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兩人迎着曦光動身去島上尋人。
賈天真放出冰蝴蝶來,冰蝴蝶在茂密的叢林中自由地飛行,然而偌大的樹林中藤蔓交錯,荊條叢生,沒走幾步那伸長出來帶刺的枝條就會戳到人。
“啊!”這已經是賈天真第五次大叫了,少女皮膚嬌/嫩,稍稍一被枝條上的刺碰到,就生疼。
賈天真停在原地,捂着胳膊,罵了一句,“這破地方!”
重明搖搖頭,“身嬌體軟。”
見她還不走,便拿棍戳了她一下,“還走不走了?”
賈天真回頭看他一眼,“你把你衣服脫下來給我。”她要把自己裹起來,這樣就不會再被刺刺到了。
重明好笑,“我憑什麼把衣服脫給你呀,你想得美你!”
賈天真哼了一聲,指尖微微動了動,前面給他們帶路的冰蝴蝶突然就不飛了,還倒退回來,落到賈天真的指尖上,眼看要化作幾隻真正的被冰凍住的冰蝴蝶,不動彈了。
重明唏噓了一聲,“看來你和姬如千夜的關係不一般呀,他不僅把綺羅香和冰蝴蝶送給你,還教了你御靈之術。”
賈天真屈指擦過鼻尖,“那可不是,我可是他遠房表妹。”
重明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心下也有幾分不知爲何會鬆了口氣的感覺,“原來他是你表哥呀?不過怎麼都沒聽說過你們賈家和姬如家族還有關係?”
“都說了是遠房表親啦。”賈天真大聲道,又朝他伸出一隻手,“你脫不脫衣服給我,不脫就收了冰蝴蝶不給你帶路了。”
她還威脅他?
呵呵!重明渾不在意地笑笑,“沒有你的冰蝴蝶我自己也能找到人!”說着,越過賈天真自顧自就往前走去了。
賈天真哼了哼,張開雙臂衝他撲過去,不偏不倚正就掛在了重明背上,她得意地哈哈大笑,“不脫衣服也行,接下來的路你就揹我走吧。”
言畢,彈指一揮間,冰蝴蝶又成了活物,撲棱着小翅膀飛在前面帶路。
重明心道,揹着她正好,多了一個人/體擋刺牌。
這小狐狸也有犯傻的時候,重明在心中嘿嘿的笑。
穿過密林,盡頭是一彎清澈澄淨的小溪水。
小溪兩岸還開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青黃色的草一路順着溪流蔓延生長,幾隻鳥兒正停在溪水邊喝水,時不時嘰嘰喳喳的叫,微風拂過,淡淡的花香襲來。
沒等重明將賈天真放下,賈天真就自己從他身上跳了下來。
不知爲何?背上的人沒和他吵上幾句嘴就自覺地跳了下來,重明的心中竟還隱隱有一絲空落落的感覺……真是莫名其妙!
不過這種感覺很快就隨風飄散了。
賈天真在溪水邊俯下身彎下腰要喝口水,水邊的鳥兒見有人來一溜都拍拍翅膀飛走了。
賈天真看着那些因爲她的到來而飛走的鳥兒不由得撇了撇嘴,“我又不會吃了你們,你們跑那麼快乾什麼?還想拔一兩根你們身上的羽毛玩呢。”她嘀咕着。
重明聽見,忍不住開口輕嘲,“你想拔它們毛,它們不跑纔怪。”
賈天真衝他萬惡地吐了吐舌頭。
重明一邊嫌棄着這大家小姐沒點端莊正相一邊又覺得她那樣子莫名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
賈天真咕咕喝了好幾口水才爽快的摸着肚子站起了身來,蹦蹦跳跳地繼續跟着冰蝴蝶走。
少女兩條纖細玉白的胳膊一甩一擺,蹦蹦跳跳走在這荒島山野之中,時不時停下腳步彎腰摘幾朵路邊的小野花,那神姿好不活潑爛漫。
宛若山間精靈,再瞧她那被削了半截如今只及肩的一頭黑髮,被清風吹拂起來,那背影也依舊給人一種飄飄似仙的感覺。
重明望得不禁微微怔住,心想這賈天真長得真挺小仙女的,就是若能再……
還沒浮游神思完,就聽到賈天真忽然回頭衝着他擠眉弄眼地大喊:“重爺爺,你吖是不是老了腿腳不聽使喚了,你快點跟上來呀,你在那杵着幹什麼呢?”
好吧,什麼小仙女的都是幻覺!
重明哦了聲提着棍跟上。
賈天真則倒回了幾步,還正一邊倒着走一邊笑吟吟地問他,“爺爺怎麼現在不裝腿瘸背佝啦?”
重明兩手背在身後,耍着棍,晾了她一眼,“這島上又沒有人我裝給誰看?”
賈天真蹦到他身邊擡手要好兄弟似的攬上他的肩,卻被重明一棍截住,“噯,你想幹嘛?”
