,也知如玉奸滑,怕酒中無物,盅口抹了東西。一計不成,掏出方帕子便湊了過來,問道:“你臉上這是什麼髒物兒,來,我替你擦擦。”
如玉等的就是這一手,忽而劈手奪過她手中的帕子,整個人撲壓過去,將那帕子結結實實悶到姜大家的鼻上。婦人們若打起架來,抓臉撕頭自然不好看,如玉畢竟年輕,又是幹過農活的,手腳中的筋骨氣還在。
她連連彈着舌頭:阿彌陀佛神佛保佑,叫我押準了這一遭兒,否則我在東宮打公主的教習,可要丟大臉了!
姜大家臉紅脖子粗,眼看就要叫如玉悶死了,手也軟搭了下來,可就是不閉眼睛,兩隻腳亂蹬個不停。如玉心說難道帕子上無藥,藥在酒盅上?
她一隻手抓盅子的片刻,姜大家忽而暴起,往前走了兩步。如玉心一陣狂跳,暗說完了完了,帕子上沒東西,這下我丟大臉了。
誰知姜大家走得兩步,雙腿軟搭着撲到了地上。
隨着她一軟,如玉也是一軟。她雖在漢人家裡長大,又嫁在陳家村爲媳,受的皆是儒家教化,可骨子裡,血液裡,流淌的都是黃頭花剌與契丹人的奔放大膽,這時候爬起來四顧,兩處門並四面的窗子皆從外面鎖得死死的,顯然謀事不止姜大家一人。
她手中還拿着酒盅,忽而想起劉邦赴鴻門宴,摔杯爲信,遂撿起一隻看起來分外結實的銅燭臺,將手中酒盅擲到地上,嘩啦一聲響。這屋有兩處門,如玉不知自己該押那一扇,聽天由命選了一扇躲到後頭,細聽着腳步聲,卻是絲毫不聞。
如此過了約有三息的時間,對面那扇門忽而被從外面打開。她押錯了門,來人進門便將她看得清清楚楚。
這人生着一雙極陰,但又極凌厲的吊梢三角眼,鼻似鷹,面略黑,身量極高。進門來先輕噓一聲哨,轉目四顧,掃到姜大家軟躺在地上時居然一笑:“你竟將她給放翻了?”
這下趙鈺覺得更有意思了。太子妃苦心安排,要叫他吃個現成的,誰知進來兔子放翻了狼,此時手中還拿着把燭臺,顯然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初秋的天氣,趙鈺也是一身錦袍,體高,瘦,但挽起的袖子下虯臂蟒筋。倒三角的身形,腰似張君一般極細,可兩肩之寬又叫人咂舌。
山頂極目亭中張誠還在與和悅公主把酒言歡,如玉手中的燭臺哐啷一聲掉到了地上。她終究是個婦人,拿着一個燭臺,是對付不了眼前這混身筋肉堆砌而成的男人的。
來人鼻子間略有些酒氣,重重關上那門,走到如玉面前,緩緩蹲下,取起那燭臺,轉身插到門上,將門插的結結實實,一腳踢開趴在地上的姜大家,撩袍劈腿坐到了椅子上,就彷彿這種事情幹了千萬遍,順理成章一樣。
趙鈺閉眼沉了片刻,轉身看這地方連張牀都沒有,先就不喜太子妃辦事太不地道。他不過想嘗一嘗同羅氏的女人究竟是什麼滋味,當然沒打算跟她談感情。
尤其張君,一想起張君,趙鈺兩腿之間便隱隱作痛。他問道:“張君在陳家村睡的你?”
如玉隱約可猜,這人應當就是那與張君兄弟打過架的寧王趙鈺。十五歲從軍,如今掌着西京與開封兩座大營,皇帝的第三子,因肖似父親而深受歸元帝喜愛。他這輕描淡寫的一問,如玉竟不知該如何應對。
她道:“我是他的妻子,永國府二房的主母。寧王殿下此問,會否太過輕浮?”
不過一息之間,他伸手,便將如玉扯壓到了自己大腿上。他湊鼻深嗅了一息,懷中的小婦人聞之叫人心曠神怡,膚白肌膩。她並不像那些鼻高眼挺的異族姑娘,沒有那種格外俊挺的五官。趙鈺十五歲起就在邊關,異族女子見的多也睡的多,但終歸不是一族,並不愛那些女真族、花剌族的姑娘們。
反而是中原本土的姑娘,才能叫他由心所愛。
他試着捏了一把,她很奇怪,極軟,無骨似的軟,叫人忍不住想要碾捏。唯那高挺的鼻頭,叫他相信她果真是個花剌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誰會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