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夫子

能在區氏的廳屋中居中而坐的, 必然不是這府中的下人。再府中幾位姑娘都在她面前屏息,想必是幾位姑娘的教習。想到這裡,如玉倒想起一個人來。

西京那劉婆子是宮中端妃娘娘膝下和悅公主的教習,教她禮儀起座。她曾說那和悅公主長到十二三歲時發生了一件事兒, 是件挺丟臉,密不能宣的事兒。

皇帝最疼愛的小公主出了事兒, 責罰自然要這些教養嬤嬤們來擔。

因劉婆子與端妃尚有多年的情份,所以替她求了個情,私底下便將她放出宮了。而之後, 和悅公主的教養嬤嬤便由另一位姓姜的宮外婦人來兼任。要說這位姜氏,恰就是本朝太子妃的姑母, 平涼侯姜順的長姐。

這姜氏無子而歸孃家守寡,一直守到五十歲上,在如今尚節婦, 崇烈婦的世俗風氣下,算是豪門貴婦們的楷模。如玉瞧她的面相,暗中斷定這位婦人該就是那姜氏, 捏指一算, 隨即斂禮道:“媳婦見過姜大家!”

不但這位姜大家, 那扈媽媽也是一怔, 沒想到如玉能立刻就把這位姨奶奶給認出來。她站起來, 圍着如玉走了一圈兒,忽而出手,手中卻是一把戒尺:“既到了我手裡, 就把那野心都收一收,認認真真跟我學規矩。要說這一京城的貴女們,誰能越過我家去?一個皇后,一個太子妃,皆是我姜家出的。

扈媽媽似笑非笑,接過話茬道:“二少奶奶,咱們夫人吩咐了,叫您跟着幾位姑娘學規矩,您沒意見吧?”

如玉一笑:“怎會?媳婦全聽姜大家的。”

那劉婆子還說,這姜大家規矩做的極好,《女誡》、《女孝經》皆是背的滾瓜爛熟,就是一本行走中的《女誡》,對待和悅公主也極其嚴厲。

區氏自己忙的顧不上整治如玉,卻請了一尊神回來。這姜大家一雙三白眼掃過國公府幾位姑娘,聲音威嚴而又刻板:“姑娘們,昨日所講《女孝經》第十四章中,關於‘女子之事父母也孝,故忠可移於舅故’這一段的心得,你們可都做好了?”

幾個姑娘規規矩矩站着,身後的丫頭們捧出功課來,一人皆是厚厚的一沓宣紙,看得出來,各人皆是洋洋灑灑不下千言。這姜大家一一掃過,戒尺在宣紙上刷刷有聲,印堂兩道懸針紋時時跳躍,幾個姑娘大氣也不敢出,一眼不眨的瞧着她。

雖說如玉自三歲起便由祖父親自帶着讀書,但她所學,多半是西夏文、契丹文,以及土蕃文,婆羅迷文書。關於《女誡》、《女訓》、《列女傳》等婦閨婦儀方面的書,也只在西京時跟着那劉婆子突擊學過幾天。若此時姜大家考教起來,倒真要鬧笑話了。

姜大家安排完幾位姑娘的功課,便與那扈媽媽並幾個婆子帶着如玉一起往後院。她道:“婦功者,先蠶織,次中饋。咱們這樣的人家,憑祖蔭而享永俸,雖說不必親自耕織,但俗語說的好,一夫不耕而天下飢,一婦不織而天下寒。天子尚且親耕,皇后都要親蠶。趙姑娘既出身秦州,天子郡望,桑蠶之州,想必織機用的頂好吧?”

說着,已經帶如玉到了後院。雙檐大屋的最裡一進,一架與房頂齊高的提花大織布機,上面居然還真的有人在織提花緞。姜大家緩緩伸手:“趙姑娘,讓我看看你的織功,如何?”

織機前的婆子悄然而退,一屋子胖壯的婆子們圍着,如玉坐到織機前,纔將手搭上去,只覺腦門前嗡的一聲,一隻巨大的紡錐旋轉着迎面而來,她側首一躲,那紡錐哐一聲砸到了後面牆上。如玉一身冷汗,暗道:這姜大家好歹是公主的教習,難道她明目張膽要殺我?

姜大家一聲冷哼:“難道說,趙姑娘連最基本的織機都不會用麼?”

