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龍號,飛行甲板。
夜幕降臨之後,甲板上的火勢更加引人注目。
畢竟還活着、能上到甲板上的艦員都在搞退艦儀式,根本沒人救火,所以大火就越燒越旺。
退艦儀式已經結束,村口中將也發表完最後的演說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件事,村口中將切腹之後,將中將的首級斬下,連同切腹用的懷劍和介錯用的長刀一起送回國內。
村口中將:“這次損失飛龍、鳳翔和龍驤三艦,翔鶴瑞鶴也大破起火,責任由我一個人承擔。”
士兵們中有人大喊:“中將獲勝了!怎麼能讓中將承擔呢”
“是啊!中將!和我們一起凱旋吧!”
“讓勝利的英雄切腹,皇國曆史上還沒有聽聞這樣的事情啊!”
“安靜!”村口中將呵斥道,“我的死,纔可以強化皇國的精神。未來面對聯衆國鬼畜的巨大兵力優勢時,皇國只能用國體、精神和天照的輝光來應對!”
村口中將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的說:“我的死,是獻給天照大神的祭品,爲皇國祈求國運!”
涵田已經聽到有人在啜泣了。
他微微偏頭,小聲說:“你是軍人,啜泣像什麼話”
哭泣的人趕忙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和鼻涕,挺直身體。
村口中將:“不要爲我悲傷,我只是先一步到九段阪去等大家,我會前往天照大御神的樂土。我相信,隨着戰爭的推進,你們當中很多人也會和我在九段阪相見!”
這下更多人落淚了。
村口中將對艦長點點頭:“板井君,拜託了。”
飛龍艦長點點頭。
村口中將這時候已經換了全新的將官服,就算飛龍號現在燒成這逼樣,將官服還是漿洗得筆挺整潔。
他在飛行甲板中軸線上跪坐下來——這其實是扶桑的正坐。
負責儀式的艦隊參謀長拿着羅盤,確認過後對板井君點頭:“這就是九段阪的方向。”
村口中將調整了一下坐姿,解開鈕釦。
他的勤務兵端着鋪着白綾的托盤,上面放着木刀柄和木鞘的懷劍,劍上有村口中將的家紋,據說是多年前村口一族祖先留下的。
村口敞着懷,拿起懷劍。
很多人已經於心不忍,轉過頭去。
涵田也扭過頭去,於是他只聽見一聲悶哼,應該是懷劍劃破肚子之後村口中將忍不住發出的聲音。
要在沒有麻醉的情況下用那麼短的懷劍把肚子從左切到右側會產生巨大的痛苦。
一般這時候爲了避免疼出聲,或者疼暈過去,會轉麼咬住懷劍的木刀鞘。
然而村口中將顯然沒有咬。
這下終於連涵田也熱淚盈眶,這是多麼驚人的毅力,北風中將比起村口中將來說,簡直差遠了!
忽然涵田覺得,皇國有村口中將的這樣的人願意獻身,搞不好還真能戰勝只有工業,沒有精氣神的聯衆國!
就在他這樣想的當兒,伴隨着嚓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傳來。
涵田猛的看向中將,發現他的頭已經落地,但身體還維持着跪坐的姿勢,沒有絲毫動彈。
中將的勤務兵一邊哭一邊撿起中將的首級,放入盒子裡,再把懷劍也收入盒子旁邊的專門收納格里。
飛龍艦長也還刀入鞘,交給勤務兵。
“給。”艦長轉向已經泣不成聲的衆人,下令道,“棄艦!皇國的未來,就靠諸君了!”
在甲板上列隊兩個多小時的衆人這纔在各自部門長的口令下轉身,向着早就等在船舷邊上的野分號艦員走去。
艦長則在依然維持跪坐姿勢的村口中將身邊盤腿坐下,看着被火光照亮的夜空。
“啊,”他忽然說,“夏季大三角啊,也是,南半球是夏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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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黃蜂號。
法蘭克少將看着眼前灰頭土臉的損管人員,嘆氣道:“我知道你們盡力了,北安普頓號也盡力了。”
損管部門長:“火勢已經控制了,但是我們無法撲滅它。進水也無法完全阻止,船在一點一點的下沉。”
法蘭克點頭:“我知道。另外,我們目前已經損失了差不多所有的艦載機,航母無法降落,亨德森機場也因爲敵人的撞擊無法起降,所有飛行員都只能在海面迫降。
“好消息是,大部分飛行員都被卡特琳娜水上飛機救回來了,但他們已經沒有飛機了。
“航空母艦的戰鬥結束了,接下來要看仙人掌航空隊和陸戰一師了。當然,還有我們的水面艦艇部隊。”
北安普頓號重巡來的聯絡官說:“我們可以嘗試拖曳。”
“不,”法蘭克一聲斷喝,“敵人還有一支包含快速戰列艦和巡洋艦的水面艦艇部隊,他們有可能衝過來和我們進行夜戰。這非常不利。尤其是在大黃蜂號着火的情況下。”
着火在夜戰中基本等於“炮彈磁鐵”,敵人的水面艦艇部隊如果衝過來,不光大黃蜂號會被炮擊,旁邊的北安普敦號也處於被照亮的狀態。
法蘭克深吸一口氣,說出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大黃蜂號棄艦,所有人轉移到北安普敦號上,由驅逐艦發射魚雷擊沉。記住,根據金准將的經驗總結,魚雷要用慢速並且從斜向命中才能起爆。”
說完法蘭克看沒有人動,便提高音量:“棄艦!”
