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葛爾從馬上跳下來,從懷裡拿出一塊黑色的石頭模樣交給蘇小小:“以後太子妃若是有用得上準葛爾的,命人拿上這塊黑殞石帶個口信來奎魯藩國找我,我萬死不辭!” 蘇小小接過那塊黑石,點點頭:“好!你今天的話我記下了!”
蘇小小衝着車駕上的雲妃揮揮手,雲妃撩起面紗來,一雙秋水剪瞳望向蘇小小,眼裡有感激,有興奮,還有逃離牢籠的快樂。
車隊漸漸去得遠了,蘇小小嘆口氣,轉過身去朝着自己翠竹堂走去。
她才走了數步,只聽得周圍的人羣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叫聲:“快跑啊,那個給大麻風病人看過病的醫生走過來了!”
“大麻風病要是沾上,一定會發病,一個人得病,全家都要玩完!大家快跑!” 剛纔還圍在蘇小小身邊看熱鬧的人羣做鳥獸散!
“別怕啊!”蘇小小朝人羣揮揮手。
“你別過來啊!蘇小醫!”人羣中一個熟悉的面孔,是趙紅光娘子。
“紅光娘子,我是蘇醫生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蘇小小朝着紅光娘子走了一步!“蘇小醫,你的醫術自然是高明的,心地自然也是善良的!只是你……你現在很危險!你知道嗎?”趙紅光娘子不斷後退着,好象蘇小小是洪水猛獸一般。
她身旁跟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羞搭搭地看着蘇小小,幾次想要開口,卻又吞了回去。
紅光娘子把她狠狠地往後一拉:“豔豔,你不要小命了!蘇醫生再好,若是變成個大麻風,只怕你見了也不會想嫁!” 紅光娘子說:“百草齋的龔老爺說你給大麻風症的病人看過病,要一百天才能確定你會不會發病,若是你一百天後你發了病,在這一百天中接觸過你的人都會得大麻風症!”
“哦!”蘇小小停下腳步,龔抱朴說的一點沒錯,但是那前提是雲妃真的是大麻風症,可是雲妃不是大麻風症的話自己卻不能說出口,這是個天大的秘密,如果說出來,一有不慎自己和李時辰便是欺君之罪!不但云妃和準葛爾不能離開大邑都,甚至自己和李時辰馬上就會掉腦袋。 “罷了!罷了!”蘇小小嘆口氣,朝着自己的翠竹堂走去。
她所過之處,周圍的人羣便給她讓出一條道來,人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瞪着她。
蘇小小渾不在意,突然身邊一片陰影遮了下來。
一個濃厚磁性的聲音響起來:“蘇仁厚蘇兄,好久不見?”
蘇小小擡起頭來,只見宣承德騎着一匹高大的黑馬背上,低着頭俯視着自己,黑色的眼珠裡滿是戲謔!蘇小小拱拱手,她看宣承德穿着便裝,只帶了幾個暗衛,這二皇子三個字便叫不出來!“宣兄好久不見,別來無恙?”
“上馬!”宣承德話音剛落,長臂一展,蘇小小隻覺得頭一陣暈眩,身體騰空而起,正坐在了宣承德的面前。
“你……你幹什麼?”蘇小小回首怒目而視。
宣承德呵呵一笑:“蘇兄,你我兄弟二人共乘一騎有何不可,難道你想從這些人中間擠回去麼?你沒看他們看你的眼神象看個怪物一般!”
蘇小小聽了這番話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身着的是男裝,再說下面的那些民衆眼看着蘇小小靠近過來,紛紛四散逃開,自己如果說硬要走回去,那還真是頗有點擾民。
如此一想,蘇小小也就不再推辭,她將身體往前靠靠,儘量和宣承德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走了一會兒,蘇小小輕聲問:“你不怕被我傳染大麻風症嗎?”
“雲妃真有大麻風症?”宣承德似笑非笑,他側頭看着蘇小小:“不過,把她送走也好,省得母妃成天在宮裡患得患失!只不過你找的這個理由倒還真好,讓父皇永遠斷了接她回宮的心思!”
兩人說着話間走出了人羣,馬蹄嘀嘀嗒嗒,向前一轉,拐進一條小巷。
“唔!這裡沒人了!我下去了!”蘇小小猛地伸手勒住馬繮,乘宣承德不注意從馬背上跳了下去。
宣承德的這匹馬高大健壯,蘇小小下來得突然,穿着男式靴子的腳猛地踩在地上,朝旁邊一扭。
“哎喲!”一聲慘呼,從腳踝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巨痛,蘇小小咬住下脣,忍住痛站直身體對宣承德說:“多謝你送我一程!剩下的路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了!” 宣承德咧嘴一笑:“你確定,你能自己走回去,我怎麼看你的腳好象受傷了呢?”
蘇小小皺起眉頭,她知道宣承德說的是事實,自己的腳受傷不輕,而且這種扭傷什麼的最忌諱的就是受傷以後馬上就運動,她做爲醫生,這點心知肚明。
宣承德從馬上輕盈地跳下來,走到蘇小小面前,雙臂撐在牆上,低頭俯視着她:“我怎麼覺得你在避開我呢?”