賈天真捧着小臉厚顏無恥地笑:“想給爺爺捶捶背揉揉肩。”
“不用!”重明嚴詞拒絕,將她的手掰正放直,“走好你的路吧。”
賈天真撇撇嘴,一蹦一跳地又溜到前面去了,與重明拉開一段距離。
沒過多會,突然就聽到她一聲大叫,不知在前面看到了什麼?僵在了原地,愣了幾秒後才轉身拔腿就往重明那跑去。
一邊跑還一邊喊:“爺爺爺爺,有狼猿人!”
她一股腦衝到了重明身上,往他身上一撲,重明一時沒防備受不住那突然衝撞過來的力道,抱着賈天真撐了幾下最後還是不幸往身後的草地上倒去。
前面賈天真嚷嚷着的狼猿少年也追隨着他們而來。
冰蝴蝶飛在狼猿少年的身邊蝶翅振動,發出冰裂一般的清脆響聲。
賈天真支耳聽到,壓在重明身上悄咪咪地和他說:“重爺爺,爺爺就是他了,冰蝴蝶認準了就是他了,他身上有我灑的綺羅香。”
重明心神飄忽地嗯了聲,被她壓着只覺胸前一片柔軟像跌入了一片棉花雲裡去似的,讓他心猿意馬的,他咳了聲輕輕推了她一把,“你先起去再說。”
賈天真哦了聲,撐着他的雙肩原地打了個滾翻了個身翻去了一旁。
重明得以解放,一掌拍地而起,執棍指着那向他們跳躍而來的狼猿少年,“汝是何人?鎮上那些百姓是不是你殺害的?”
狼猿少年不說話,定定望着他,四肢矯健有力地又朝重明奔襲而來。
他跑起來時不像正常人,是四肢都着地的,穿着樹葉遮體,身上毛髮尤長,眉目間生得一股桀驁野性。
待近了身時他卻又收起了手臂,化作一般人正常的模樣。
手執短刀,對着重明虎視眈眈的樣子,那彷彿野獸一般的眼神透着兇殺之氣。
重明與他對峙着,賈天真在一旁觀看,見那狼猿少年也不說話,便清了清嗓子向那穿着一身樹葉的少年招招手開口:“嘿,怪小孩我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說話。”
狼猿少年朝她嗷嗚了聲,但眼神卻並沒有那麼兇戾了,可也還是把賈天真給嚇了一跳。
她咯噔一下,不自覺往重明身邊靠了靠,拽緊他的衣袖,重明不知哪根弦搭錯了,竟然摸摸她的腦袋,聲音出奇地溫柔說了句,“別怕,有我在。”
賈天真古怪地看了他眼,幽幽地點點頭哦了聲。
這一摸頭的動作不知怎麼就刺激到對面的狼猿少年了,只見他張開一口獠牙,手持短刀,一躍朝重明撲過來。
重明反應迅速地攜着賈天真一個旋身飛轉就上了旁邊的樹,賈天真手快地摘了樹上的樹葉攥在手裡。
“你在樹上待着,別下來。”重明朗聲道。
賈天真哦了聲。
看着重明飛下樹,又和狼猿少年打了起來的時候,賈天真便將手中攥着的樹葉悉數甩出,灌入一股輕靈巧妙的氣力,竟是片葉未落地打在了狼猿少年的身上。
她不知用了何種功法,那樹葉竟是被她用的鋒利如刃,將沒有防她的狼猿少年多處打出細小的傷口。
重明又用棍牽制着他,無影刀與那棍碰撞在一起,一時迸濺出耀眼的火花來。
“說,你到底是誰?爲何要傷害那些人?”重明抵着那人的脖子步步逼退着他又問。
狼猿少年依然不見開口說話,賈天真高緲地立在樹梢上搖了搖頭,真是一點都不聽話,讓你開個口說話就那麼難嗎?她心想着,見手中的樹葉沒有了,於是又摘了幾片樹葉夾在指尖,驀然凝力於葉身隨手又向狼猿少年甩去。
又見幾滴細密的血珠飛濺而起,隨着被揚起的塵埃落地。
狼猿少年偏眸向樹上立着的明媚少女瞧去,衝着賈天真又嗷嗚叫了一聲,那叫聲震得整棵樹都晃了晃,賈天真在樹上晃晃悠悠,看得重明沒來由一個心慌,生怕她會摔下來,“你……”他一時有些緊張地分了神。
然而賈天真也並不是來一陣風就會被吹倒的柔弱女子,縱然身嬌體軟,可也是學過些花拳繡腿旁門左道的功夫。
她適時調整了下身姿重新又站穩了,然而狼猿少年卻因爲重明一個分神而在他棍下逃之夭夭了。
只見那狼猿少年四肢靈活地縱身一躍,竟是往賈天真所落身的那棵樹上跳躍而去。
這一個猝不及防,賈天真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狼猿少年就跳到了她面前,臉上忽地被一片扎人的長毛髮蹭了蹭。
賈天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這個狼猿少年竟然用他的臉輕輕地蹭了蹭她的臉,帶着絲親暱和一種說不出的眷戀,彷彿透過少年看她的眼神,能夠從那樣的目光當中看到他眼眸記憶中的另外一個人。
那個人想必與少年的關係極是不一般。
然後身手矯健的狼猿少年背起賈天真向前方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