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趙靈姝身上的紅疹全消,皮膚恢復光滑白皙。
她得意的坐在銅鏡前,透過昏黃的鏡子看自己的花容月貌,美的一個勁感嘆,“這張臉真是造物主的炫技之作。”
“恃美行兇說的就是我。”
“長這麼好看,不滿足我願望的人良心真的不會痛麼?”
……
“噗嗤,好了姝姝,別臭美了,趕緊換身衣裳,咱們這就回京了。”
常慧心第無數次從女兒背後經過,然而她女兒全然看不見她。
她從早上起身後,就一直坐在銅鏡前,對着鏡子看她那張明媚嬌嫩的小臉,不時還自戀上幾句,看的人忍俊不禁。
這次從女兒背後經過時,常慧心沒忍住在女兒瑩潤白皙的小臉上摸了一把。別說,這小臉又嫩又滑,就跟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
許是用了三瓶玉珍膏的緣故,這皮膚比之前更勝一籌,姝姝爲此沒少感嘆“因禍得福”。
“好了,快別自戀了,明天就是娘娘的千秋節,咱們今天早點回去,晚上也能早點休息。”
姝姝不情不願的應了一聲,站起身去換衣裳時,沒忍住又在銅鏡前美美的轉了一圈。
不僅臉好看,身段也該凸的凸、該翹的翹,性格還好到離譜,這樣好的姑娘,肯定就是九天仙女本仙沒錯了!
趙靈姝去內室換衣裳了,小胖丫火急火燎的從外邊跑進來。
“嬸嬸,嬸嬸,我姝姝姐姐呢,我有事兒找姝姝姐姐。”
“宛瑜你慢點,小心摔跤了。”常慧心一邊告訴小胖丫,趙靈姝去換衣裳了,一邊拿了帕子給小胖丫擦汗。
午後正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這丫頭也不知道有什麼急事找姝姝,一路急跑進來,頭髮和衣裳都溼透了。
常慧心沒追問宛瑜找姝姝有什麼事兒,在她眼中,兩人還都是孩子。就是有什麼秘密,也不是大事兒,沒到她必須關注的程度。
恰好此刻趙靈姝換好衣裳從內室出來了,常慧心交代兩人一聲,便邁步出了門。
等常慧心走遠,小胖丫火速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來。
“姐姐,快看,我爹派人送過來的。說是已經查清楚害你的人了,具體情況都寫在紙張上。我知道姐姐你記掛這件事,一拿到這東西就趕緊給你送來了。姐姐你……”
趙靈姝不等小胖丫說完,就收了滿臉的笑。
“快給我。”
她從小胖丫手中接過信封,打開,取出裡邊薄薄一頁信紙。
小胖丫個子矮,墊着腳尖都看的很費勁。趙靈姝將信紙往她那邊側一側,讓小胖丫也能看個清楚。
這一看之下,小胖丫驚得倒吸一口涼氣,趙靈姝則忍不住呵呵冷笑幾聲。
她就知道是老夫人和二夫人在背後搞鬼!
事實證明,並不是她故意把他們往壞處想,而是有些人,她生的一張人面,心思比惡鬼還毒。
趙靈姝揚聲喊,“娘,你快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
小胖丫給驚住了,“姐姐你做什麼?”
趙靈姝搖搖手中的紙,“這件事不能瞞着我娘,我得讓我娘知道那些人是人是鬼。不然我娘對他們還抱有幻想,還想着與他們和睦相處,有心害無心,我娘什麼時候被他們害了都不知道。”
“另外,我得讓我娘給我討個公道!胖丫你別小看我娘,我娘是性子軟,不願意與人爲惡,但別人都算計我的命了,我娘肯定不會繼續妥協退讓。得給我娘一個機會,讓她把這些年的鬱氣發出來,之後我纔好上場找他們算賬。”
趙靈姝摩拳擦掌,眼冒兇光。
她那個冷笑的模樣,看的小胖丫心肝直顫。
常慧心從外邊走進來,“做什麼又找娘?娘準備給你們弄點吃的,以防你和宛瑜半路上餓了,這都還沒走到竈房,又被你喊回來了……”
“哎呀娘,現在誰還吃的下東西啊,我氣都氣飽了。”
趙靈姝將手中的紙張往她娘手中塞,“娘你看,這是胖丫央求肅王幫我查的東西,人證物證俱全,就是我那好祖母和好二嬸聯合起來算計我。”
小胖丫猛給她姝姝姐姐使眼色:別提她爹啊!
