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高空的變化

紅色的岩漿從地底噴涌而出,在巨大的壓強之下噴出地面上百米的高度,然後四處飛濺奔涌,將一切淹沒,無數的建築在赤紅色的岩漿之下倒塌,被融化,大量的熱量散逸在空氣之中,將無形而透明的空氣扭曲,讓岩漿上方的一切景物看上去都是扭曲而模糊不清的。紅色的岩漿不斷涌出,向着周圍傾瀉流淌而去,土壤被高熱的岩漿所淹沒覆蓋,大量的熱量不斷散發到空氣之中,然而在即將冷卻的時候,更多的新的岩漿從後面流淌而出。巨大的熱量不斷散發出來,整座城市都籠罩在一片紅色之中,一切都在扭曲,一切都在燃燒,一切都在傾頹崩塌。

無數的人在哀嚎,無數的人在掙扎,無數的人在反抗,在奔跑,但是在這種天災面前,卻顯得如此脆弱,無力而渺小。在地球世界,人類發現的生物能夠承受的最高溫度爲四百五十度,而在這個魔法世界,生物所能夠達到的極限無疑遠比前一世更高——即便利科斯並非那種專門生活在高溫環境下的魔獸,即便在歷次蛻變之中它對於自己的耐高溫能力並沒有太大的需求和專門進化,但是即便如此,藉助着強大的魔法防禦,它依然可以正面承受那暗紅色的岩漿——而代價僅僅只是皮膚微微燒焦。當然,岩漿的溫度也有不同,如果是溫度更高的岩漿的話,那麼就不好說了。但是至少,這些露出在地面一段時間。熱量大量散失的暗紅色岩漿,已經難以對它造成足夠的傷害。

無形的引力被它所支配,那些原本順着地勢緩慢流淌的岩漿在靠近利科斯龐大的身軀的時候,在扭曲的重力支配之下,逆着地勢開始流動,懸浮,扭曲,上升,熾熱的溫度扭曲了原本透明的空氣,讓它的周圍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紅色的岩漿包圍着利科斯龐大的軀體。不斷流轉。變化,地面在扭曲,變化,裂開。一道道深深的裂縫。而在裂縫的底部。是赤紅色的,不斷翻滾涌起的岩漿。

這裡是距離地面三萬米的高空,沒有蒸汽凝結成的白雲。沒有狂暴的氣流,只有一片湛湛青天,以及性質完全改變的無垠魔力。半徑超過一千五百米的巨大半球浮在這一片空間之中。沒有氣流的擾動,沒有魔力的波動,安靜而平穩,就如同這片居於離地面三萬米的高空本身一樣,就好像本應如此一樣。

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羽人站在空曠的巨大半球形建築之上,兩片巨大的羽翼在他的背後緩緩展開。在燦爛到極點的金色陽光下,原本純白的羽翼都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這裡是距離地面三萬米的高空,原本強大的重力在這個高度已經減弱到只有原本二十分之一的程度,壓強降低到只有原本十分之一的程度,然而對於那些強大的魔獸來說,這還不是最可怕的——它們強悍的肉體足以承受這種程度的環境的改變。真正可怕的是魔力性質的完全改變,對於地面的魔獸來說,來到這裡就如同魚離開水來到陸地一樣,它們無法吸收,引用任何一點魔力——而我們需要知道的是,任何強大到一定程度魔獸,它們魔法和攻擊消耗的能量,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來自於外界魔力的供給,外界的魔力甚至已經極微小幅度的參與到它本身的生命循環體系之中——而實際上,這也正是魔力潮汐產生的原因。

一旦讓它們——那些地面的強大魔獸來到這個地方,首先會因爲重力的減輕而讓全身變得輕鬆,然後會因爲外界壓強的突然減小,使得自身內部臟腑在壓強劇烈改變作用下受到輕重不一的損傷,最後則是外界魔力性質的完全改變——它們會驚恐的發現,曾經輕鬆自如宛如呼吸般輕易的魔法,變得無比艱難——就如同魚兒離開水之後,呼吸變得艱難,將無法再吸取到任何一點空氣一樣。

在缺乏魔法的支持和保護的情況下,它們將逐漸變得虛弱,最終陷入瀕死的情況——實際上,大部分魔獸都無法承受這種改變,會在這種環境下死去。

而實際上,正如同地面生物難以習慣承受這種高空環境之下,生活在這種高空環境下的生物,也同樣難以承受習慣地面環境——然而這種高空環境之下,生物的存在本就稀少。

至少到現在爲止,從他出生那一刻起,他所見到的所有活的生物,都寥寥無幾。至於他的同族——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所見到的,就只有他的父母,而他們,也早在他幼年之時,便已經全部死去。

這個巨大而空曠的世界,從很久以前開始,便只有他一個呢。陪伴着他的,只有這個巨大的浮空之城,以及其中無數的書籍和記錄。他從書中知道喧譁和熱鬧的概念,卻從未真實體驗過這種感覺,而因爲很久以前開始,這個世界上就只有他一個人——而也正是因此,所以他也不知道什麼叫孤獨和寂寞。他從未想過離開,也並不好奇——實際上,如果說在年少時他對於外界的環境還有一點點好奇的話,那麼在現在,他對於離開這個熟悉的環境,去往外界,甚至有點恐懼。

然而現在,他卻不得不降臨到陸地表面去——因爲這個運行了數千年的巨大浮空之城,終於達到了自己的極限,它將不能再繼續懸浮於這片虛空之中,而將從天空落下。

恐懼,興奮,好奇,忐忑,不安。無數的情緒在他的心中攪拌,沸騰,混合成一團,然後發酵——最終得來的,卻是無比的平靜。就如同他獨自一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之中,無數年來的所處的狀態一般的平靜——不,是更加深沉的平靜。

巨大而純白的羽翼自他的背部展開,虛空中原本深沉而靜謐的魔力受到了呼喚,如同深海之中的漩渦一般開始旋轉凝聚,然後,自這平靜到極點的虛空之中,有風,產生了。

原本平穩的懸浮於虛空之中的巨大浮空之城,開始了不安的抖動。磅礴到極點的魔力波動,呼嘯的風,都開始包圍着它產生。

數千年的平靜,在這一刻終於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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