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剎又要發作,卻被墨恣制止住。墨恣輕輕咳了一聲,又堆起了一臉和氣的笑容,對落璇施了個禮。
他之所以這般忍讓,完全是是因爲落璇的身份。王城貴族和火精靈部落結怨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剛剛他們與火精靈首領便已經幾乎要翻臉了。而此刻如果族長的女兒傷在他們手上,族長一旦發怒,火精靈族定然不會善罷甘休,那麼結果肯定是在這裡和整個火精靈部落的人大戰一場。火精靈個個靈力高強,以一當十,以他的幾百人根本無法抗衡。
也就是說,他們和火精靈如果撕破了臉,雖然最終肯定是以火精靈的戰敗告終,但是他也很可能將會成爲這一場戰爭的第一個犧牲品。
所以精明如墨恣,他是定然不會因爲要執行任務便讓自己白白死在南疆這蠻荒之地的。
對方的彬彬有禮,在落璇看來卻是裝模作樣,。她也不搭理墨恣,走上前去,眼睛掃了掃衆人,直接問道:“別那麼多廢話,你們到底走是不走?”
墨恣侷促了笑了幾聲,說:“我們本是來捉拿犯人的,卻不知此人竟是姑娘您的朋友,如此我們只好就此撤兵了。”
赤剎一聽墨恣的話,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急急問道:“怎麼可以放過他們!”
墨恣瞪了赤剎一眼,也不多做解釋,只見他右手一揮,“所有人聽着,立刻撤退。”
士兵們收了武器,慢慢往後退去,墨恣走上前去滿臉堆笑道:“如此,姑娘可滿意?”。
落璇白了墨恣一眼,沒有說話,而是拂了拂紅色的頭髮,把鞭子收到腰間,轉身便去扶受傷的銘鐵。
方纔衆人交談之時,銘鐵已經稍稍恢復了一點體力,在落璇的攙扶下,慢慢地站了起來。他伸手抹了抹臉上的血污,在滿臉疼痛的表情之中擠出了一絲感激的笑容。
落璇察看了一下銘鐵身上的傷口,不由得秀眉微蹙———這個少年居然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還依然堅持在戰鬥着嗎?
“沒事了。”落璇一邊把右手按在銘鐵的身上,爲他附上了一個治療的咒術,一邊說。
“謝謝你落璇……”銘鐵深吸了一口氣,疲憊的眼神漸漸變回了凌厲,說,“等我和少將……”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眼睛卻忽然地瞪大了,看着落璇的身後驚呼道:“小心!”
落璇尚未反應過來,卻已經遲了。就在她將要轉過身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有一隻手迅速地按在她的背後,一股巨大的靈力襲來,接着,整個身體忽然變得不可動彈。
一股無力感襲遍了她的全身,讓她不由得發出了一聲痛呼。她發現她全身像完全失去了力氣一般,身體僵直着無法行動,連一個轉頭往身後看的動作都做不出來。
不用說,方纔偷襲的人,正是墨恣。此刻他右手按在落璇的背上,一個詭異的紫色咒術圖案正在往落璇的全身蔓延,越來越亮的紫色光芒,映亮了他那一臉獰笑的表情。
墨恣使用的是雷系魔法中的一種定身術,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用雷電之力注入人的全身,使對方麻痹僵硬。這一種咒術如果是正面對着落璇使用的話,即使能夠命中,落璇也可以輕易地用自身強大的靈力來防禦他的咒術,但是墨恣確是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擊中她的,情況就大不相同了。
這一切都是墨恣一開始就計劃好的,他因爲要避免和火精靈族的人起爭端而不可擊傷落璇,所以便先對落璇言聽計從,而後趁着她放鬆警惕去救助銘鐵的時候,從後方偷襲,將她一舉制服。
感覺到一股雷屬性的靈力在自己身體裡亂竄,周身麻痹的落璇終於支持不住,癱軟着跌坐在地。
銘鐵來不及阻止,看着落璇被對方咒術擊中,不由得目呲欲裂,他怒吼一聲,顧不得自己滿身的傷口尚未癒合,揮拳便向墨恣打去,卻被墨恣輕巧地躲開了。
一拳打空,銘鐵一個踉蹌,幾乎站不穩。方纔的動作牽動了身上的傷口,讓他痛得幾乎要暈過去。而墨恣看着他如此虛弱的對手,不緊不慢地回身一肘,便把銘鐵打倒在地。
看着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兩人,墨恣終於得意地笑出聲來,他蹲下去捏住落璇的下巴,把他那張英俊卻透着妖邪的臉湊近去,說:“竟然笨到用自己的後背對着敵人,你可知若不是因爲你父親的身份,你早就死過千次白次了?”
落璇怒火中燒,無奈那種麻痹的感已經蔓延到嘴上,讓她說不出話來,只好最大限度地瞪大自己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墨恣。
墨恣站起身來,對着士兵招呼道:“第一隊,隨我進入祭壇。”
於是隊伍中又一次分出一百多人,手拿兵刃,從趴倒在地,口吐鮮血的銘鐵的身邊繞過,往祭壇深處走去。墨恣滿意地看着,擡腳正要走,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腳被人狠狠地拉住了,他低頭一看,居然是重傷倒地的銘鐵。
此刻他掙扎着拉着墨恣的腳踝,目光如炬,虛弱卻堅定地說道:“不許……你們……傷害凌星少將。”
墨恣低頭看了一眼,嘴角浮現出一絲輕蔑的笑容。然後,他反手抽出腰間的佩劍,乾淨利落的一揮。
抓着他腳踝的整隻手臂生生地斷裂。
“唔……”銘鐵發出一聲渾濁的痛呼,鮮血從斷臂中噴涌而出,染紅了墨恣腳下的土地。
墨恣看着漫延到他腳邊的鮮血,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拂袖道:“哼……本想留你一條性命可以好好盤問一番,竟自己找死!”
身體無法動彈的落璇看着這一切,又急又氣,只能口齒不清地對銘鐵喊道:“別……快逃!”
可是銘鐵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竟用僅剩的一條手臂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強撐着整個身體向墨恣撲去!
墨恣也沒有料到對方還會有這樣的力氣,側身一躲沒有完全躲開,被銘鐵在他華麗的衣袖上留下了一個帶血的掌印。
墨恣看着自己染血的衣衫,臉上漸漸堆起了怒氣,“哼……是嫌我下手輕了?”
如雪的月輪下,長劍凌空揮舞,一劍一劍砍在年輕的戰士身上。傷口迅速在他身上撕裂開來,而鮮血,卻早已流乾。
“不要啊!”落璇繃緊了她僵硬的身體,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們……混蛋……混蛋!”
從始至終,精靈族的少年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他挺直了身軀,雙目如勾。
爲了父親的遺願,爲了族人的安寧,即使是犧牲自己,也要保護少將。守護自己最珍貴的東西,這便是守護者應該做的吧?父親,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哧……”皮肉涌動的聲音,長劍穿過了身體,穿透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