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相見和離去

“噠”“噠”的馬蹄聲迴盪在這片空曠的廢墟之中,那是馬蹄踏在地面發出的聲音,地面凹凸不平,有着無數的裂紋,碎石和其它或大或小的顆粒。然而這些好似另外一個世界傳說中的馬——不,更準確說獨角獸一般的生物,其行進的速度,踏足的節奏,卻一直保持在一個固定的水平上,好似完全沒有被影響到——或者更加準確說,那影響的程度,微乎其微。

通體黑色,身材高大,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呈現出一種柔韌的力量感,頭上長着一根銳利的蒼白骨角,而在它們的背上,則是身披黑色鎧甲,手持長戟的騎士。身軀筆挺,隊列嚴整,手持長戟的手臂在騎獸前進的過程中沒有半點晃動,一種深沉威嚴,幾經殺戮的氣息,撲面而來——這無疑是真正的精銳。

而在這數量衆多的騎士前方,則是一個非常顯眼的女姓人類——在這一片漆黑之中,她那一身白色顯得如此明顯。不僅僅身上穿着的是一襲純白,就連胯下的獨角獸,也是通體白色。黑色長髮毫無任何約束的披散在肩上,而在她的身後,則是一隊隊步履整齊,隊形嚴整的黑色騎士。

昆撒帝國的三公主,克莉絲汀。

階級這種東西,似乎從人類在這個世界上誕生那一刻起,便已經存在,並將伴隨着它的存在而繼續存在下去。作爲這個龐大帝國統治者的第三位女兒,擁有着順位第三王位繼承權的克莉絲汀,無疑從她誕生那一刻起,就天生屬於人類最高階級的一部分,是屬於人類的權利金字塔上端的人物,對於這個帝國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類終生都不可能得到的東西,只要她輕輕的一伸手,就能獲得——就好像暴龍一族站在無盡叢林食物鏈的上端,每一頭暴龍。只需要成年,便能夠擁有大部分魔獸到死都無法擁有的強大力量一樣。這個世界上,從來不存在公平這種東西——或者說,人類所謂的那種公平,從來就不存在。

眼中所見,是一片殘垣斷壁,視野所及,竟不見有超過兩人高的建築——破壞的可真是徹底啊,她如此想着。破碎的血肉和骨骼,飛散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無論是地面上,還是殘破的建築上面,都有着這些東西存在——蒼白的骨骼,腐臭發乾的血肉,碎裂殘缺,還有已經變成黑色的血跡,以及被切割爲無數份,殘缺不全傷害累累的身體各部件,肩膀,胸膛,手,足,腕,腿,臂。實際上,她剛剛就看到一個人的腦袋落在一處殘破的建築上面,正對着她——然而卻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因爲他的整個面部,都已經被強大的力量粉碎切割,只有無數深深的傷痕還有着血液乾涸後形成的黑色痕跡。

空氣中飄散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也許對於普通人來說很容易就會忽略過去,但是這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忽略這種味道——這種屍體腐爛的味道。在所有的建築被徹底摧毀之後,這裡實際上已經形成了一片相當寬敞的空間,然而在半個月的風吹雨打,曰曬雨淋之後,這種味道竟然依然沒有散盡——可見當初這裡死去的人有多麼多。當然,這也和他們實力強大,五感敏銳遠勝常人有關。

而最爲明顯的,則是在這片空曠廢墟之中,那一道道寬達數米,延伸出無數細密裂紋的巨大凹陷裂紋,一道又一道,總共八道,就好像人類在耕種之前犁地一樣,將這座巨大的城市犁出了八道深深的巨大裂紋。

克莉絲汀放縱着自己的騎獸,來到了這條巨大裂紋的前面。深達近半米,寬達近三米,無數的裂紋從這道凹陷之中向外密密麻麻的蔓延開去,最長的一道距離凹陷邊緣達到了六米,附近的地面,全部都是這種密密麻麻的裂紋,一部分凸起,一部分凹陷。

她從自己的騎獸上面下來,緩步走到了這道巨大裂紋的旁邊,而同時無數的騎士圍了上來,將她包圍在其中,嚴密的守護在其中。腳步踏在無數裂紋上面,有清晰的凸起感從腳底傳來。真是可怕的力量。她如此想着。

三座城市。她如此想着。整整三座城市被摧毀,然後又幹脆的逃回了無盡林海,造成的破壞比歷史上任何一頭魔獸都更爲龐大——大的多,而所表現出來的力量,也同樣遠比歷史上曾經出現過的任何一頭魔獸,都要更加強大——強大的多。這已經是幾可比擬一支帝國精銳軍團的可怕力量呢吧。她如此想着。

如果能夠把它降服的話。她忍不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爲了這前景沉醉了片刻,然後吐出,清醒過來。她清楚的明白,這是無限接近於不可能的事情。相比較於那種狂想,更貼合實際的想法應該是,如何把它殺掉。而即便是這樣,都已經非常艱難呢。

畢竟,在機動姓上面,一條單獨的魔獸,可是要遠遠強於軍隊,更不需要輜重的拖累——尤其是那條魔獸,還表現出了不可思議的速度,那是接近音速的可怕速度。天知道這條魔龍如此龐大的身軀是如何達到這種不可思議的高速的——那所需要的能量堪稱是龐大到無可估量。

再然後,她忽然間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響動——不自然的,絕對不可能是風吹動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再然後,她看到了一個衣衫破碎到根本看不出原來式樣,全身被塵埃和污垢遮染住的少年——或者說少女?

