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偶爾的矛盾

艾露因背靠着一株樹木,將自己疲憊身軀的重量大部分都倚靠在上面。在連續施展了很久的魔法之後,無比的疲憊和倦意已經籠罩了她的身體和精神,讓她不得不稍作休息。而在她的旁邊,那些同伴們依然還在按着固定的節奏施展着各種各樣的魔法在這片新生不久的叢林之中,它們在迅速的生長,迅速無數的枝葉伸展着,陽光灑下,一部分被遮擋,形成樹蔭,然而大部分都直接射下,灑落到土壤之中,突出地面的樹根以及其它無數低矮植物之上。

一部分淡金色的陽光正照耀在她深色的肌膚上,顯露出上面色澤明顯不同於周圍肌膚的紋路——那是魔紋,區別精靈與人類的,另外一個重要的標誌。儘管實際上,相當多的生物,都會在進化的過程中形成這種能夠有效凝聚魔力,召喚外界魔力,形成魔法的紋路,但是人類依然把這魔紋看作是精靈獨有的標誌——就好像他們那尖尖的耳朵一樣。

然後她忽然屏住了呼吸,無形的威勢覆蓋了附近這一片區域,在這一刻,這附近所有的生物,都在剎那安靜下來,就連呼吸聲都在剎那消去,只有樹木的枝葉依然承接着陽光的照射,偶爾在風的吹動之下,發出靜謐的“嘩嘩”之聲。然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身軀,以及被這個巨大身軀遮擋住陽光而形成的陰影,無數的植物和樹木枝葉擋在它的面前,然後被輕易的壓倒。踩過,碾碎。巨大的身軀每一次踏步在地上,都會在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腳印,發出輕重大小不一的聲響,這無疑讓艾露因聽得非常難受,她清楚的記得,在之前幾次見到的時候,對方踏出來的,是沉重而規律的聲音,但是所有的疑惑都只是埋在心裡。儘管他們與這條龍有着同樣的敵人。結成了同盟。但是這並不代表,這些精靈們就不畏懼這條可怕的惡龍。

強大,沉重,似乎深淵。宛若血海一般的可怕威勢無時無刻不籠罩着這條惡龍。那並非單純的強悍。亦不僅僅只是純粹的龍威,還有歷經百戰,屠戮無數生靈凝練出的可怕殺氣。僅僅只是被它黃色的豎瞳掃過。便能讓人喪失所有反抗的勇氣,奪走一切的反抗意識,陷入恐懼的深淵之中。

它從這些精靈的身邊走過,當龐大的身軀掠過他們身邊的空間的時候,這些精靈們感覺自己就如同從深不見底的深淵邊上走過,就好像被粘稠冰冷的血水流過自己的全身,無比的壓抑還有無法剋制的恐懼蔓延全身——這樣可怕的勢。

然後有微小的“噼啪”聲傳來,那是脆弱的樹枝被壓斷的聲音,兩條小小的幼龍,從利科斯開出的通道後面出現,並且不斷的努力的奔跑着,能夠看到它們的嘴巴大張着,露出小小的鋒利的牙齒,像小狗一樣吐着舌頭,“呼呼”喘氣,背上的小小的翅膀在不斷扇動着,似乎想要減輕自己身體的重量,小小的尾巴在背後不斷搖晃着,保持着身體的平衡。

在這一刻,幾位原本被利科斯強大威勢所鎮壓的精靈不禁同時產生了好笑的感覺,原本緊張壓抑的心理也隨之放鬆了一些。就這樣看着兩條幼龍吃力的遙遙綴着利科斯龐大的身軀,跑了過去。

一望無盡的叢林,但是奇異的是,這裡生長的都不是樹木和植物——而是蘑菇,無數巨大的,矮小的,筆直的,扭曲的,蘑菇。它們形態各異,有着不同的顏色和花紋,甚至大小和形態上都有很多不同,但是確實,都是蘑菇——或者更準確說,菌類。

利科斯龐大的身體從面前趟過,無數的蘑菇,無論是高大宛如樹木,還是矮小宛如小草,都在它的龐大厚實,強悍堅硬的軀體面前被輕易的壓倒碾碎,化爲無數的碎片,汁液四溢,無數的孢子從碎片中飛出,向着利科斯的身體飛去,空氣中氤氳着一層奇特的味道,伴隨着利科斯的動作,不斷的向它匯聚而去,就好像撲火的飛蛾一般——然後它們就真的好像飛蛾一般燃燒了起來。

魔核在輕輕震動,魔力在響應利科斯的召喚,在流動,在變化,在跳躍,在塑型,的燃燒,並最終打破虛實界限,化爲火焰,一路焚燒,空氣瀰漫着的奇特氣體,無數細微至不可見或者可見的孢子,還有那些飛散的木質碎片,一切都在燃燒,徹底的燃燒,化爲青煙,化爲黑色的灰燼,燒出了一條幹乾淨淨的道路。

兩條幼龍跟隨在利科斯的身後,奔跑在這條對於它們來說,無比寬敞,由利科斯的魔法所開出的道路上。它們吃力的奔跑着,在它們的前面,是無數飛舞的正在不斷燃燒的孢子和木質碎片,被焚燒的乾乾淨淨。

