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上依然喜樂融融。
魏王爺見燕唯兒獨自溜出門去,心道非把自己的妾給要回來不可,暗自喜上心頭,這便找了個藉口,也出得門去。
秦三公子料他一肚子壞水,哪還不知他打的什麼主意,決不肯放這老匹夫獨自外出,也急急跟了出去。
小橋上,燕唯兒傷心欲絕,見到季連別諾與纖雪枝擁抱在一起,心酸的淚水,成串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不久之前,季連別諾還將她擁在懷裡請求:“唯兒,別離開我。”這才轉眼之間,懷中便換了個人。
儘管是她一再要離開他,一再要逃跑,卻是因爲,他與她有不可逾越的仇恨。但這不能阻止依然愛着他的心。這一路逃跑,哪個夜晚不在想念着他?哪一滴淚水不是爲他而流?
可是,他卻將別人抱在懷裡,軟玉溫香,恐怕早已將她燕唯兒忘在腦後,再也不記得曾經說過的話,再也不記得曾許她季連少主夫人的位置,再也不記得曾許她一生一世補償的盟約。
燕唯兒淚流滿面,轉過身來,見得一個年紀大約六七十歲的老翁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老翁一臉橫肉,低眉頹目,身着黑色考究暗紋錦服,背稍駝,便顯得有些矮小。他臉上露出讓人極不舒服的笑容:“我總算找到你了!”尾音處,逸出幾聲陰陰的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燕唯兒的淚痕還沒幹,晶瑩的淚珠還掛在臉上,乍一見生人,本自一驚,再聽得這老翁沒頭沒腦說的話,心中甚是害怕,只想趕緊逃離此處,回到秦三公子身邊去。
“你認錯人了!”燕唯兒冷冷迴應,側過身子,準備回去。
那老翁伸手攔住她的去路,虛着眼睛:“你是我的小妾,我怎麼會認錯人?識相的,一會兒就跟我走,不然的話,跟着那姓秦的,沒你的好處。”
燕唯兒腦袋轟然作響,瞬間明白站在面前這老翁正是那聲名狼藉的魏王爺,一隻腳都跨進了棺材的色*欲之徒,倒吸一口涼氣,不由得往後退:“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我,我是秦三公子的書童。”
“哈哈哈,秦三公子的書童,你以爲你騙得過我嗎?”魏王爺逼近,一股子酒肉發腐的味兒傳來,直嗆得燕唯兒幾欲作嘔:“我告訴你,你最好不要跟着秦三公子,不然,哼哼哼……”又是一陣陰笑。
燕唯兒聽得他言語中對秦三公子十分輕蔑,不禁火起,連害怕都忘記了,仍然向後退,是因爲想離那腐味遠一點:“魏王爺是嗎?”
她冷笑着,語氣冰寒:“你作的那些惡事會遭報應的!”
“哈哈哈,我一生榮華,這種報應多來點倒是好的。”魏王爺說着便用手要去拉她。
燕唯兒趕緊側身,躲過那隻手道:“一生榮華,對的,我忘記你老得都快進棺材了……”
魏王爺的笑容瞬間隱去,越老的人便越介意別人說到年紀,這話戳到了他的痛處,再多的錢財,也不能阻止他走向死亡。
他臉色陰冷,目光從那虛着的小眼睛裡透出來,端的是令人生寒:“你會爲今天的話後悔!”他伸手便去扯燕唯兒。
“放開她。”一個白影霎時擋在了燕唯兒面前,他是如何越過魏王爺的身體都沒讓人看清楚,摺扇便敲在了魏王爺的手上,瞬間令得後者手臂發麻,立時垂了下去。
秦三公子嫌惡地看一眼魏王爺那垂暮之態,牽起燕唯兒便從他身旁越過,想起什麼又扭身道:“敢動我秦三公子的人,得先問過我手上這把摺扇。有什麼事衝着我來。”就那麼護着燕唯兒穿過長廊,揚長而去。
魏王爺見到手的鳥兒飛了,心中氣悶不已,低低恨聲道:“自身難保,還充英雄,我看你得意到幾時!”望着那遠去的身影,想着剛纔燕唯兒竟然嘲笑自己老得快進了棺材,不由得拳頭握緊:“你遲早要後悔的!”
秦三公子領着燕唯兒準備回到席間打個招呼就離去,忽然見到老管家胡伯在正堂門口來回走動,不由迎上前去:“胡伯,你怎麼在這兒?”
“哎呦,三公子,快,快跟我回去,老爺病重,說是很不好了……”胡伯急得話都說不清楚了。
秦三公子一聽也心急如焚,朝內席一望,見季連別諾還是沒來,顧不了這許多,連和風楚陽道別也來不及,便匆匆帶着燕唯兒和胡伯離去。
等季連別諾解決完纖雪枝的事到得正堂,哪還見得秦三公子的蹤影,這便更無心思與堂內那一衆人虛假應酬。是以過不多時,也離開了風楚陽的府坻,又去了秦家的宅子,得知秦老爺病危,秦三公子已乘船離開京都。
季連別諾獨自走在京都繁華的街上,不由得一陣淒涼。數日來馬不停蹄,直奔京都,起碼還有個清晰的目標,如今看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他再一次嚐到了無力的感覺,上一次是因爲微雨,這一次是因爲唯兒。爲了微雨,遷怒於唯兒,卻愛上了唯兒,而上天跟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唯兒卻是救了微雨的恩人。
現在除了找到唯兒,一切都不是問題。只是,唯兒,在哪裡呢?
一輛豪華馬車停在季連別諾的面前,華翼從車內下來:“請少主上車。”
季連別諾點點頭,也不說話,輕輕上得馬車,靠在車內閉目養神。
華翼也上了馬車,待得少主稍作歇息,才輕聲道:“少主,我們查探到消息,秦智恆與風楚陽早有勾結,似乎此番有大動作。”
秦家乃兵器世家,到了秦嶽輝這一代,只生得三個男兒,其餘均是女子。
秦嶽輝的正妻一人獨得兩兒,一是老大秦智霖,如今獨擋一面,家業幾乎都交到了他手上;再一個便是最小的兒子秦情,人稱秦三公子,也是最小的孩子,平日寵溺成性,便養成了其不問家事,只知遊山玩水的性格。
這秦智恆雖是秦三公子的二哥,但他是庶出,性格陰鬱,爲人低調。雖在秦家龐大的家業中,分管一部分事務,終究無法滿足他日益膨脹起來的野心,誓要將秦家的財產及兵器製造統統攬入自己手上。
在他被風楚陽刻意拉攏後,便處心積慮要除掉大哥秦智霖,而垂暮老父,自然也是要一併除掉的。
風楚陽之所以搞那麼大個生辰宴會,除了趁機拉攏各方勢力,聯絡感情,最重要的一點,是要引那秦三公子遠離秦家。
季連別諾驀然睜開眼睛,沉聲道:“秦家危難,立刻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