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需他輕輕叫一個疼,她的心,便真的疼了。
所以季連別諾繼續叫疼,成功賴在了皇后寢宮,就是不肯離去。
方憶起,這一招,其實不是第一次用了。他曾經將這一招玩得爐火純青,騙她吃飯,哄她吃藥,連嚇帶誘,無所不用其極。
只是沒想到,成親多年,仍然還要用這一套。他用這套十分得心應手,好在,她總是吃這一套。
季連別諾趴在牀榻上,腰上一塊一塊的淤青:“其實我沒事,只要好好休息一下,過一陣自然就好了。”語氣輕描淡寫。
燕唯兒纖白的手,按在他傷處,愁腸百結,說話卻是另一套:“正好,後宮還空着,你多冊幾個妃,每天輪着按。”說得氣呼呼的。
季連別諾忍不住“噗”地一聲笑出來,卻閉嘴不語。
燕唯兒等了半天,悶悶的:“皇上笑什麼,說出來也讓民女笑笑。”
“笑可笑之人,笑可笑之事。”季連別諾仍舊趴着笑得開懷。
燕唯兒嘟囔道:“我看你就是可笑之人,盡幹可笑之事。”
季連別諾扭臉望了一眼她別緻的玉顏,忽地語音一沉:“我是挺可笑的,連個夫人都保不住,死活要棄我而去。”他說着,反手去握燕唯兒的手,碰到她指尖,又撤了回去。
燕唯兒覺得他剛纔不是碰到她指尖,而是碰到了她的心,絲絲作疼。他的手是冰涼的,她的心也是冰涼的。
她的手未停止按摩,漫不經心轉了話題:“秦三哥哥是不是告訴你了,纖雪枝會來害你。”
季連別諾忽地有興趣了,最喜歡和她討論這類事:“唯兒,你猜,纖雪枝會如何害我?”
“她怎麼害你不稀奇,無非是媚功加藥丸,要是把你侍候舒服了,說不定你龍顏大悅,封她個妃啊後啊,她就不會毒死你了。”燕唯兒的話,酸酸的,帶了點醋意。
說起這個女人,便又想起那一幕,窗上重疊的影子,抱得那麼緊。衣衫褪去的影像……多少年過去了,她仍舊小氣地記得那麼深刻。
季連別諾扭過身來,在她頸處聞了聞,又在她髮際邊上聞了聞:“嗯,好酸。”
朗聲大笑,歡悅異常。
一個還肯爲他吃醋的女子,若說已斷了情意,誰信?正如此刻,只是引導她想象一下,便讓她氣得爆了。
燕唯兒確實氣爆了,撲上來掐住季連別諾的脖子,手上還帶了些淡淡的藥酒味:“你再說!”她總是習慣這樣的親暱。以前每次威脅他,都是這個動作,要不就是咬人,無論哪一種,都是她對他的親密。
季連別諾任她掐着,調整了姿勢,順手抱緊她。
她自己撲上來的,算不得他用強。他早等着這一刻,算好她會有此一着。
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呼吸,每一刻的情緒起伏。所以掌握着每一句話之後的節奏和效果。
只有他才能對這個女人做到這一點,也只有這個女人才能讓他肯挖空心思來撐控一切。
深重憂慮,情意綿綿,所有的矛盾,所有的糾結。
他只是抱着,並未有下一步動作,講回正事:“你以爲我着了她一回道,還能着第二回道麼?”
燕唯兒見他說得一本正經,也就任他抱個滿懷,不再掙扎:“我奇怪的是,此種情形下,她如何能接近你?”
她和他一起滾倒在牀上,卻是談着十分正經的話題。
“你當然猜不到。”季連別諾眸光閃爍得莫測高深:“你可知道工部尚書李志?”
燕唯兒搖搖頭。
季連別諾翻個身,做個狀似疼痛的樣子,眉心深皺:“這李尚書三個月前納了個妾,據說叫吳纖纖……”
“纖雪枝?”燕唯兒驚叫坐起來。同時,她很自覺地替季連別諾理好衣衫,手在他身上這裡那裡隨意按捏。
這也像是某種習慣。以前季連別諾在外累了,回來總會在牀榻上和她說話,他躺着,她坐着,然後就是如今這樣的光景。
從他的身,一直到他的心,都令他全然放鬆。
季連別諾緊閉着雙眼,十分享受:“懂了?她要接近我的機會極多極多。”
那種久違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小手,在他的身上,到處按啊捏啊,舒服得要命。他只迷戀她的手,所以從來不會讓宮女給他捶腿給他揉肩。
他要的,只是一種感覺。
爲什麼唯兒不明白?連這些都是一種感覺,更何況是和別的女子翻雲覆雨,如何做得到?
燕唯兒傾着身子,問得十分心驚:“李尚書只要一設宴,她便有機可趁?”