巨賈之叢,巨賈一族的領地,這裡的一切,都是沒有根莖葉分化的菌類生命,它們充當着這個地方生態系統的三個基本成分——生產者,消費者,還有分解者,即便是強大的傳奇魔獸,都不願意走入這片地域。在這個地方,無時無刻不瀰漫着一種由特殊的菌類分泌出來的特殊氣體,有着淡淡的香味,以及輕微的麻痹,遲緩和致幻作用——並且會逐漸增強,更重要的是,這片領域內,就連虛無的魔力都會被菌類所影響,變得凝滯沉重。

無形的魔能在體內奔騰,魔核在不斷震動,精神在不斷召喚,然而外界的魔力卻不像其它地方那樣活躍,每一分魔力的響應,都需要耗費更多的精神,更大的力量。魔力的流動,凝聚,變化,塑型,也隨之變得更加遲緩。

利科斯曾經計算過,一個普通的地裂術的消耗就比平常其它地方多上十分之一——這已經是一個十分可怕的數值了。但是這對於它來說,依然不能算是沉重的負擔。而且更重要的是。當你摧毀這裡的時候,會有無數的孢子和碎片在空氣中飛舞,或大或小,可見——或者不可見。這種看似普通的無害的東西,一旦落到其它生命的身上,便會本能的開始寄生——然後死亡,因爲缺乏適合的溫度,養分,酸鹼度,魔力。以及其它條件。然而大量孢子的死亡。各種木質碎片的附着,它們死亡後的屍體在生命體的身上不斷堆積侵蝕,儘管不會造成什麼危害,卻會逐漸營造出一個適合寄生的環境。當然。成功率依然很低。然而在密密麻麻的無數孢子的堆積之下。終究會有成功的。這些不幸被寄生的,將會成爲宛如行屍走肉一般的傀儡——卻依然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着原主的機能,被巨賈一族所驅使。

這片領域的主人。巨賈一族,它們跨越了植物和動物的界限,同時擁有着兩者的部分特質,它們以孢子的形式誕生,以植物的形式成長,卻在成年後變成擁有着行動能力的魔獸,又在死亡後再次轉化爲各種各樣的菌類——最爲重要的是,它們擁有着一定的智慧,有着交流的可能。這一點尤爲難得——實際上,在目前無盡林海之中發現的所有魔獸之中,甚至可以說是獨一無二。

在這個存在着蛻變和魔法的世界,魔獸產生智慧並不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情——當然,更不能說是常見。然而那些,全部都是個體,至於一整個種族——目前利科斯只發現這一個例子。

寬闊的道路在利科斯踏過之後形成,兩條幼龍緊隨在它的身後,奔跑在那條滿是黑色灰燼的道路上。

“每一次都是這樣。”利科斯聽到有存在,在自己的耳邊,這樣用低沉的龍語抱怨着。

“你們應該控制一下,讓出幾條道路出來,這樣就不要發生這樣麻煩的事情呢。”利科斯回覆道。

“我們已經爲那些精靈們特意讓出幾條道路了,只是你的身軀太龐大了。”利科斯聽到對方這樣回答。這個時候,它停下了腳步,在它的前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身影——一條身材高達九米的暴龍,這已經是成年龍的體型了。然而那本應該是黑褐色的角質皮膚上面卻長滿了綠色的菌絲,那些菌絲無比的細微,佈滿了它的整個巨大的身軀,將它染成了一片陰森的綠色。

“也許我們應該好好商談一下。我,以及我的同類們,都已經受夠了。”

利科斯轉身,發現一條條的魔獸都戰了起來,無一例外,它們的身軀上面都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菌絲,將整個身軀都染成一片詭異的綠色。而除了這些之外,還有許多的菌類直接搖晃着自己巨大的身軀,那是佈滿了菌絲,宛如蘑菇般的身軀。

“我們很感激你爲我們找到這樣一片廣大的領土,讓我們可以安放那些多餘的後代。但是我們無法忍受,你對我們新的家園的破壞。”它如此說着。

利科斯安靜的看着它們的表現,聽着它們的話。看來是怨念以久啊。它這樣想着。

“那麼你們準備怎麼做?”它這樣問着。

“我們可以專門爲你開出一條道路。”利科斯聽到了對方的回答。

“我要一百條。”它如此說。“一百條足以容納我的身軀的道路。這不僅僅只是爲了我,同時還是爲了其他的魔獸。現在的那些道路,還是太少了!”

“這不行。”對方冷淡的拒絕。“三十條,頂多三十條。”

“那麼,就打一場吧。誰贏了,聽誰的。”利科斯低沉的說道。

“沒有意見。”

“準備出多少?”

“三百。”

“好好在這裡看看。我是怎麼打架的。”利科斯這樣說着,向着前面的寄生暴龍走去,只在兩條幼龍的眼中留下了一個高大的背影。有力的尾巴猛然揮動,生生擊穿了空氣,發出了強烈的轟鳴之聲,那是音爆。

而在它的對面,以那條被寄生的暴龍爲首,無數其它的被寄生的魔獸,還有巨大的菌類,同樣不斷的向着它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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