蘇小小一怔:“怎麼會?我只是最近太忙了,怎麼會避開你呢?”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一聲尖利的叫聲從巷口傳來。
從巷口奔過來一條粉紅色的人影,正是蘇小小庶出的妹妹,蘇艾艾。
只見蘇艾艾穿着一襲粉紅色的長裙,外面罩了件透明的紗衣,細緻的妝容被嫉妒和憤怒扭曲着,從巷口奔了過來。
蘇艾艾自從上次蘇小小的大婚歸寧後,便一直呆在蘇府裡刻苦鑽研醫術,這些天她聽說大邑都裡出了位神醫,開了個翠竹堂,就在蘇府的邊上,而且這位神醫還被請進宮去,給雲妃娘娘治病,她就想來看看這位神醫倒底是何方神聖。
沒有想到她在大街上就看到了宣承德把神醫撈上馬背的那一幕,然後她便緊跟着宣承德而來,又看到了兩人在巷子裡面的一幕。
那神醫眉清目秀,神態風流,雖然身穿一件男子的錦袍,卻身量瘦小嬌弱,蘇艾艾仔細一辨別就認出來,原來這神醫便是自己的嫡姐蘇小小。
看着宣承德在蘇小小面前親密自如的模樣,蘇艾艾只覺得心中象打翻了五味瓶,嘴裡一陣泛酸!“你真不要臉,你明明嫁給了太子,爲什麼,爲什麼又要來勾引二皇子?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蘇艾艾全然忘記了做爲一個大家閨秀應該有的風度,她象個潑婦一般朝着站在牆邊的兩人衝過去。 “艾艾!事情不是這樣的!”
“那是怎麼樣的?你們孤男寡女在這偏僻的地方湊在一起還能幹出什麼好事?”
蘇艾艾看着宣承德回過頭來,一隻手仍然放在蘇小小身旁的牆壁上,挑起長眉不耐煩地看着自己,心裡“哄轟”一聲彷彿燃起一團雄雄大火。
這團大火在舔着她的心肺,使她撓心撓肺地痛苦起來,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做點什麼。
蘇艾艾朝着蘇小小走過去,揚起手掌,就想給這個不要臉的傻瓜女人一記耳光!
“啪!”一聲清脆的掌聲響起,蘇艾艾的臉上出現一個紅色的手印,她扇出去原本應該落到蘇小小臉上的那一掌被宣承德一把抓住,她捂着臉蹲了下去。
“蘇家二小姐!我一般不打女人!”宣承德甩開蘇艾艾的手:“不過,我也不能看着別的女人在我的面前打我的嫂嫂!”
“這一巴掌算是對你略施小戒,以後見到太子妃要有禮貌一些!”
宣承德走到馬前,將馬牽過來,不由分說地把蘇小小從牆邊抱了起來,扶到馬上坐好。
“嫂嫂,我送你回翠竹堂去!”也不等蘇小出拒絕的話,宣承德拉着馬向前緩緩走去。 蘇小小感覺到從腳踝處傳來一陣麻痛,看來想要自己走回去多半是不太可能,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她低頭看了看垂頭呆立在牆邊的蘇艾艾,只見她低着頭,雙手握成拳,顯然對自己恨意深到極點。
蘇小點嘆口氣,知道蘇艾艾對自己的仇恨值又飆升了許多,宣承德這廝一直就是給自己拉仇恨的存在。
反正兩人早已反目成仇,多一點仇恨少一點仇恨倒是也沒有什麼區別!蘇艾艾在牆邊站了許久,她突然擡起頭來,望着遠去的蘇小小的背影,露出一個狠毒的笑容!
心想:如果毛貴妃知道蘇小小和自己的兒子走得這麼近,會有些什麼想法呢?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蘇小小也不回頭:“感謝你什麼,要不是你,我最多不過就走回來罷了,腳應該也不會受傷!” “嫂嫂真是心如鐵石啊!這麼晚,也不說留下我吃頓晚飯!”
“翠竹堂的粗茶淡飯王爺可入不了口!王爺請自便吧!”蘇小小拋下宣承德往翠竹堂裡走去。
宣承德微微一笑,牽過大黑馬,翻身上馬,朝着遠處奔去。
碧桃回頭看宣承德去得遠了,低聲說:“小姐今天怎麼和二皇子走得這麼近?小姐,你現在是太子妃了,可要小心些,別讓人拿了口實!”
蘇小小以手撫額說:“我知道,你放心吧!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樣!”
她走到桌前坐下來,撩開褲腿一看,只見右足踝又青又腫,象個碩大的蘿蔔頭。
“哎呀!小姐你這腿扭得可不輕!”碧桃低低地驚呼一聲。
“去把我的藥箱拿來!”蘇小小低聲吩咐道。
碧桃拿過蘇小小的藥箱,又打一盆清水來,蘇小小細細地給自己腿上塗了傷藥,又拿紗布包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嘆口氣用手撐着下巴發起呆來。
“小姐,今天忙累了一天,不早點休息嗎?”碧桃從外間走進來,她手裡拿着一個荷包正在繡,蘇小小望了一眼,繡的是一朵粉紅豔麗的桃花。
“嗯!我一會兒就睡!”
窗外的月亮變得又大又圓,居然又到了月中的時候,蘇小小突然想起來,銀髮人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他上次說過,他一犯病就需要喝些人血才能緩解。從上一次月圓他被小金吸了血後,再沒看到過他,現在又到了月圓的時候,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什麼地方大吸人血,又或者在忍受血毒的發作?
想了一會兒,蘇小小的思緒又飄到了宣承燁的身上,他離開大邑都城也快一個月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
雖然宣承燁是個癱子,但是蘇小小想起他來不知怎麼的卻覺得有些許溫馨的感覺,也許是因爲和宣承燁在一起,自己始終都很放鬆的原因。
兩人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所以反而更加信任對方吧!就是這種樣子的感情。
相比宣承燁,宣承德卻給蘇小小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且不說他那一雙似笑非笑的黑眼睛,還有他偶而的曖昧和暗示,都顯示出這個男人對女人很有經驗,他是個編織陷阱的老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