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棲”園裡。
微雨只知哥哥出了事,中了纖雪枝的毒,也不知到底是什麼毒,只是咒了該死的纖雪枝千次萬次。
別之洛心急如焚,一時後悔自己沒跟唯兒那傻姑娘說得清楚,一時又想再過去重新教教,直等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這邊冰凍三尺,那邊春光燦爛。
彼時,一對臉色紅潤的男女,郎情妾意,彷彿洞房花燭的新人,你看我,我看你,相視甜蜜地走了進來。
微雨未等爹孃反應,立時迎了上去:“哥哥,你好了?”她問得天真,哪裡會知道是如何解的毒。
“咳。”季連別諾尷尬地咳嗽一聲:“好了。”轉而與燕唯兒齊齊向爹孃跪下:“讓爹爹和孃親爲孩兒擔心了。”
別之洛見兒子生龍活虎,大大舒了口氣,忙扶起二人,心內歡喜,看來自己是擔心多餘了:“這就好了,這就好了。”拉起燕唯兒的手,作怪興起:“好唯兒,孃親沒騙你吧?”
燕唯兒見衆人都望向自己,霎時紅了臉,訥訥的:“孃親……孃親騙人的……”逗得別之洛笑不住口。
季連漠北啼笑皆非,哪有當婆婆的,去和兒媳婦開這種玩笑,趕緊岔開話題:“纖雪枝怎麼處理的?”
“攆出門去了。”季連別諾的聲音波瀾不驚。
“壞了,這女人放出去,怕是要出大事。”季連漠北皺眉:“她有名頭作掩飾,又不會武功,太具迷惑性。她這個媚功是百合宮流傳出來的,極爲江湖人所不齒。”
別之洛接話道:“她被季連家攆了出去,一定心生不忿,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來。”
“以後多留意就是了。”季連別諾淡淡地說:“她一個女人,能掀得起什麼風lang?”卻忘了,幾個時辰前,他差點死在這個女人手裡。
燕唯兒沒料到事情這麼嚴重,深爲剛纔自己的魯莽行爲後悔:“是,是我讓攆出去的……”神情甚爲扭捏。
大家又如何怪得一個小姑娘生氣的心思,人家都搶上門來了,難道還要冷眼旁觀?
別之洛連忙安慰道:“唯兒做得對,這種女人,在咱們家待上一時半刻也污了季連的名聲。”越看越愛,只覺得兒子樣樣能幹,連選個媳婦也是不一般的好。
燕唯兒被看得不好意思了,理了理雲鬢:“孃親,別諾說,如果沒……沒解藥,會死的,是真的麼?纖雪枝真有那麼厲害?”說到解藥,便想到那一室春光,更是像打了胭脂粉妝,臉上生花。
“是會死人的。若無解藥,中了媚功的人就會爆裂而死,手筋腳筋都會斷開……”別之洛心有餘悸。
燕唯兒嚇得不輕,心道好險。
“好了,深更半夜的,折騰了一宿,歇了吧。”季連漠北發話,想起件大事,又道:“我想在這次祭祖時,就把當家的位置交給你了。雖然季連家以前沒有這麼年輕的當家人,不過你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裡,應該都心服口服,我也不佔着這位置了。”
“爹爹是想和孃親在塞外策馬奔馳吧,這幾個月,你們到這邊,坐立不安,早就想走了……”季連別諾忍不住回敬。
“臭小子,你就不能當成是你老爹愛才讓賢嗎?”季連漠北與別之洛相視而笑,這是他們兩夫妻早就商量好的事。
微雨高興地蹦起來:“那唯兒就是季連的當家主母啦!”
別之洛微笑:“也是季連家最年輕的主事夫人。”
燕唯兒眨着大眼睛:“當家主母?主事夫人?可以幹什麼?能爲微雨選夫婿麼?”她開始籌謀福利,看這職權能替微雨撈到什麼好處。
一屋子的人被她的算計逗笑了。微雨跺着腳:“唯兒,扯到我頭上幹嘛?這就要急急把我嫁出去。”
燕唯兒悄悄向她使個眼色,便和季連別諾雙雙告辭而去。
有了肌膚之親的季連別諾和燕唯兒,兩情相悅,感情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當真是夫唱婦隨。
季連別諾更是神采飛揚,心情大好。整個季連府坻上下一片喜氣洋洋,都期盼着少主大婚。
朝廷之上,卻是亂作一團。
邊關節節敗退,黃禮達紙上談兵,朱四浩墨守成規,十萬大軍死傷無數,直退到龍門關地帶駐守,方喘了口氣。
九皇子風楚雲主動向父皇請纓,率軍迎敵。他此時風頭正勁,唯缺戰功來壓服反對之聲。
皇上也考慮良多,易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牽一髮而動全身。倘若易儲,衆皇子難免要搞出一場內亂,兄弟自相殘殺,血濺皇宮。
此時方明白,季連那家子人,是有多狡猾。
信誓旦旦。
季連祖訓,絕不涉足皇權之爭。其實是早就清楚,權利只會給族人帶來滅頂之災,不似如今,季連那家子人,越活越率性。
想到別之洛,那個美麗的女子,當年差點爲她大動干戈,與季連漠北掀起一場戰爭。後來別之洛親自潛進皇宮問他:“現在你如果肯放棄皇位,那我犧牲我的愛情,跟了你,免去百姓的戰亂之苦。”
她篤定他捨不得皇位。但江山的誘惑,確實是他當年無法看透的。
其次,她愛的,一直是季連漠北。那麼氣人的話-----“我犧牲我的愛情,跟了你,免去百姓的戰亂之苦。”
似乎她跟了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罷了罷了。
還未開戰,他放棄了,不是怕了季連,而是一個女子的心,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有什麼意義?
