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對着鋪天蓋地而來的攻擊,對方並沒有躲閃。瞑夕同樣大喝一聲,挺直了手中的長槍,向眼前飛來的劍影不斷地刺去。點點暗紅色的槍花,在他的面前如蛟龍般飛騰,把向他襲來的銀色劍光盡數打碎在身前。
每刺一槍,瞑夕都往前踏出一步,幾個來回之後,瞑夕已經來到了凌星身前,最後一道虛幻的劍氣碎裂之時,無塵和他手中的槍又一次抵在了一起。
“好!”凌星緊握着不斷顫動的無塵,掩飾不住地歎服,“能否請教,閣下手中的武器是?”
瞑夕在同樣不斷顫動的暗紅色槍桿後面冷冷答道:
“魔槍•;焚夜。”
“焚夜……我的無塵似乎很興奮呢。”凌星又是一挑,再次拉開了和瞑夕的距離,同時說道。
“幾百年了,自從我得到焚夜之後,我和它都很寂寞。昨夜在遠處觀察你和我的士兵作戰的情景時,我就知道,焚夜終於能找到一個好對手了。”魔族的元帥嘴角扯出了一個上揚的弧度,他眼中的興奮已經表露無疑。
“那麼,再戰!”凌星用心中的戰意驅趕着全身的無力感,此刻他已經忘記了考慮雙方之間狀態的差距,也忘記了失敗會帶來的後果,他只想和眼前這個難得的對手繼續戰鬥下去。
這便是他作爲一個戰士本身的意義。
於是兩個人又一次戰在了一起,銀白色的,和暗紅色的光芒交相輝映,向在大漠之中忽然升起的兩輪明月。精靈族的少將,魑冥族的元帥,兩個強大的戰士各自代表着自己一族的榮譽,用自己的生命在進行着這一場亙古的對決……
【二】
然而戰鬥已經不再是勢均力敵了,連續的作戰讓凌星的身體疲憊到了極點,而眼前的敵人,卻是從未有過的強大。手中的無塵劍力量依然源源不斷地爆發出來,可是,凌星自己身體的動作卻已經變得遲緩。慢慢的,他只能變攻爲守,然而即使他用盡自己僅存的力氣努力地格擋着對方的進攻,那些暗紅色的槍影卻依然能在他密集的劍光中透進來,在他的身上留下一個個的傷口。
在終於堅持不住的一次恍惚之後,瞑夕手中的焚夜終於穿透了無塵的光芒,把他一槍挑飛,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是之前消耗太大了嗎?”瞑夕收住手中的槍,對戰敗的少年說,“看來我勝之不武。”
“我輸了便是輸了……不需要什麼藉口。”吐出一口鮮血,凌星用手中的劍支撐起已經接近崩潰的身體,他能真切地感覺到不斷振動着的無塵傳遞給他的那種不甘的情緒,然而他還是說:“繼續吧,作爲魔族的元帥,你此刻應該殺了我。”
“好。你說得對。”瞑夕的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然而,那個表情稍縱即逝,他迅速地恢復了原先的冰冷,手中槍桿一震,毫不遲疑地向凌星刺去。
看着對方向他直刺過來的槍尖,凌星無能爲力地閉上了眼睛,心裡忽然變得輕鬆,又有些失落。
這次是真的完了嗎?還以爲自己拿到無塵之後能活一個月的,沒想到,居然要提前離開了。也好,自己作爲守護者的生命,總算是完結了,不用再忍受着那樣的痛苦和疑惑去思考這一切的意義。只是可惜,最後還是沒能見到熾風和蒼遼,也最終沒有能再回去落霧森林一趟。
一些過去的流光忽然迅速地回到他的眼睛裡。落霧森林裡斜斜打下來的陽光、所有人年幼時的樣子、殤冰離開時依依不捨的腳步、蒼遼登基的時候握住他一起高舉起來的手、守護王城的士兵們痛苦而決然的表情、落璇粉紅色的眼睛、還有熾風那一抹溫和的微笑。
所有的一切,像是一杯傾倒在他心上的酒,那麼溫暖,那麼不捨得。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了麼?
不想死嗎?想留下來嗎?———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問。
想。———凌星不自覺地回答。
我借給你力量。你要嗎?———那個聲音說。
這時,凌星才終於忽然心中一凜,眼睛也驚訝地張開了。
那個聲音,不是自己的幻覺,而是真真切切在他心中和他交談着的。這個熟悉的聲音,他之前是在哪裡聽過呢?是在哪裡呢?
凌星拼命地在記憶中搜索着,最後,他終於記起來了————那個空間!火之祭壇的密室裡,那個純黑的空間!這個聲音,不就是在那片純黑中向他提問的那個聲音嗎?
然而,這其中又有着什麼樣的關聯?
凌星思考的一剎那間,一陣凌厲的風劃過他的臉頰,瞑夕的槍尖已經來到他的身前了。
力量。要嗎?———那個聲音再次在他的心中響起。
“要!我要!”凌星急切地喊了出來。他已經無暇去思考這一個聲音的來歷,也無暇去管之後會承擔的後果,此刻,想活下去的願望超越了一切。
我不想就這樣死去,我還想見到那些人,我還想重溫,那些溫暖的回憶。
好。———那個聲音迴應道。
凌星立刻就感覺到一股熾熱的力量從無塵劍的劍柄上迅速蔓延到他全身,傷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恢復着,甚至那些充盈得外泄的靈力竟逼退了瞑夕全力刺向他的那一槍。
然而,就在凌星心中狂喜的時候。無塵劍上傳來一個他已經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焦急而驚慌。
是宵離。
“不!凌星!千萬不要借用‘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