如玉穩着心氣,已經覺得這姜大家是明目張膽要殺自己了。她腳踩上織機,雙手輕按上去,織機忽而動起來,鈍針從絲線中猛然戳出,戳在她食指上,幾乎穿指而過。如玉騰得站起來,指腹陣陣發麻,漸漸一隻手都麻了。

門悄悄被合上,屋子頓時暗了下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後響起,如玉身子一軟,直接暈了過去。

*

永國公張登這些日子夜夜值宿,早上便起的稍晚些。暑熱中,早晨的太陽已有幾分毒意。他坐在書案後慢呷着參茶,啪一聲合上手中卷宗,擡眉問三兒子張誠:“所以這趙如玉,果真真是趙大目的親孫女?”

張誠一襲素色薄袍,雙襟繡着竹葉青青。他膚白而貌細,脣肖其母,棱柔而色媚。對着父親,他十分的隨意自在:“兒子連夜差人調來的秦州人口檔籍中,是如此記載。但具體是個什麼情況,還得派往秦州的人回來之後,才知道。”

張登站在窗前,沐浴在陽光中。眼色尾紋密皺,濃眉緊鎖,腦海中浮起十八年前那場幾國聯盟,剿滅一個王朝的廝殺,背微微的震着:“這件事,你得親自去辦,不能透露給任何人,尤其是你二哥。”

“兒子明白!”

張登踱步過來,停在兒子面前:“瑞王是長子,之所以不能得太子之位,概因他的出身。他生母是花剌人,花剌半契丹,咱們大曆與金聯盟滅契丹的時候,他有半數契丹血統,羣臣自然反對。可如今不同了,金與大曆重掀戰火,當年與契丹的恩怨,倒算不得什麼。

這些年,瑞王以當初永昌之盟爲藉口,不肯納妃,堅持要娶契丹公主,人人皆笑他傻。現在再看他這步棋,卻是走的異常深遠。若那亡國公主果真還在人世,還帶着《喀剌木倫法典》與契丹殘璽,能召集花剌與契丹舊部。她爲瑞王妃,大曆抗金,便有了更大的籌碼。

儲君之位,只怕還會有變動。”

所謂的永昌之盟,立在二十五年前。當時契丹與大曆尚未開戰,兩國盟定彼此通婚,皇帝指給契丹的女婿,正是瑞王趙蕩。

張誠道:“孩兒明白!”

張誠院裡那個玉兒忽的就撲進了院子,在如錦耳邊悄言了幾句什麼。如錦臉色一變,匆匆打簾進屋,直接稟道:“老爺,夫人院裡,似乎有些蹊蹺。”

張登問道:“何蹊蹺?”

如錦道:“二少奶奶進院不久,夫人陪房扈媽媽家那兒子扈本進去了。”

只此一言,張登與張誠皆明白了。區氏家規極嚴,但凡責婦斥婢,總是那扈本行家法。而趙如玉新進府不過兩日,她便喚扈本進去,不用說也跟趙如玉有關。

張誠按止父親道:“父親不必着急,兒子先去看看!”

與滿臉橫肉,一身肥膘的扈本擦身而過時,張誠已經跑了起來。靜心齋正房門上,扈媽媽見張誠一言不發就要往裡頭闖,喝道:“三少爺,夫人並不在府,你這是要做什麼?”

幾個學規矩的妹妹們見這庶哥來了,也是齊齊從窗戶上探出頭來,一臉驚訝的望着他。

張誠手觸上那湘簾,扈媽媽又道:“三少爺,這不是慎德堂,憑你來去自如。夫人有夫人的規矩,她未傳喚,你們弟兄幾個無論嫡庶皆不能進這屋子。”

永國公四個兒子,他張誠是唯一那個庶子。縱使永國公張登倍寵,給的寵愛比三個嫡子加起來還多,這靜心齋,是唯一一個他進來就能提醒嫡庶之差的所在。

*

一個一貧如洗的窮光蛋於偶然之間,發現一座無主的寶藏,他會怎麼辦?

通過這兩天的觀察,再聽了一場活春宮,張誠可以確信二哥張君到如今都不知道趙如玉的真實身份。

可是他知道,也許這世上唯有他知道,那趙如玉是亡國契丹遺留於世最後一點皇族血脈,遼亡帝膝下的公主。

花剌同羅氏輩出美人,遼亡帝的寵妃元妃,便是花剌同羅氏,與瑞王趙蕩的生母同羅妤爲堂姐妹。

趙如玉的容貌,若再胖一分,便肖似於昨日他在瑞王府所見那幅波斯細密畫中的同羅妤。他曾一指指細細摸過她的頭骨,可以想象她頭披瓔珞,耳墜長珠,鼻銜美玉之後的異域風情。

區氏在和悅公主身上投了多少心思,怎會半途而廢,怎會讓一個趙如玉毀了她的苦心經營?她從見到趙如玉第一眼,就已經動了殺機。

張誠一把掀起簾子就闖了進去。

*

東一進臨窗的炕牀上,如玉謝過那診脈的帶下醫,搖着手腕坐了起來,一臉的歉意:“我給大家添麻煩了!”