他賜了別之洛一枚“丹書鐵券”,當作送她大婚的賀禮。
他也敬重季連漠北,爲免去他在朝堂之上因爲維護季連而遭受責難,季連漠北當家後,主動縮減地盤,行事越見低調。
皇上整日愁思不斷,內憂外患,使得他近來身體抱恙,食慾大減。
太子風楚烈生來才情不在江山政事上,整日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倒是把風流才子扮得似模似樣。
而同母所生的風楚雲卻不一樣,心繫社稷,權利慾望隨着年齡的增長愈加膨脹。他暗自培養親隨及勢力,也是希望有朝一日,父皇能看見他超人的決斷能力而將其扶正。
他如果戰功赫赫,到時就算父皇不提,大臣們都會聯名擁戴他上位。
一切憧憬都是美好的。只是不知暗處,還有雙眼睛,冷冷盯着事態的變化發展。
月河以北,至少目前看來,竟是比京都更爲太平。春風吹綠了山川,河流潺潺。柳樹淺淺嫩嫩,將河堤裝點得素色清雅,別樣風情。
季連別諾派了“十八騎士”之一的段衝挑了幾個好手,潛在太子府與太傅府附近,日夜保護溫凌的安全。楚玉公主明着不敢拿人,暗裡難保不會抓其要挾虛夢華。
他又挑了幾個好手,埋伏在虛夢華住所附近,以及秦三公子府坻也加強了防範。
如今月河沿岸的牧場,兵力充沛,戰馬及武器充足,守着各處要塞。除非朝廷發了瘋,一力攻打月河以北,否則幾可稱爲銅牆鐵壁。
一切穩妥,季連漠北夫婦帶着兒女一衆,以及未來的兒媳婦,次日準備啓程,去集帕爾牧場祭祖。
秦三公子安排妥帖家中事務,興致勃勃趕了過來,一起隨行。
臨出門之時,他的老爹還皺眉:“現在當了一家主事,怎麼還是遊山玩水不止?”
秦三公子振振有詞,季連大婚,他作爲男方的好友,女方的哥哥,自然是要隆重隨行,而且此去,表面是領略草原風光,實則是商量大計,如何保衛家園。況且家裡的事務,都一一作了妥當安排云云。
他老爹見季連少主又派了兵力守護在秦家周圍,心道大樹底下好乘涼,也就不再追究此事。
春色漸濃,好事將近,就連築窩的燕子也喜氣洋洋飛來飛去。
祭祖,在季連這樣的顯赫家族裡是一件大事。而未來當家**婚時的祭祖,尤爲重要。所有季連的嫡系子孫,都不得缺席。
凡必到者,此時均已浩浩蕩蕩拖家帶口往集帕兒牧場啓程。
季連別諾身爲主角,自然更是隆重待之。
茉莉作爲少主和少主夫人的貼身婢女,帶領着各房丫頭們,細細打點各主子們的隨身衣物及日常用品,事無鉅細,事畢躬親,儼然丫環們的頭領。
春風綠了月河岸,大街小巷整日聊得最熱鬧的事,當數季連少主回集帕爾牧場祭祖,聲勢浩大,旌旗招展。
五百兵馬開路,個個精神抖擻。中間排了長長的十輛豪華馬車。領頭的是季連漠北夫婦;季連別諾和燕唯兒的馬車緊跟其後,第三乘自然是季連家的大小姐季連微雨。
茉莉、玉嫂以及季連漠北夫婦的貼身丫環海棠,季連微雨的貼身丫環玉荷這幾人同坐一乘,其餘的馬車裝的便是路途中所需物品。
最後是五百兵馬斷後,輜重馬車也在其中。總之整個隊伍陣容龐大,所經之處,引得百姓駐足圍觀。季連世家口碑極好,百姓在其強大兵力的保護下,安居樂業。少主大婚,自然是一件轟動的大事。
秦三公子強烈要求騎馬縱騁,與華翼帶着剩下的“十八騎士”前後護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