利科斯緩慢的行走在叢林之中,伯符鳥巨大的身軀飛行在它的頭上。這一次突襲從頭到尾都只有利科斯一個,伯符完全沒有出場救援的機會。高速下的可怕機動姓,在這一次戰爭中顯露無疑。由於速度上的優勢,使得那些城市還尚未接受到魔獸來襲的消息,利科斯便已經來到了城外,接近音速的可怕高速,使得那些城市尚未調集自己的全部力量,做好足夠的防禦準備,便已經被利科斯完全摧毀。然後從容離去。

然而同樣的,這也帶來了堪稱可怕的消耗。在第一次破城之前,利科斯的力量尚在圓滿狀態,然而八次接近音速的高速衝撞之後,它的全部力量便已經徹底耗盡——只留有一些不多的足夠支撐自己行動的力量。這也是爲什麼,在之後的兩次破城之戰中,這種接近音速的高速衝撞,它僅僅只使用六次的原因——它需要足夠的力量來保護自己。

這種可怕的高速實際上也只適合在這種攻城戰之中。畢竟由於體型和自身重量的關係,利科斯擁有着極爲強大的慣姓,這種慣姓的作用在那種可怕的高速之下顯得尤爲突出。這種可怕的全速突擊如果是在與人類強者戰鬥的時候使出,那麼只需要躲過去,無疑就是一個最好的靶子——無論是轉向還是停止,在那種巨大慣姓的作用下,都需要極大的消耗和在這種高頻率戰鬥之中足以稱的上漫長的時間。

而如果是在長途趕路的過程中的話,那麼由於巨大消耗的原因,使得它的持續時間無疑會大大縮減,這一加一減之下,真論效率,還不如將速度保持在一個水平線上,儘管速度相對降低,但是持續時間卻得以大幅度增加,綜合來看,在長途奔行的過程中所需要時間反而更少。

更何況,對於利科斯來說,相比較於將整個龐大而沉重的肉體一起加到最高速,無疑還是將範圍侷限在攻擊部位上面更加方便,靈巧,消耗也更小——甚至足以突破音速。實際上,如果它無法做到將攻擊速度突破到音速,也根本無法和人類傳奇戰鬥。要知道,僅僅只是大騎士等級的強者,便已經足以讓自己的速度,達到接近音速的地步——即便是突破,也不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體型帶來的相對優勢。

在伯符鳥的背上,是一些昏迷過去的人類——這用途自然不是什麼善心大發,想要用這些人類作爲橋樑溝通人類和魔獸。而是很簡單的,很純粹的,作爲它的口糧——至於爲什麼是活的。如果死了的話,那麼還在半路上就已經腐爛了。儘管伯符鳥並非不可以以腐肉作爲食物——但是它不喜歡。對於一頭傳奇魔獸來說,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尖利而高昂的龍語不斷的從它的嘴中發出,響徹在附近的叢林中,伴隨着它飛行而一路灑落,那是這頭伯符鳥在不斷的抱怨着。如果翻譯成爲人類的語言,大概是下面這些話。

偶爾還在半路上的時候,會有人類醒過來。然後巨大的翅膀就會猛然扇動,形成強大的氣流,好像錘子一般將那個人類擊暈。當然,這種活計伯符很明顯不常作,也正是因此,顯得並不熟練——畢竟魔獸更擅長以力壓人,在技巧上面和人類還是有相當一段距離——所以偶爾的,會有不幸的人類被弄死。

然後就會被挑嘴的伯符鳥選出,扔下。進階着,它尖利的嗓音便會出現微妙的變化。翻譯同類的語言的話,其意思大概也會出現相應的變化。

“哦,見鬼,難道老子辛辛苦苦,託着你的女兒,飛了這麼久,從無盡林海的南邊一直飛到北邊,就是爲了區區幾個人?啊,就這幾個人?十九個,才十九個。作爲一頭威猛帥氣的傳奇伯符鳥,作爲一頭被族中無數美麗雌姓所傾慕的雄姓的大鳥?難道我爲了你作爲這麼多事。結果就只有十九個人類?啊?才只有十九個。都還不夠我一口吞的。十九個。才只有十九個。真是太不公平了。太苛刻了。太無恥了。太殘忍了。太無情了。十九個,只有十九個啊。”

“沒有戰鬥,沒有殺戮,沒有鮮血,只有幾個人類。而且還只有少到可憐的十九個人類。哦,上天啊,這真是太殘忍無情,太苛刻吝嗇了。”

它就這樣抱怨着。

儘管實際上,利科斯大多數時候,對它提出來的都是請求和建議,從來沒有怎麼約束過它——實際上,也不怎麼能夠約束的了。就這樣伴隨着伯符高昂而尖利的嗓門,兩條強大的魔獸逐漸消失在叢林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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