她爹答應過嬸嬸,不插手這件事的。姝姝姐姐把她爹給賣了,她爹這不成了面上一套、背裡一套的小人了麼?
小胖丫急的跳腳,奈何現在趙靈姝滿心怒氣,只想着怎麼收拾府裡那些不省心的東西,根本沒將小胖丫的異樣看在眼裡。
至於常慧心,她如何還能想起肅王之前的承諾?
她的注意力,都被手中的紙張吸引走了!
上邊寫的很詳細,用在姝姝身上的藥,是洛思潼從老夫人哪裡拿來的。
給姝姝漿洗衣衫的王婆,二房設局讓她兒子欠了大筆賭債,王婆爲替兒子還債,這兩年一直爲二房所用。
王婆逃到兒媳孃家避難,已經被肅王府的人控制了。
有王婆的證詞,又有老夫人的親生的母親,早先曾是突厥戰敗後進獻來的美人,用在姝姝身上的藥,只在那美人所在的部落有產出。
由此,基本就將老夫人和二夫人證死了!
常慧心臉色一下就變了。
她攥緊了手中的紙,臉上又是痛恨,又是茫然。
二房對姝姝下死手,她尚且能想通。可老夫人是姝姝嫡親的祖母。她怎麼捨得對她杜嫡親的孫女,下這般狠手呢?
常慧心搖搖欲墜,頭痛欲裂。
趙靈姝及時扶住差點摔倒的母親,“娘,您可別被氣暈過去。咱們得趕緊回府,不把昌順侯府掀個底朝天,我這口惡氣出不了。”
以往趙靈姝要上樹打鳥、下河摸魚,常慧心都極力在旁邊攔着,以免女兒太過胡鬧。現在,她只想讓女兒再鬧騰一點,把這天一併捅破了纔好。
“好,咱們這就回府。娘給你討個公道,娘不會讓人白白欺負了你去。”
“那咱們這就出發。胖丫,趕緊的,讓人把東西都裝車,咱們這就回京。”
……
別院的下人全被使喚起來,衆人頂着大太陽,這就上了馬車,往京城趕去。
誰知才走處沒多遠,就聽到後邊傳來踏踏的馬蹄聲。
下人來報,後邊是秦王的車架。也是巧了,他們和秦王竟同時選擇這個時間回京。
就在胖丫琢磨,需不需要再給她六哥讓個路時,那廂徐橋騎馬走到跟前,衝幾人拱手見了個禮。
徐橋對趙靈姝說:“殿下有件事與姑娘說,請姑娘去後邊馬車上一敘。”
徐橋這話是當着常慧心和諸多下人的面說的。儘管讓一個妙齡女子,與一個英俊年輕的皇子見面,其中意味未免讓人遐想連篇。但徐橋面上的表情坦蕩嚴肅,可見這事兒並無什麼狎暱,秦王要與趙靈姝說的,應該也是正經事,比如事關烏翎。
常慧心點了頭,啞着嗓子說,“姝姝,你過去一趟吧。”
趙靈姝轉着腦袋想,秦王絕不可能因爲烏翎的事兒見她,這事兒在秦孝章那裡沒得商量。
那會是什麼事兒呢?
趙靈姝爬上秦王的馬車,只來得及瞄一眼,頭頂嬰兒拳頭大小的幾夜明珠,秦孝章就將一份信件丟給她。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給她塞信封,這信封裡邊又會是什麼東西?
趙靈姝沒貿然動那信件,只挑着眉看着眼前的天潢貴胄,“您有什麼話就直說。”
秦孝章睨她一眼。
他難得發一次善心,她反倒把他當賊來防。真正該防備的,難道不該是他麼?
畢竟她力大無窮,心黑手辣,對付個成年男子,猶如捏死一隻雞崽兒般容易。
秦王殿下耷拉着眼皮,不看眼前的趙靈姝。
她的臉恢復了,脾氣也回來了。這個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勁兒,他是吃飽了撐得,才擔心她會吃虧。
秦孝章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你愛看就看,不看就滾下車。本王是閒的慌麼,才與你這種蠻人費口舌?趕緊的,趁本王心情尚可,離我遠遠的。”
趙靈姝眼珠子咕嚕嚕的轉,“您心情尚可麼?您這表情,我以爲您……”
趙靈姝條件反射想說死了爹孃,好險她舌頭一卷,把這話給吞下了。
罪過罪過!
皇后娘娘對她那麼好,她怎麼能詛咒皇后娘娘?