她不過是太緊張,暈倒了而已。

姜大家三白眼緊盯着如玉,一字一頓:“得意一人,是謂永畢。失意一人,是謂永訖。裝嬌抱恙偷奸躲滑,或者能替你贏得丈夫的心,可舅姑之心,豈能失之?”

她一戒尺打到如玉身邊毯子上,府中的少奶奶不比姑娘們,畢竟有了年齡,不能當面罵的:“既你覺得不適,就且回去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將《女誡》曲從第六,做一篇三千字感言來,交予我。”

如玉剛下炕牀,張誠便衝了進來。

一屋子的婆子,因郎中亦是婦人,方纔問診時替如玉鬆了領口。她這會子衣衫都未穿整齊,一件香雲紗的交衽薄襖,領散帶鬆,露出內裡天青色薄錦的肚兜,冷白一抹鎖骨露在外頭,兼她才暑暈過,頰上兩抹酡色紅暈。

一衆婆子們齊齊尖叫,有的在搬屏風,有的在遮紗簾,如玉猛然合上交衽。

張誠瞬時面色慘白,跌跌撞撞退出了屋子。

*

回屋寫完那份姜大家佈置的功課,許媽送來中飯吃過,如玉便躺到了牀上。

饒是在西京準備了二十天,進府後日子還是這樣艱難,如玉不敢想象若當初自己直接跟着張君進永國公府,會是個怎麼樣的情形。

醒來之後再思索,其實這頭一回,姜大家給她施的先就是心理戰。那間黑鴉鴉的屋子,巨大的織機,再從織機上忽而飛來的紡錐,一步接着一步,目的就是要將她變成一隻驚弓之鳥。而織機上戳過來的那枚針,應當也沾着什麼東西,否則她怎麼會半臂發麻?

在陳家村能跟安敞和沈歸周旋那麼久,如玉自信自己不是一個乍乍乎乎膽子那麼小的人。尤其她暈之前,身後那沉沉的腳步聲,顯然屬於一個體格又高又重的男人。夫人的內宅院子,一個男子跑進來做什麼?

婦科郎中大約過了一刻鐘就來了,而且還未捉脈就斷定她只是暈了,身體上沒有任何事。她一個外鄉婦人,入府要做這府中的二少奶奶,第一天學規矩就暈倒,還被姜大家冠以不事舅姑的罪名。梳理她入靜心齋後走的每一步,姜大家與扈媽媽完全一點叼難的意味都沒有,她什麼都沒有做,就敗了個底朝天,但是於明面上,完全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這大家族中婦人們整治人的手段,果真高明之極,滴水不漏。

一覺睡起來已經到了下午,如玉重新梳洗過,正在翻揀自己從西京買的那幾件衣服,琢磨着自己是不是也該置上幾樣首飾,否則連靜心齋的幾個婆子,頭上都比她光鮮。

這院子門淺,院門上一襲素色苧麻棉長衣身影一閃,周昭已經走了進來。彼此成了妯娌,她在如玉面前也隨和了許多。見如玉連忙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嘴角噙着絲笑,也幫她收拾起來。

周昭是世子夫人,雖拿她跟待雲比有些褻瀆了她。但不知爲何,如玉總覺得她無論氣度還是神態,皆與渭河縣瓊樓裡那金滿堂的小妾,待雲有些相似。一樣的從容、隨和、淡然。大約這就是大家閨秀該有的氣質吧。

她道:“我是窮家女兒,讓大嫂看笑話了。”

周昭手略一停,也是一笑:“怎會。我瞧你這些衣服,顏色配的十分出色。聽欽澤說你善工筆,色用的極妙,正想問問你,若是有時間,能否陪我一起去布莊走走,替我選上幾匹好料子。咱們府幾個姑娘們眼看要做秋衣了,我選色總不能合她們的心意,所以來找你。”

話說的如此婉轉,如玉便體有不適,也只得跟着她一道出門了。

四個婆子,八個丫頭,車駕就套在夕迴廊盡頭那東門外。拂簾便是一股涼意,概因馬車正中央便置着一盆子白氣森森的冰。周昭上車便歪到了引枕上,指如玉也學她歪着。如玉畢竟剛入府,還想裝三天的乖,不敢歪。