大黃蜂的艦長嘆氣:“這可是轟炸過江戶的英雄艦啊。”
法蘭克拍了拍他的肩膀:“它的名字會被後來的軍艦繼承,所以不用悲傷。走吧。”
艦長點頭,對旁邊的技術軍士下令:“棄艦。”
軍士立刻拉下電閘,代表棄艦的鈴聲響徹還在燃燒的大黃蜂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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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號,航空艦橋。
波爾中將趴在航空艦橋上,看着損管人員撲滅了最後的火焰,然後指着甲板上的大洞說:“這個也能用木板修補嗎”
航空指揮官:“修補是指,飛行甲板上有個洞。不是指飛行甲板沒了,重新造一個——當然這有誇張的成分,但現在這個狀況,必須要回到努美阿才能維修了。”
中將罵了一句,結果因爲張嘴太大,拉到了腮幫子上的傷口,疼得直齜牙(下午被擊中時被破碎的窗玻璃劃傷)。
疼痛好不容易止住,波爾中將嘆氣:“就算修好也沒有飛機拉,就是不知道敵人那邊情況怎麼樣。不知道他們損失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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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鷹號艦橋。
改裝輕空母飛鷹號最大的標誌,就是那個碩大的艦橋,不過艦橋大爺意料之外的有好處,比如電報的收發能力比較強。
通訊參謀拿着電報進入角田少將司令室:“報告,江戶詢問我們還有多少飛機能在明天發動攻擊。”
角田少將自嘲的笑了笑:“飛機江戶不如問問今天有多少飛機回來!”
短暫的思考後,他說:“就把實際情況告訴江戶吧,說飛鷹隼鷹總共還有四架艦爆可以參與攻擊,另外還有八架零戰可以掃射機場和敵人驅逐艦。”
通訊參謀:“就這樣迴應嗎”
“還能有別的迴應嗎”角田少將反問。
參謀立刻敬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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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機場,雖然處於燈火管制中,但機場依然人聲鼎沸。
重型機械——指斯圖亞特坦克——正把跑道中間的貝蒂式轟炸機殘骸推出來。殘骸插入土裡的部分早就被刨出來,所以坦克一撞就直接倒下,然後被坦克頂到了跑道旁邊。
圍在殘骸周圍的工程兵一起歡呼起來。
工程營營長:“快去告訴仙人掌航空隊的人,最後的障礙被移除了,我們馬上開始鋪鐵板,明天兩條跑道都能滿負荷運作。”
馬上一名傳令兵飛奔着向機場塔臺跑去。
很快,海軍陸戰隊的範格里夫特少將,以及仙人掌航空隊的聯隊長,以及機場司令都小跑着過來了。
“馬上就完成修復了。”工程營長說,“天一亮小夥子們就可以去把敵人炸翻!”
範格里夫特哈哈大笑:“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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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十二區時間2040時,努美阿南太戰區司令部。
通訊參謀進了作戰室,居然沒聽到湯姆金准將的大呼小叫,有點訝異,然後纔看到湯姆金准將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嘴角還流着口水。
夏普中校過來噓了一聲,拿過電報:“大黃蜂棄艦了啊,不過仙人掌可以出擊了,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有確認戰果嗎”
通訊參謀:“夜間巡邏的卡特琳娜看見着火的敵航母,仍然能保持18節航速,應該是正在搶救(其實是棄艦的飛龍,但是卡特琳娜夜裡看不清,另外這架也是差點救了貝斯特少校那架卡特琳娜)。”
湯姆金准將突然爬起來:“什麼了怎麼了是電報嗎情況怎麼樣”
夏普中校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先擦掉嘴巴上的口水。
金准將立刻找手帕。
蘭花李少尉塞了一張手帕給他。
金准將擦完嘴,站起來跑到夏普中校面前,手裡還捏着蘭花李的手帕:“怎麼樣打贏了”
夏普中校:“夜間巡邏的卡特琳娜看見了着火的敵航母以18節航行,正在搶救。”
“明天還要再打擊一次啊,交給仙人掌航空隊好了。”金准將信心滿滿的說,“還有其他情況嗎”
夏普中校搖頭:“沒有了,要明天派出水上飛機偵查才知道。”
准將:“大黃蜂搶救回來了嗎”
“沒有,剛剛棄艦。另外企業號也報告需要到努美阿大修。”
“很好,那我就可以把司令官職位交給波爾中將了。”金准將忽然又想起什麼,問,“朱諾號的維修情況如何”
夏普中校盯着他看了幾秒說:“船廠報告,現在已經可以出航了,但是雷達沒有,主炮射擊指揮儀也只能用後桅杆
准將一拍手:“那就是說主炮火力完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