季連別諾漫出一股子閒散勁,聽來彷彿一切盡在掌握:“我季連別諾的夫人就是聰明,李尚書已經設了好幾次宴,只可惜皇后身染惡疾,皇上連朝堂上的政事都無心,更何況是宴會?所以……”
燕唯兒看着眼前的男人,悠悠嘆了口氣:“看來我替你擔心是多餘的,你把什麼都掌握得清清楚楚了。”
他深邃烏黑的眸子,無比智慧,還需要誰來提醒呢?
能坐上帝王的位置,決非僥倖。只是,她習慣替他操心。猶記成親之前,他曾經說過,他也需要她守護,整個季連家都需要她守護。
所以,她嫁給他之時,很幸福。因爲被需要,所以幸福。只是現在,他不再需要她了。
皇權一手在握,俯瞰山河。他那麼霸氣的男子,如何還需要她的提醒?
季連別諾輕聲道:“你很擔心我嗎?”問得小心翼翼,那般溫存,目光注視着她精緻的臉龐,那每一根線條,都是他熟悉的。
曾經撫過千萬次,從來就沒想過,要和她分開。
從來就沒想過。
“……”燕唯兒眸光黯淡,沉默以對。
想起,那麼決絕的告別。是爲了什麼?
到底是爲了什麼?太多太多,她以爲成全是對他的愛,最好的回報。
季連別諾嘆一口氣:“新國初建,要不是裡面錯綜複雜,我現在就把皇位撂給季連修了。何至於會讓我的唯兒獨自棄我出逃?”
話,說得異常淒涼。
燕唯兒低聲道:“你明明知道,我們之間並不僅僅是皇位的問題。”
“我知道,但我以爲,無論有任何問題,你都不該棄我而去,就像我從未想過棄你一樣。”季連別諾的臉上,浮起一層淺淺的失落:“你就不擔心我,在這皇宮中被人謀害了,被人暗算了?又或是,纖雪枝那樣的女人,對我施了媚功,我又找誰人來當解藥?如果,我和你一樣固執,死也不肯找人作解藥,等我死了,你是不是會來替我收屍?”
燕唯兒聽他一陣胡說,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這個男人,真的幹得出這種事!她應該高興,可是卻多麼悲傷,多麼悲傷。
季連別諾繼續窮追猛打:“還是說,你早當我休了你,隨我死便死了,連屍體都不願來看一眼?其實,不看也罷,暴裂而死的樣子,一定狼狽極了,不來也就罷了。”
燕唯兒看他越說越來勁兒,真正氣得不行,心痛得要命:“季連別諾,你一個皇帝,整天把死不死的掛在嘴上,是不是感覺很舒心?你那不叫死,叫駕崩懂不?叫駕崩!”
兩夫妻開始吵上嘴了。
季連別諾八輩子的閒功夫都用上了:“好好好,駕崩就駕崩,差不多,到時我讓季連修出個告示,皇上死之前,休了韋大小姐,祝她再找個好夫君……”
“混蛋!”燕唯兒嘴脣都氣得發抖:“你休,你現在就休,你要不休我死給你看。”她也卯上了勁。
她可從來不知道他嘴上的功夫也如此厲害,卻不期然想起,當年,他不也正是和她打着嘴仗,騙她試毒,哄她吃飯擦藥。
有哪一樣她贏過?
就連“龍雀”匕首在握,以爲報仇捅了他,卻是人家主動迎上來,讓她捅……她的心,忽然很痛很痛。
彼時,守在門口的阿努,幽怨地瞄了一眼兩個正吵架吵得熱火朝天的主人。
季連別諾悠然道:“好,我答應你,我要是很快就死了,我一定把休書送過來,到時請夫人笑納。”
見她眼眶都紅了,恨不得立時將她摟過來輕憐蜜愛一番,哄她哄到詞窮都無所謂,但是他得忍。
小不忍,則亂大謀。
這小女人太不拿他當回事,又或者太拿他當回事!用孩子這樣的理由,離他而去,自以爲是成全,卻何嘗考慮過他的感受?
甚至,還故意和風楚陽搞出一場曖昧的姿態,到底是要如何氣死他?
以爲高尚嗎?以爲爲他好嗎?
季連別諾想着想着,快要咬牙切齒了!
這個女人!
燕唯兒終忍不住,哭得山花燦爛:“你欺負人,混蛋少主!你欺負人……嗚嗚嗚……”
想想某一日,季連別諾死了,還很有可能是暴裂而亡,那是多慘的情景?
到時,她會不會恨自己恨到死?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她不在身邊。
而最終他死去的原因,是他堅守着對她的承諾-----他只要她一個女人。
當初就答應過她的承諾。
而她現在的離去,正是要破掉他的承諾。
哭得山花燦爛,嘴裡叫着“混蛋少主”,如今,像是轉了個圈,要走回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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