周昭道:“規矩是給人看的,咱們自家妯娌,你有什麼好在意,快歪了,好好貪些涼氣。”

她笑的還有些調皮:“往年我也能熬得熱,今年雙身子實在熬不得,府裡不敢多用冰,這車上卻沒有定量,咱們好好貪些冷氣,慢慢往布莊去,橫豎布莊也熱。”

流火的七月,蟬都熱啞了。布莊專待這些女客,選料的雅間內一盆盆鑿碎的冰沫透着陣陣白氣,就連捧上來的漿都是攙了冰的。周昭果真每匹料子都要詢如玉的意見,如玉自幼習工筆,也善辯色,只自己才新入門,與周昭亦不甚熟悉,所以也不過偶然參詳幾句。

出布莊時天色尚且還早,如玉站在布莊門上,遙望着晴空下不遠處那吊角飛檐的大宅問周昭:“那處可是咱們府?”

周昭一笑道:“是。”

如玉心說離的也不遠,怎麼馬車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周昭道:“若走路,一盞茶的功夫能走兩個來回,駕車卻是要繞兩府而過,所以時間長些。”

“既是這樣,我還想去對面那書店走一走。不如大嫂先回,我買幾本《女誡》、《女訓》,稍後自己走回去,如何?”畢竟一入府就學規矩,買幾本書不算什麼出格的事情。

周昭比國公府老夫人還早見過如玉的畫,以畫度人,也知她性格開朗,心思靈巧。張君自幼就自卑,敏感,性純而心善,父母對他也確實苛責太過,能有如玉這樣一個聰穎善悟的女子爲伴,於他也算苦難人生中莫大的補償。

她今日出府裁衣,本就是爲了如玉,既見如玉還想自己逛逛,遂指了自己身邊一個叫小荷的丫頭,囑咐了幾句,叫她跟着伺候,自己上馬車回府了。

這書店門面雖小,內裡卻包藏乾坤。暑天的下午,書店中空無一人,連掌櫃都不知跑那裡躲懶兒去了。關於婦人閨儀方面的書籍自然多的是,如玉裝模作樣取了兩本叫小荷抱着,自己一人一直往裡,進了內裡一間。

雖北邊與金國有戰事,但西北與西夏交好,絲綢之路仍是通的,所以這書店中也是分門雜類,有許多北邊遊牧民族的書籍,這些書籍大多殘破,每本標價皆昂貴的有些嚇人。

如玉找到一本以契丹文書成的《遼史》,並一本《契丹國志.初興本末》,纔回頭,便見書架盡頭有一男子定站,負手,正望着自己。她回頭,另一頭書架頂牆,出不去,只得往前走。書架間本就只容一人轉身,這人堵在盡頭,不挪步子,她便出不去。

“先生可是這書店掌櫃?”如玉展了書道:“我要買這兩本書。”

這人身材高大,額高眉濃,鼻樑高挺,一件牙色鴨江綢的圓領薄袍,腰上一條素帶,倒像個西域人。他伸一手過來,接過如玉手中的書翻了翻,一笑,聲音沙啞而慈,出奇的柔和:“姑娘竟識的西夏文字?”

他沒有讓路的意思,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彷彿能洞穿人心,如玉叫他盯着,竟有些莫名的壓抑。她往後退了兩步,解釋道:“這是契丹文,只不過與西夏文有些相像罷了。”

這人邊聽邊點頭,眉目漸漸柔和,又往前走了幾步,自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我以爲,這纔是契丹文!”

如玉接過來翻了兩頁,笑道:“先生,這恰也是契丹文,只是契丹文字分兩種,一種爲大字,是從西夏文中化出來的,另一種爲小字,是從花剌文中化出來的。因契丹與花剌通婚,小字易認易流傳,所以下層百姓們用的多,而這大字,卻是皇家貴族用的較多,一般人不識得也正常。”

這人仍是邊聽邊點頭,眉柔目和,聽她解釋時恍然大悟的神態,倒與當年學堂中的夫子們有些相似。如玉見此人混身上下樸素,一身儒雅風度,認定他當是那家書院的夫子。

他丟下那本書,自袖中掏出張紙來,甩開掃了一眼,遞給如玉道:“我這裡有張字條,我以爲是西夏文,所以想來買本《藩漢合時掌中珠》來對着辯認,既姑娘說這乃契丹大字,那就請姑娘爲我辯認一番,如何?”

