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門前, 賈天真按照蘇家小姐平日裡常畫的妝容給自己也描摹了一遍,但畢竟兩人毫無血緣關係,畫出來的妝容雖一致了, 但面貌骨相還是不盡相同的, 只是讓她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
平素裡她大多數時都是素面朝天, 略施淡妝, 如今是又塗了胭脂又抹了腮紅, 但不論如何,她就仿若那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子湖畔一般,美得又別有一番風姿。
只是在遇到那些慕名前來追隨的公子哥後, 他們不由都是一驚,難不成是他們得到的消息有誤?不是說今日蘇家小姐會泛舟西湖的嗎?
可是那坐在車廂裡掀開一角車簾容顏外露的怎麼不是他們平時所熟悉的蘇家小姐?
不過他們還是好奇地一路跟隨着賈天真到了西湖。
賈天真爲了裝作得更像那些大家小姐纔好引採花大盜上鉤, 便收斂了些自己平日裡的作風沒有一撩裙襬利落地跳下馬車, 而是由丫鬟淺碧攙扶着下了馬車。
聽說這個臭名昭著的江湖採花大盜淨採些大戶人家的漂亮小姐大家閨秀什麼的, 一般女子都看不上,眼看那採花賊最近來了臨安城, 臨安城內已經有好幾個大家閨秀被糟蹋了。
蘇家老爺是怕那採花賊盯上自家的掌上明珠,所以才請了重明前來捉拿誅殺這個萬惡的採花大盜的。
他給了豐厚的酬金,也甘願爲了自家寶貝女兒配合重明的計劃,讓賈天真扮作是他這些年私養在外的一個外室所生的女兒,他自己的名聲不重要, 爲了他唯一的一個女兒他什麼都願意做。
而賈天真完全就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刺激, 抓人什麼的了, 她最喜歡了, 尤其是在抓到壞人之後心底油然而生的那股自豪感!
賈天真一從車上出來,那些跟隨她左右的臨安公子哥們就都蜂擁而至。
雖然這不是他們日夜思念的蘇家小姐, 可是此女的容顏,美貌和身段比之更甚。
男人都是花心大蘿蔔。
見了不一樣的蘇家小姐先是好奇地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然後就都開始阿諛奉承獻媚上了。
賈天真按照之前預演的,臉不紅氣不喘地跟他們說,她是蘇家一直養在外面的小姐,是蘇家嫡女蘇蘭琳的妹妹,如今得了父親之命,才能夠得以迴歸蘇府,又聞西湖春日美景如畫,不禁神往,便來此遊湖。
其實是想告訴採花大盜蘇家的小姐那是一個貌美如花。
那些公子哥一聽個個心花怒放,把賈天真當做了是蘇家老爺在外的私生女,這私生女論身份可是比不過府中那位正室嫡女,可這嬌媚的容顏,曼妙玲瓏的身段可是比那位嫡女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再說了這私生女應當要比那成日裡端着架子的嫡女看着更容易相處,若是能娶回嫁做個小妾什麼的想來也是極美的,畢竟是見不得人藏在外面那麼多年的私生女嘛~做個妾剛剛好。
又比蘇蘭琳看上去更嬌豔如花。
於是衆公子哥們見了新人忘舊人,爭先恐後地邀賈天真去各自早就備好的遊船上游玩。
這個說他這小舟如何如何的好,上面有什麼什麼佈置,那個又搶着來說他的畫舫可是臨安城一等一的奢貴豪華,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賈天真看了一眼他們各自吹捧的畫舫遊船過後,嫣然一笑果然指了指那最奢貴豪華的畫舫,美眸含笑望向那畫舫的主人,生得倒是有些俊美的張景公子,款款欠了欠身道:“張公子的畫舫果然精妙無比,華麗奢貴,不知小女子可能榮幸與大家一起同去畫舫內細賞一番?”
