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連別諾與宣梧一見如故。
除去宣梧曾經大義救了季連微雨,更重要的是,此子心地純良,明辨是非。到了季連家後,謹守禮儀,絕不肯逾矩半分。
“宣梧,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眼下最要緊的是,不要暴露了你的行藏,以免惹來殺身之禍。”季連漠北沉吟着:“我和內子商量,倒是有個法子,可以讓你掩藏身份,卻不知你意下如何?”
“但憑季連尊主安排,宣梧沒有異議。”此時的宣梧剃掉了滿臉的鬍髭,現出一張儒雅溫潤的臉龐。
“甚好,爲今之計,只有讓你入我季連家的姓氏,做我的義子,方能隱藏你的身份。這樣就算朝廷追究下來,我也自有辦法與其周旋,何況,我季連家的人,誰敢輕易憾動。”季連漠北傲然道。
宣梧是他寶貝女兒的救命恩人,也是與他曾有一面之緣宣正義的兒子,他當然得不遺餘力。
宣梧劇震,以帶罪之身入季連的姓氏,這是何等榮幸。像他這樣的身份,一般人避之恐不及,哪肯跟他沾半點關係。只是如果牽扯出來,必惹得季連家也背上叛國的罪名:“萬萬使不得,因在下一人,禍及季連整個家族,宣梧死不足惜,必不能犯下如此錯誤。”
季連漠北大手一揮:“我國之安定,是正義兄不可磨滅的功勳,如今他被人陷害,一家枉死,我季連漠北豈能袖手旁觀。宣梧救了小女,絕不是我出手相助的原因。我與正義兄本自惺惺相惜,你是宣家唯一的後人,必得保存性命,以求來日大仇得報。”
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宣梧再作推辭,便已是扭捏作態,是以撲通跪倒在地,磕三聲響頭行大禮:“願聽義父義母爲宣梧作主。”
別之洛笑語盈盈:“從今天起,你叫季連軒梧,軒是庭軒的軒,等報仇雪恨那一天,便可恢復你的宣姓。這玉佩你戴上,別諾和微雨各有一塊,今後你就是我季連家的兒子。”
季連別諾走上前來,與軒梧大力擁抱,互報了生辰,笑道:“原來我尚大你一月,那便是你的哥哥。”
季連軒梧現出赧然的神色:“得如此氣度不凡的兄長,實是軒梧大幸。”
季連別諾收起笑容,正色道:“爲了軒梧的安全着想,我想送你去集帕爾牧場暫時安頓,等查明瞭宣伯伯的事,接你回來再作打算,你意下如何?”
季連軒梧對這已成兄長的季連少主早已心生佩服:“願聽兄長安排。”
季連別諾點點頭,轉頭對季連漠北與別之洛道:“爹爹,孃親,孩兒明日便啓程,護送軒梧前往集帕爾牧場。微雨便託付給孃親了。”
別之洛哭笑不得:“微雨是我的女兒,你的妹妹,怎麼聽來倒像是把我和你爹爹排除在外呢?”
季連別諾輕笑:“孃親和爹爹太過恩愛,怕沒有時間……”
季連漠北一拳打在季連別諾肩上:“連爹孃的玩笑也會開了,最近變化很大嘛。”
那一拳雖不重,卻正好打在傷口上,季連別諾吃痛,眉頭緊皺。
“怎麼回事?”季連漠北自然感覺出兒子左肩上有繃帶。
“受了點小傷,不礙事。”季連別諾輕描淡寫掩飾着,生怕爹孃追問下來,扯到了燕唯兒頭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妙,還沒嫁進門,便用匕首捅了相公。
別之洛審視着兒子的表情:“你的玉佩呢?”這玉佩除了貴重,也是季連家人身份的象徵,並且玉佩後面還鐫刻了他的名字-----季連別諾。
季連微雨和季連軒梧也是一樣。
“呃,放在房間裡了。”季連別諾吱吱唔唔,以前從不撒謊,現在倒是用得熟練。
季連漠北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玉佩從小不離身,此刻怎可能放在房間裡。不過見兒子長大成人,且隱然成爲季連新一代當家人,這種小事如何還被管着:“下去準備吧,給軒梧多備些衣物,把我那件虎皮長襖也拿去禦寒,集帕爾牧場異常寒冷。”
季連軒梧漂泊一年多,過着飢不擇食,又怕被人認出的生活,嚐盡世間冷暖。今見季連漠北真的當自己如兒子一般愛惜,不覺感激涕零,堂堂男兒,竟是眼眶通紅。
季連別諾帶着季連軒梧到“雨棲”園內和微雨話別。
“妹妹,你有福了,又給你帶個哥哥來。”季連別諾握着小微雨的手,跟她大致講了一下軒梧成爲爹孃義子的事。
“小妹。”季連軒梧面對微雨,千言萬語,只化成了這一句“小妹”。
回到家的微雨,再不是那草叢中髒兮兮的小臉,也不是山洞中那樣防備的眼神。他見她小腿肚上被蛇咬傷,中了蛇毒,便不顧男女有別,俯在她的小腿上,用嘴將毒汁吸出,如若不然,那便是微雨命喪的結果。
季連微雨見他其實長相如此風雅,和當初見識的彪形大漢完全不一樣,想及十幾日兩人朝夕相對,不覺臉泛紅暈。
季連別諾道:“你們先聊,我去安排一下明天的行程。”
“哥哥,你又要去哪裡?”微雨蹙眉。
“我要送你軒梧哥哥到集帕爾牧場暫避風頭。”季連別諾說着便走了出去。
“你要走了?”微雨有些不捨,似乎習慣了和他待在一起。那十幾天的遭遇,比好多年還長,如今想來,如果不是遇上這個男子,就算不被蛇咬死,也會是更悲慘的命運。
“你知道,我是朝廷通輯的要犯,如果留在這裡,太過顯眼。”軒梧雖對微雨有好感,面對這樣晶瑩剔透的可愛少女,沒人會抵抗得住,但他絕不敢有非份之想。
他是帶罪之身,如今依靠季連家的庇護,能活下來已是萬幸。再說,他的妻兒慘死在京都刑場,至今夜夜夢中驚醒,都會大汗淋漓,哪有心思放在這小兒女情懷上?
“你會記掛我嗎?”季連微雨情不自禁問出,她性格本來率性,在家又被大家寵着,說話從來不拐彎抹腳,不過此時想想不妥,又加了一句:“我是說,你會像我哥哥那樣,記掛我嗎?”
“當然,小妹!”軒梧點點頭:“你要好好養傷,等你傷好,我就回來看你了。”
季連微雨輕輕一笑,滿室如百花齊放,竟是迤邐無邊。冬天的牧場可冷呢,要送什麼給他保暖纔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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