他這句話,表明自己不是掌櫃,再者,又說自己是想買本《藩漢合時掌中珠》,所謂掌中珠者,便是漢文與其它各國之間文字的對照表。如玉接過紙條來,看了片刻,擡頭又是一笑:“我已經嫁人了,所以先生……”

她笑時神情有些羞澀,難爲情,沒有大家閨秀們那麼得體的禮儀氣度,當然,也沒有那種將女兒家所有的嬌媚全都時時要斂入骨的刻板。所謂小家碧玉的風情與羞澀,大約便是如此。只一眼的功夫,這人往後退了兩步,抱拳道:“小娘子!失禮了。”

入京才第二天,國公府還有一攤子的糟心事兒,這又還是個初見的陌生人,如玉理不該笑的。但她卻是實在抑止不住自己的笑意,擡眉問這人:“先生可是那家書院的夫子?”

以這人儒雅的氣質,她覺得他該是個夫子。

她低頭的功夫,這人臉上蒙上陰鷙,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中閃過一抹戾色,聲音卻仍是異常的溫柔:“小娘子猜得極對,我確實是應天書院的夫子。”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猜猜紙上寫的什麼,讓如玉那麼想笑,哈哈。

第6章 錦被第136章 兇手第96章 山歌第130章 雪雁第31章第8章 再嫁第93章 誘餌第25章 青苗稅第106章 天之神女第25章 青苗稅第28章第104章 行行第141章 朔方第56章 翰林第35章第20章 山窖第133章 弟媳第131章 膘騎將軍第32章第130章 雪雁第21章 閨房第138章 白綾第42章 離村第114章 求子第29章第75章 好姝2第108章 初一第125章 父親的愛第29章第48章 小衣第117章 秘藥第69章 侍疾2第58章 故事第16章 西瓜第129章 秋意第102章 合離第115章 噩夢第139章 端午第65章 中秋2第24章 小屋第13章 蜀錦第72章 公斷第38章第48章 小衣正文快完了,不過還有孩子們的番外。第34章第18章 銀子第73章 公主第33章第140章 情話第62章 拜佛第65章 中秋2第138章 白綾第81章 和第51章 如水第135章 延福宮第121章 招蜂引蝶第87章 趙鈺之死第109章 回京第26章 節婦第57章 巧遇第99章 大嫂再嫁第86章 少年之心第12章 草紙第20章 山窖第61章 畫像第5章 獸夾第13章 蜀錦第96章 山歌第36章第40章 歸來第79章 雲臺第58章 故事第1章 如玉第69章 侍疾2第118章 青龍第107章 督軍第1章 如玉第92章 兄弟第23章 首富第24章 小屋第53章 帶下醫第139章 端午第40章 歸來第4章 被褥第116章 忍辱第117章 秘藥第29章第66章 中秋3第61章 畫像第25章 青苗稅第116章 忍辱第69章 侍疾2第46章 入府第8章 再嫁第12章 草紙第134章 黃袍加身第64章 中秋第10章 捉弄第66章 中秋3
第6章 錦被第136章 兇手第96章 山歌第130章 雪雁第31章第8章 再嫁第93章 誘餌第25章 青苗稅第106章 天之神女第25章 青苗稅第28章第104章 行行第141章 朔方第56章 翰林第35章第20章 山窖第133章 弟媳第131章 膘騎將軍第32章第130章 雪雁第21章 閨房第138章 白綾第42章 離村第114章 求子第29章第75章 好姝2第108章 初一第125章 父親的愛第29章第48章 小衣第117章 秘藥第69章 侍疾2第58章 故事第16章 西瓜第129章 秋意第102章 合離第115章 噩夢第139章 端午第65章 中秋2第24章 小屋第13章 蜀錦第72章 公斷第38章第48章 小衣正文快完了,不過還有孩子們的番外。第34章第18章 銀子第73章 公主第33章第140章 情話第62章 拜佛第65章 中秋2第138章 白綾第81章 和第51章 如水第135章 延福宮第121章 招蜂引蝶第87章 趙鈺之死第109章 回京第26章 節婦第57章 巧遇第99章 大嫂再嫁第86章 少年之心第12章 草紙第20章 山窖第61章 畫像第5章 獸夾第13章 蜀錦第96章 山歌第36章第40章 歸來第79章 雲臺第58章 故事第1章 如玉第69章 侍疾2第118章 青龍第107章 督軍第1章 如玉第92章 兄弟第23章 首富第24章 小屋第53章 帶下醫第139章 端午第40章 歸來第4章 被褥第116章 忍辱第117章 秘藥第29章第66章 中秋3第61章 畫像第25章 青苗稅第116章 忍辱第69章 侍疾2第46章 入府第8章 再嫁第12章 草紙第134章 黃袍加身第64章 中秋第10章 捉弄第66章 中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