那柔媚多情的一笑,直把張景給勾去了魂,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賈天真點了點頭,於是賈天真向身後一羣圍擁着她的公子哥微微笑道:“那既然得了張公子應允,我們便一起去畫舫上游玩吧。”
衆人自是高興得不必說,張景卻“啊”了一聲,賈天真看向他,盈盈笑語,“張公子你啊什麼,可是改變了主意?那既然……”
張景連忙擺手,哪裡還忍心拒絕美人,一起去便一起去吧,反正他是主,他們都是客。
衆公子哥皆是沒想到此女竟然會這麼主動,不僅那麼快就選出來上那隻船了,還邀他們所有人一起去船上游玩,這要是放在之前蘇蘭琳可是萬萬不會如此的,她從來都只是坐自己的船,他們就跟在她的船後寫詩作詞念出來又或是彈琴吹笛來引起她的注意。
沒想到這蘇家小妹一上來就是和衆人同遊,不由得讓人覺得她這般作爲似乎有些輕浮浪蕩,但又一想,此女怕是放養在外面久了,沒有大家小姐的那些規矩,這樣也好,又想着她選了張景家最豪貴的畫舫,想來也是個貪慕虛榮之輩,也能夠理解,畢竟是養在外面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子,但這所有的一切在她的美貌面前都不算什麼。
那些人看重的是她的臉蛋,她的身體。
於是衆人都心照不宣地似乎知道了如何拿捏這個美人。
賈天真被他們簇擁着上了畫舫,張景走在最前面給她領路,不時搭上一兩句話,“還不知小姐芳名?”
賈天真想了想隨口諏道:“蘇泠泠。”
她心裡偷偷笑了笑,她用了重爺爺小師妹的名字。
重明隱在暗處聽見了,不由得嘖了聲。
又見他們到了船上,畫舫緩緩在西湖水面上前行着,一衆公子哥圍着賈天真又是給她斟酒又是給她剝葡萄和她談笑風生的,重明看着心裡窩火的很,他十分後悔,他就不該想這麼一齣戲,還讓賈天真去當誘餌的!
他看着賈天真對他們統統來者不拒酒喝下葡萄入嘴,剝好的蝦也輕咬,那小巧的櫻脣上彷彿沾了蜜,紅潤光澤十分誘人,像一顆熟透了的櫻桃,讓那些平日裡風流慣了的公子哥們蠢蠢欲動。
但這是□□,他們好歹也算是臨安城內有頭有臉的人,這又不是青樓妓院,眼前的嬌花更不是青樓女子,好歹也是蘇家老爺的女兒,只好不得不按下心中那份躁動,做些無傷大雅之事。
畫舫裡各色物品齊全,管一行人在裡面住上了兩三天也不成問題。
西湖水面倒映着岸上點點花紅柳綠,早春之時花還未全部綻放,但也有些迫不及待的粉桃白櫻冒出了花骨朵來,想引人注目,看看它們是有多俏麗多姿。
畫舫內忽有一人起意,問道:“不知泠泠姑娘可會撫琴彈奏,咱們也不能一直喝酒,畢竟美人是水養的,酒喝多了不好。”
“對對對!”又有幾人附和上去,其中一人道:“我會吹笛,泠泠姑娘要是會彈琴的話,不如我們來合奏一曲?”
這些平時都是附庸風雅之人,吃夠了喝夠了,便又想來愚弄這些亂七八糟的玩意了。
賈天真笑了一笑,略點了一下頭,“彈琴啊?”
那些人嗯嗯如蜂鳴。
“我會啊。”她緩緩起身,張景給她遞過琴去。
一曲清幽婉轉的琴音在西湖水面上倏然響起,絲絲縷縷不絕入耳。
起先,那琴音仿若春雨而落,細細碎碎,弦起的輕而柔,就像春雨下的細密而溫潤,弦調忽的一轉,夏雷滾滾而來,怒濤江水遠有澎湃天際之勢,驚起一灘鷗鷺從水面上迅速地掠過,使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纖手微頓,弦凝絕,秋風蕭瑟又拂面。風捲落葉的憂傷讓人心底不禁染上一抹淡淡悲涼,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那種悲涼將化爲了寒冷,聽者視之所及,西湖好似下了一場茫茫大雪,飛雪飄落,湖天一色白,白雪飄零,絃音不絕,在場的所有人又似乎聽見了絃斷冰裂的破碎聲,那般清脆而無情,而隨着最後一個琴音落下……
雪停了,冰化了,一切迴歸初始,春日明媚的暖陽在西湖水面上灑下萬縷光芒。
雙手抱胸準備看賈天真笑話的重明在聽完這段琴聲驚了,怒了,奮起了,她不是說她不會彈琴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