當今聖安帝也是一代明君,在位期間整頓吏治、平定亂事、敬天愛民、尊孔崇儒。
大秦朝有現如今的盛世,大秦朝的女子有現如今的自由,當今帝后功不可沒。
趙靈姝往自己嘴巴上輕輕拍了一下,你這張破嘴,讓你說話不過腦子。
秦孝章冷着鳳眸斜睨着她,渾身的冷氣簡直要把趙靈姝給凍死了。
儘管趙靈姝沒將她心裡的話說出來,只看她的模樣,也知道她剛纔想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秦王的面色更冷了。
趙靈姝理虧,嘿嘿笑着給秦王殿下斟茶,奈何秦王殿下才不稀得喝她的茶水,他怕她在茶裡下毒。
“趕緊拿了東西滾出去,今後一段時日都別讓本王再看見你!”
“那不行。明日娘娘千秋節,小女還要進宮給娘娘祝壽,指不定明天臣女又見到殿下了。”
秦孝章冷聲嗤笑,“你以爲皇宮是你家後院,想見個人那麼容易?別說些亂七八糟的,趕緊滾。”
趙靈姝纔不滾,她拿起矮几上的信封,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窩着,仔細看起手中的東西來。
原本趙靈姝還想過,這玩意莫不是秦王寫的賠償單子?
後來一想,秦王殿下應該不是那麼小氣的人。應該不會爲了區區幾盆花,一缸子錦鯉和她算賬。
直到她看清紙張上的東西……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王那是問她索要東西,秦王明明是來救她狗命的!
但若紙張上的東西爲真,那洛家和老夫人可就太無恥心黑了。
“他們竟想讓我去突厥和親?”
趙靈姝摸着下巴狐疑,“這損主意是誰想出來的?”
當時突厥打進關來,當今可是寧可死戰,都不與突厥和親平息戰事的。
現如今,肅王都把突厥打回老巢了,洛家又想讓她和親安撫突厥,這些人腦子是不是有病?他們不會以爲朝廷是他們家開的,他們想怎樣就怎樣吧?”
趙靈姝爲這些人的腦回路驚歎,但仔細思索,此事也不是沒有可操作的餘地。
突厥與大秦的關係,是你打我,我打你,誰強誰有道理。
早些年突厥戰敗後稱臣、送來諸多美人、還會年年納貢。
反之,若我方失利,則會割讓城池,許諾真金白銀,嫁貴女和親。
但這都是老掉牙的黃曆了,“和親”也多發生在大秦建國之初。當時國內動盪,外圍羣起攻之,爲免按起葫蘆起了瓢,對外只能採用“懷柔”政策。
但當今登基後,再不存在貴女和親的事情了。
可眼下這不是個時機麼?
突厥是被攆回老巢了,但坐鎮西北、威懾突厥的肅王這被調回京城了。這時候嫁個貴女過去,能安撫住突厥,突厥一時半刻是不是就不會想着反擊回來了?
主意是好主意,若兩邊再有人配合,這件事確實有很大可能落在趙靈姝頭上。
畢竟,老夫人的親孃,就是早先突厥進貢來的美人。是因爲當時的安平伯夫人連生三子,膝下無女,這纔將老夫人抱到膝下,充作嫡女教養。
隨着年月日深,老夫人那親孃辭世,這件事少有人知,也就再沒人提起了。
但血脈傳承是一直存在的,趙靈姝身上多少也流了老夫人的血,若突厥求娶,由她這個身上有些異域血統的姑娘嫁過去,是不是更有誠心?
可若真把趙靈姝嫁到突厥去,就憑她這小身板,她還能逃出來麼?
趙靈姝意識到這些人的險惡用心,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老夫人這真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她以往只以爲二夫人才是藏得最深的那條毒蛇,卻原來,老夫人狠下心,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了,這封信上說的事情,是這兩天發生的麼?”趙靈姝問秦王。
秦孝章冷哼一聲以作回答。
趙靈姝又問,“不對啊殿下,您怎麼想到去查洛家和老夫人的?難道說,您是要追查謀害我的真兇……”
趙靈姝挑起眉梢,那個得意勁兒,好似看透了秦孝章的小心思一樣。
秦王諷笑一聲,“趙靈姝,你別把自己看的太金貴了。也就常夫人拿你當個寶,其他人,我不說也罷。”
“至於去查你受傷被害一事,你總歸是勳貴之後,公然被人謀害,此事本王不知也就罷了,若知道卻坐視不理,本王枉爲秦王,頭上這頂王冠,也可以不用戴了。”